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去与留

  “走吧。”想到自己虽然从相位上下来了,但是能看到李晔如此手笔,也是老怀甚慰,他觉得自己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能参与其中。
  孔纬等人转身的时候,就看见李裕站在不远的地方,正在跟一群孩子嬉笑,见孔纬向着马车走来,李裕赶紧和那些孩子说了几句,来到孔纬跟前。
  “孔相,这是要去哪啊?”
  “老臣该看的、想看的,都看到了,心中再无疑惑,请殿下转达,如有用得着老臣之处,老臣纵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孔纬知道,李裕是受李裕安排,带着自己在蓝田走这一遭,让自己看看,他不是一个昏庸之人。现在他明白了,才说出这番肺腑之言。
  “孔相的话,是要转达给谁啊!”
  在李裕身后的车辇上,下来一个人,孔纬定睛一看,竟然是本应在武德殿研究炼丹的李晔!
  “老臣”
  “行了,在这不用那些繁文缛节,孔相觉得蓝田如何?”
  “欣欣向荣。”
  “你知道是朕安排你来这的了”
  “枉加揣测。”
  “心中还有愤意啊,走,随朕一同逛逛,看看朕的行宫。”
  说着,李晔当先上车,孔纬只好跟着李裕一同登上车辇。
  行宫的道路很宽,很平整,都是用上好的青石铺设而成,车辇行驶在上面,没有丝毫颠簸。
  车辇一路驶进行宫,到达行宫主殿前,李晔已经下车,见孔纬也下车,就直接带着孔纬前往丹房而去。
  孔纬走到丹房,内心不自觉地就产生了些许厌恶之情。如果李晔不是沉迷修仙炼丹,把全部精力放在朝政上,那大唐得多么有希望啊。
  丹房周边有禁军把守,还不时有士兵巡逻经过,可谓是戒备森严,崔湛拉住了想和孔纬一起进去的孔志,留在外面。
  进到丹房大殿正中摆设着一个巨大的鼎炉,想必是炼制丹药所用,对着门的墙上一副巨大的老子骑牛图,两厢个画有八章太极图,布置陈设宛如道观。
  李晔没有停留,而是来到左手边的丹室,孔纬进到丹室,一股浓烈的气息刺入鼻中,想必这就是配置丹药的地方了。
  李晔来到靠墙的柜子前,熟练地打开柜子,从中取出一个小纸包,小心翼翼地拿到孔纬面前。
  此时,李晔的心有点颤抖,这是张泉灵最新的研究成果,据张泉灵自己说,极不稳定,但威力巨大。李晔生怕手一抖把这玩意弄炸来了。
  李晔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包,从里面取出两粒黑色的碎末,然后放在案几之上,取出火折凑近碎末,碎末迅速燃烧,孔纬问道一股浓烈的硫磺和硝石的味道。
  碎末的燃烧十分迅速,短短一瞬就只留下一点点灰烬。
  “这是张泉灵配置的火药,不过还不稳定,威力巨大,但是不敢大规模生产。”李晔如同自言自语道。
  “朕为了安全起见,还是选择了更加稳定的一种,待会儿你就能看到了。”
  “陛下,你这是什么意思?”孔纬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道。
  “朕就是告诉你,朕炼的不是长生不老的仙丹,而是杀敌的利器。”
  孔纬这才注意到,丹室内没有除了一个鼎炉,没有任何与炼丹有关的东西,就在孔纬想仔细观察一番的时候,李晔却说道,“你就别看了,这是专业东西,估计你也看不明白,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就行了。”
  说着,李晔转身向另一件丹室走去,孔纬想想也是,这些东西,自己一时半会也搞不明白,不过他却知道,李晔并不是真的修仙问道,而是借此研制火药。
  来到右边的丹室,里面整齐地坐着二十几个孩子,他们都在十五岁一下,穿着道袍,见到李晔进来,起身施礼到,“恭迎陛下。”
  “这些日子课业可曾放下?”李晔问道。
  “不曾。”
  “李振源,跟大家说了没有?”李晔对着一个孩子问道。
  “回陛下,说了,大家都准备好了。”
  “好,明日起,你们就随薛康去羽卫营。”
  孩子们听罢,开始收拾东西,然后到院子里集合。
  这时,一个面色白皙的年轻人来到院子,对着李晔默默地行礼,就带着二十几个孩子走了。
  李晔则带着孔纬回到丹室,“这就是朕的全部力量了,这九个月,朕一直积蓄力量,就是为了等这一天的到来。
  长安十六卫禁军五万三千人,无一人是朕能指挥的,外围神策军、新丰营近十万大军唯杨复恭、刘季述等人马首是瞻,朕空有一腔热血,却无施展之地,稍有差池就是肃宗之祸。”
  孔纬虽然已经猜到李晔这么做的原因,但是听到李晔亲口承认,还是有一丝难受。
  “朕原本想辅佐皇兄振兴朝纲,重塑大唐雄风,怎奈皇兄志不在此,当日得知皇兄宾天,我曾想过远遁山林,做一个普通人了此残生。
  可权宦当道,非此即彼。朕如有一丝违逆,等待朕的就是身死家灭,可祖宗基业如泰山压顶,时局纷乱如麻,朕只好另辟蹊径。
  现在朕已组建能战之兵一万三千人,随时可掌控长安,你的疑惑朕给你解答了,那朕想知道的答案,孔相是否可以给朕一个”
  “陛下,老臣不知陛下想知道什么?”孔纬有些不解道。
  “你是否愿意和朕一起共赴国难!”
  “老臣年老昏聩,”
  “如你所见,蓝田就是朕的根基之地,财源、兵源随说不上充足,但足以辅助朕掌控京畿。
  孔相,这算是一条不归之路,稍有差池就有生命之忧,但朕有信心,也有决心,朕需要你的辅佐,需要你在朝野的声望,稳定大势,朕才能安心,朕现在想知道你心中所想!”
  李晔的一连串话,无一不集孔纬心中软肋,孔纬是个有抱负的人,即使僖宗荒废、李晔无道,他都奋力而为,希望能将大唐这座千疮百孔的大厦支撑起来,哪怕自己做不到,也希望给后来人打下一个坚固的根据。
  致仕,致仕因为看到李晔的颓废,竟然还把年幼的太子往这条不归路上带,现在他明白了李晔的苦心,知道了李晔的忍辱,叫他如何不欣喜,他恨不得现在就投身其中,哪怕最终只是一场空梦,哪怕因此刀斧加身。
  孔纬缓缓起身,整了整衣冠,“老臣昏聩,身居高位数十载,自认为已为大唐竭尽所能,愧疚也好,愤然也罢,都是老臣无力无奈之举,这两日蓝田一行,老臣更觉自己迂腐可笑。
  陛下如此推心置腹,老臣深感惶恐,只要陛下不嫌弃老臣,老臣愿为陛下充当这个马前之卒,虽肝脑涂地,亦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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