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龛世_分卷阅读_192

  尽管他还是琢磨不透一句简简单单的怎么就惹着这祖宗了。
  院子里的众人纷纷冲薛闲和玄悯二人打着招呼,盯着薛闲的脸发了半天呆的杏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叫了一声,指着薛闲好好站着的双腿,瞪大了眼睛道:“你——”
  “哎呦?腿脚好了?”吃了无数堑,却一智未长的石头张诧异道:“你这是使了什么神药?一夜之间腿就好了?”
  薛闲眯了眯眸子,面无表情道:“我劝你别说话比较安全。”
  石头张默默封上了嘴,心说我又怎么惹这祖宗了?
  然而像石头张这样觉察不出“一夜之间”这词有何问题的人还不在少数,眨眼的工夫,整个方家后院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薛闲突然恢复的腿脚上,顿时七嘴八舌地频送关怀。
  “一夜”长“一夜”短地叨叨了半天,以至于薛闲差点儿觉得这些人约莫都是来给他讨债的,这一张张嘴啊……
  好在没听上几句,薛闲便发觉自己的腕子被人不轻不重地握住了。
  “他腿脚刚恢复,还需静修几个时辰调养一番。”玄悯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众人一愣,赶忙附和道“大师说得对,确实该好好调养。”
  玄悯也不多话,捏着薛闲的腕子,推开他们先前合住的那间屋子,将薛闲引了进去,这才带上了门。
  屋门将众人的声音关在了外头。这一层算不上厚的木板着实神奇,一旦掩上了,就仿佛隔出了另一块世间。薛闲眸子不那么经意地垂着,刚巧落在握着自己腕子的那只手上。
  房门明明已经关严实了,可那手却过了片刻才松开。
  薛闲抬了眼,就见玄悯已经转身走到了桌边,一边拉开一把木椅,一边淡声道:“方才一路,你步履不实,脉象也有些凝滞,腿脚恢复得恐怕有些仓促,再调养一番吧。”
  所以手松得迟了些只是为了探一探恢复的状况……
  薛闲挑了挑眉,收回了目光,也不再看他。兀自拎着那串还未归还的铜钱,错开坐在桌边的玄悯,在床边坐下了。
  玄悯方才说的那番话倒是没错,薛闲自己也心知肚明,他真正的脊骨毕竟还未找全,此时之所以行动自如全凭铜钱凝出的那一条丝线拉着。
  只是替代终究只是替代,无法长久维持。现在已然有些不稳了,若是不及时调理继续灌注灵力,那丝线一旦崩断了,他怕是还得瘫回去。
  于是他也没多耽搁,当即接着玄悯的铜钱入了定。
  起初,那股以铜钱为媒的灵力一如往常在他体内脉络中汩汩流转,不断地浸润着断骨中牵连的那根丝线,甚至催得两端断骨又隐隐长出了一寸。
  只是没过多久,另一股温热的灵力顺着铜钱,涌进了他的筋骨之中,与原先那股并行甚至融合为一,缓缓浸润着他的断骨以及受损筋脉。
  薛闲半睁开眸子瞥了一眼,就见玄悯不知何时也已经闭上了眼,单手行着佛礼,似乎也在修着什么。
  由此可知,那另一股暖热的灵力究竟来自何处了。薛闲重新阖上眼,在调养断骨和骨中细丝的同时,也不忘引着自己和玄悯双股灵力一遍遍从铜钱上走过。
  许久之后,薛闲手里捏着的铜钱倏然颤了一下,明明没有发出声音,却有金属音顺着指间骨骼一路传至脑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咔哒”一下,解开了锁。
  他怔愣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怕是玄悯那五枚铜钱中,又有一枚的禁制解了。
  有那么一瞬,他下意识能感觉到,随着新一枚禁制解开,铜钱同他身体的牵连似乎又略微紧密了一些。铜钱嗡嗡直颤的同时,他觉得自己的脑子也在跟着嗡嗡颤动,以至于他有些不受控制地陷入某种梦境中。
  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一些模糊到连轮廓都难以捕捉的片段,像是偶尔从河塘中冒了头又倏然消失的鱼——
  有时能看见有人在他面前来回踱了几步,他的视角极为奇怪,看不见那人的身腰,只能看见几乎坠地的衣摆,模模糊糊如同云絮一般从他眼前一扫而过,他淡淡地张了口,似乎简短地说了两个字,也兴许只是一个称呼……
  有时是他坐在某处,面前似乎有个桌案,只是看不清上头摆着何物,有黑色的虚影掉落在他手边,他似乎冲那虚影动了动手指……
  有时他手里还会拿着东西,乍一看像是鬼面,红黑交杂的色团,也看不清个眉目……
  就在薛闲着实某些弄不清这似梦非梦的片段都是由何而来时,他又看见了最后一个片段,这片段中有个面容模糊的孩童站在他面前,他弯了腰,冲那孩童伸出了手。
  只是让他有些愣神的是,他的衣袖是白色的,纤尘不染的白。
  “你是何人?”那孩童仰脸,用模糊而稚嫩的声音怯怯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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