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逼问皇后

  我望着栖风布满血丝的红眼睛,那眼中全是对弘治的彻骨恨意。弘治抢走了他最心爱的女人,并残忍地杀害了她。这才促使他入宫报仇的最根本原因,而春氏灭门与她孩子的死,都是春风致之死的附属,并不是他最关心的。
  他在提醒我弘治曾经对我犯下的罪恶,他在等待我给出与他期待一致的答案。他又何曾想过,弘治是一国之君,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的父亲?便是为了炜儿与孝康,我也狠不下心去杀弘治!
  “你舍不得了?”叶栖风对我穷追猛打。
  我低下了头,如今的情形已与我初入宫时不一样了。尤其是我现在确认弘治最爱的人是春风致之后,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不假思索地说喜欢我,一定是因为我身上有很多她的影子,所以我才能在短短两年内晋升如此之快。
  从最开始时在坤宁宫前,他说的那一句“好熟悉”,或许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已经把我当成了春风致的替身。尽管我已将骨子里的春风致藏得很深很深,但弘治既然对春妃有真情,又共同生活了三年之久,总能从不经意间的点滴找到春妃的影子……
  叶栖风猛地捧起了我的脸,打断了我的思索,“你舍不得自己的荣华富贵了?”
  不待我回答,他又说道:“你顾家应该根本不缺荣华富贵吧?我知道你也不贪恋权势!你为何要入宫?”他盯着我,似要透过我的眼睛,把我整人都看穿!
  “我想知道皇上杀春姐姐的理由。”我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我不能惹怒叶栖风,我想在这宫里存活下去,至少这一年半载需要他的照顾。
  “既然深爱,就不会有无缘无故地杀害。一个女人不会真想要她所爱男人的性命,她更想知道的是真相,是自己有没有爱错人!所以我要为春姐姐讨一个真相!我想春姐姐跟皇上走的时候,就已经赌上了一世的命运!”
  我一边说,一边用力地掰着叶栖风的手指,他将我的脸捧得很紧,手指勒得我的脸有些疼,尤其是那半边被他打了一掌的脸。可我当掰开他一根手指,要再掰开第二根时,他的前一根手指又重新粘在我的脸颊上!
  在力气的拉扯中,我始终处于劣势,无论我怎么努力,栖风始终牢牢捧着我的脸不放。
  “快放开,不然我就喊了!”我生气地警告道。这个叶栖风非得隔些时日就敲打敲打,不然总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栖风不理我。
  “快放开!我——”
  我的唇被他的吻封了个结实,厚重的吻带着惊天震地的掠夺,他似乎忍耐了太久太久,他是在讨偿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我的脑子嗡嗡作响,呼吸险些停滞。
  他疯了!他一定是疯了!疯得连命都不要了!我慌忙用力地推他,不但没推动,倒令他腾出一只手来将我死死掠入怀里。
  我急了,狠狠咬他,他虽吃痛,却不肯松口,而且更加变本加厉,疯了一般打开我的唇齿,拼了命地往内探.入。我忍无可忍,狠狠咬了他一口,将他的舌头咬得鲜血直流。他终于停了下来,手却不肯放开。
  “你就是我的春妹妹,你为何不认?!”说罢,他的泪已经顺着脸颊滴到了他的胡碴上。那样的苍桑凄苦。他与弘治一样,都是流血不流泪的男人。
  为着这两行泪,我纵使有一腔怒气也不忍发出来了。
  “是与不是有区别吗?我始终都是皇上的女人,你放手吧!”我想抽出手为他擦去嘴角流出的血水。
  “不放!”栖风像一只红了眼的野.兽般将我搂得更紧,“当年就是听了你的话,我放了手,做了此生最错的一件事。若你不想报仇,我不逼你,但你不能再跟着那——”
  栖风顿了顿,他一定很想用禽.兽来形容弘治,只是为了顾及我的感受,改成了那个人,“你不能再跟那个人了,你必须跟我走,你本就是属于我的!我放了你第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
  面对他,我突然没了以前的硬气,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我只能答非所问,“你嘴里流血了,快去擦一擦!”
  他不理会,只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重复着,“你答应我!等查清了真相,就跟我走!”
