第七关 魔女的花园4 ◎蒔九

  「刚看你们凑在一起,怎么样?有甚么结论了?」回到同伴休息的地方,柯宇翔跟许哲谦停下了打闹,好奇的问句让焰羽轩抽了抽脣角,不知怎地就有点失落感,「……好奇怎么刚不过来看看?」
  许哲谦撇了撇嘴:「凑过去有甚么意思,又看不到,就看你们对着四支手机黑屏指指点点?我才不要。」
  「哲谦的意思是等你回来也会跟我们说的,我们也不急着过去凑热闹。」
  柯宇翔的话不知怎地让他有点回温,微微的点了头:「……也是。」焰羽轩下意识左右看了看,「袁初泰去哪?」
  「不知道,没注意。」
  「说真的,你跟他是怎么回事?」
  许哲谦的问句让焰羽轩愣了愣:「没怎么啊,干嘛这样问?」
  他撇了撇嘴,「袁初泰平常谁都爱理不理,上课就是睡觉,我就没看他跟谁特别好,你怎么就突然跟他好了起来?我还看你刚躲螳螂的时候拉了他一把。」
  「噯,你干嘛讲得那么曖昧,你还不知道羽轩,他连侯可顺那种垃圾都救了。」
  「把我拿来跟侯可顺比?你可真会说话。」
  甚么最尷尬,背后说人被发现的时候最尷尬。袁初泰插入他们对话让柯宇翔有些訕訕,他勉强对走过来的人笑了笑:「我不是拿你跟他比,我是夸我们羽轩善良啊。」
  ……我怎么就听不出这是夸奖的意思。
  焰羽轩一时间也说不清心里闹的是甚么情绪。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不是想知道我们刚才讨论甚么吗……」他挥了挥手,挑重点把刚才的结论跟身边的人讲起。
  他们说话间,其他三人也跟身旁的人传达相同或类似的讯息。无论愿意或不愿意,毕竟在毫无头绪的状况下,眾人也只能跟着领导人物走出山洞,重新踏进危机四伏的园区。
  地图的限制被开啟之后,即使手机分开了,也能显示完整的图像。从位置来看,他们离标志1的地方还有将近2公里的距离。队伍拉得有点长,焰羽轩选择压后,他身旁是熟悉的朋友们。
  刚才在林冷原那里没有讨好,让他憋着一种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觉,下意识地盯着手机界面,开着「查询」确认途径的植物们。
  「不怕没电吗?」
  身旁不大不小的声音让他脚步一顿。抬起眼正好与袁初泰对上,看着那纯然好奇似的眼神,他忽然觉得,对方似乎没了上一关的神祕:「……没想过。」
  下意识的答案让对方抽了抽唇角,「还不知道要用多久,水果手机的待机时间啊……」
  忽然焰羽轩就有点尷尬了,他怎么就没想过会不会没电?!
  连忙退出了app,再一看,电池还有97%,焰羽轩倒吸一口气。
  「怎么样?」
  「……还有97%。」他回答得不是很情愿。
  「呃,没有网路的话应该还好,不过……还是省着点用吧。」
  焰羽轩关上了手机萤幕,却是更加懊恼了……
  「怎么了。」
  「没事……谢谢提醒我。」
  他不看他,然而脑袋却不大不小的被拂了一下,焰羽轩捂着脑袋下意识抬眼,没了军靴,他只比他高一点,微亮的眼眸看似慵懒,却覷着他似是揶揄:「对甚么人都没有防备?一心想着对别人善良?你要是一个人的话,我看早早就被淘汰了。」
  --又要说他是圣人。
  「对,我就是蠢,甚么垃圾都想救,会发光的笨蛋。」
  听他狠狠地贬低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袁初泰却笑了起来,捂着肚子自顾自笑了半天,离他们最近的人都有一段距离,才收起声音,「我说过了,既然被拉进同一个梦境,就代表我们的脑波频率是相同的,我也想要知道当个滥好人会是什么样的滋味--你知道吗?感觉并不太好。」
  他轻声的话让他不知如何反应,可却在下一刻,他用同样轻的口吻,不含任何奚弄的真诚:「但落在这糟糕的世界,还是需要你这样的人。就算你是笨蛋,我也觉得,跟金子一样稀有。」
  最后一句话,袁初泰露出了一个笑容,不知是因为这些话,还是这个俊俏亮眼的笑容,焰羽轩被自己加快的心跳惊扰,因而,有些无措了起来。
  午后金黄的阳光照射着这个薄雾不散的花园,枝叶间似乎生存着不同的大小生物,有蚂蚁在辛勤的劳作,有蜈蚣攀爬着枝干,还有啄木鸟敲击着树干,从树洞中挖出肥嫩的小虫。
  这些放大了多倍有馀的动物们,面对外来的弱小人类,似乎提不起兴趣作弄,纷纷维持着自己的生活日常。
  林冷原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手插着兜,对于那些藏在树枒间的动物并不是那么在意。他甚至没看着手机,只把目光投向眼前的道路。
  经过了一条岔路,也没有犹豫地选择了左边。「噯,林冷原,你都不用看地图吗?知道我们要走哪?」
  沉文宏凑过来的问句让他抬了抬眼:「我记着了。」
  「喔喔。」
  他眼见身旁这个顶着一头蓬松短发,还有点雀斑的清瘦同学,眼睛一亮:「哇,那你的记忆力也太强了。」
  「嗯。」
  他没甚么兴趣回话,然而沉文宏却是来了兴致,自来熟的:「我听说手机还能查动物植物,你怎么不拿着,万一又有些危险的动物攻击也好预警啊。」
  「你平常爬山吗?」
  「啊?」
  「郊游?游山玩水?」
  「甚么啊?你想说甚么?」
  他抬了抬下巴,指着树干攀着的独角仙,头上的角器看着就像是开罐器般锐利:「你平常看到路旁的小昆虫会想弄它吗?还不是各走各的,虽然大了很多,但不去弄它的话,根本不用担心被攻击。」
  说话间他们经过了那隻「小」虫子,沉文宏没忍住还转头看了又看,止不住的点头:「哇,原来如此,」然而他的眉间又皱了起来:「可焰羽轩刚才还要我们逃离那兰花螳螂又是怎样?」
  「不知道,他们被攻击吧?」林冷原耸了耸肩。
  「呵,我看不是,他就是想当英雄吧。」
  面对堪称尖酸的发言,林冷原没甚么反应,只是一句看似随口的反问:「喔?怎么说?」
  这让沉文宏打了鸡血一样:「你不知道刚才他拉了蔡佩璇一把,把她吓得发抖!我想要不是他喊那声,我们也不至于被追杀那一段路。」
  「喔。」
  「你不觉得他真的很鸡婆吗?!」
  林冷原耸了耸肩,然而沉文宏就像找到了倾听者,又开始跟他说起蔡佩璇刚才还拉着焰羽轩,让他想办法赶快让大家通关云云。叨叨絮絮地,他想不注意到对方掩藏的忌妒跟对女孩的在意都很难。
  林冷原不急着摆脱这人,也许还有用得上的地方。这些人情世故,他看得很通透,可对于这些同学间的小情小爱却没有太多感觉,实际上,自从林江明死在他怀里之后,他好像有甚么被他带走了一样。
  那个从小跟在身后的跟屁虫,他知道对方忌妒他,可有时也怀疑,对方到底为什么明明讨厌他,还想要待在他身边找虐;他有时也会觉得……林江明蠢的有点可爱,忍不住回眸,寻找对方的视线。
  --只剩下你了,我们一直以来相依为命着。
  --我知道你是关心我的,我原本还期盼着和你一起上大学……
  --哥哥,对不起,求求你答应我好不好……
  他总骂对方傻,可到底谁是傻瓜。
  温热的血液、渐冷的体温、沁入骨髓的伤痛,就算通关了,他血脉相连的弟弟却被留下了,再也见不到了、再也,见不到。
  被留下来的,这些个凑在他身旁的,都不是他在乎的--只不过,是一群路人罢了。
  被枝叶花朵遮挡的狭窄道路逐渐开阔,在走过一小段微亮的路径之后,周围又暗了下来。
  沉文宏一路跟着林冷原,他原以为对方个性冷漠,是高冷天才,可没想到他凑过去说话,林冷原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还能顺便骂骂他看不顺眼的焰羽轩,感觉特别爽。见对方此时在这阴影处停了下来,掏出了手机,就没忍住问:「怎么了?」
  「到了。」
  「咦?!真的假的?这是哪?」
  淡淡两个字让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然而跟着抬头,却有人叫了出来。
  这时他们才发现,原来遮蔽阳光的并不是树叶,而是一个天棚状的东西,背面还有着成排,如同风琴状密密相连的皱褶,此时正在风吹拂下散着不知是甚么东西的灰雾。
  「咿呀!这到底甚么东西啊?!」
  眼看身上都沾到灰雾,沉文宏噁心的直退。
  而林冷原却没感觉似的,还靠近了一些,等他拨开了周围的叶子,一堵咖啡色的柱状物如同耸立的墙柱一般显现出来,林冷原用手拨了拨苔癣状的表面,内里是灰白色的:「……子实体。」
  淡淡的几个字,让眾人回想起生物课本的知识,然后被眼前巨大耸天的蘑菇给惊得张大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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