  “我的儿子还在宫里!还有宫里的这些人,我不能不顾他们的死活,随便把他们抛下……”我很想找个理由回绝,却不明白自己怎么地就松了口,“容我想想——”
  或许是因为我当初是舍了性命来复仇的,现在却发现这个仇可能不需要报了,所以我要去报恩,我欠良哥哥的太多太多。他没有娶妻是为了我,冒死入宫报仇是为了我,屡次三番地帮我是为了我,每日混迹于青楼亦为了麻痹自己暂时忘掉我!
  “你要多久?”他问。我不小心的一个松口,令栖风兴奋不已。
  “娘娘,余贵妃派玉铭姑娘来看您了,人正在宫外候着。”如婳在门外大声禀报。
  “快放开!”我急忙小声道。
  “我给你两日时间。”
  “快放开!”我不置可否,只是催促着他放手。
  “娘娘?!”如婳在门外提高了声调。
  “只两日。”他终于放了手。我飞跑到床.上躺下,盖上被子,叶栖风也擦干净了嘴,我方向门外道,“你们进来,让小顺子去带她来。”
  如婳玉璃走了进来,小心地看着我的脸色,又偷偷瞟了瞟叶栖风,她们一定觉得我与叶太医的关系太不一般。不过她们是我的心腹,便是有所怀疑,也不会随便乱问,更不会出卖我。
  我为了骗过弘治的眼睛,故意让叶栖风去找张后在锦衣卫的亲信挑衅,又装作被他伤了头,然后扮痴装傻,要不然弘治怎么会放心地把他留在我的身边?
  “本嫔好多了,叶太医跪安吧。”我朝叶栖风一挥手,甚至不敢看他一眼。
  叶栖风怕是嘴里有不少血水,不敢张口,略施了一礼,就疯疯傻傻地离开了。这天底下敢打得宠妃嫔耳光的太医恐怕也只有他这一位吧,在外人看来他不是疯傻又是什么呢?
  玉铭来看我,不过是余贵妃关心我的一种表示,她还用得着我这颗棋子。是而叫玉铭一再要我好好休息,保重身子。她走后不久,殷公主也跑了来,看了我又跑去逗了一会儿孝康,在我这里用了膳才离开。
  打今日起的这三日,我与张后的侍疾之务被余贵妃与郑赵二妃给分担了。经过了那场烧热,弘治像是度过了一场大劫似的,好得特别快,待到张后再去侍疾时,弘治虽还病着,却已经能下地走动了,精神也好了许多。听说张后还带着他到御花园走了走,弘治一时心情大好,饮食也好了不少。
  我本想亲自到乾清宫问问栖风弘治的身体如何,但又不知见了他该如何答复他的话,只得躲他一日算了一日了。纵是他拿了春氏家人的画相来找我,我也找了个借口没有见他。想来他一定非常伤心,好在他还有分寸,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然而等我去乾清宫侍疾的时候,我总是躲不过他的。我却不知道就在我躲着叶栖风不敢出咸福宫的这些日子,局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余贵妃急急忙忙将我找去了长宁宫,在弘治身边侍奉的小房子也在那里,还被人打得鼻青脸肿!
  “这是怎么回事?谁打的你?”我吃惊万分。李广走后,小房子就是弘治手下最得力的太监了,谁敢动手打他?
  “还能有谁,当然是李广那个狗奴才了!”余贵妃的话吓了我一跳。
  “李广不是被降为粗使太监永不复用吗?”这是弘治亲口说出的口谕,怎么可能出尔反尔?
  “如今他已经官复原职了,又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余贵妃气得直跺脚!
  “怎么会这样?!”好不容易才除掉李广那狗奴才,他居然东山再起了?那他第一个要对付的人不就是我么?早知道就该要了他的命,以绝后患!
  “纯嫔娘娘,”玉铭上前与我说道,“那日皇上与皇后在御花园散步时不知怎的就遇到了正在干活的李广。您知道皇上一向是念旧情的,加上皇后在他身边撺掇,而且那个李广也很奇怪,干着粗活倒反而比以前更精神了,皇上便召来李广一问,李广说他遇到了一位得道的高人,悟了道所以容光焕发……”
  “什么不知怎的?根本就是皇后计划好了的!”余贵妃气道,“本宫还以为她被吓得呆傻了,没想到她恢复得倒快,一来就给咱们下了这么大的套.子!”
  后面的事,我已经能猜到七八了,“皇上的身子正是不好,所以让李广引见了那位高人。高人将皇上康复的功劳全揽在了自己的头上。所以皇上很高兴,不仅很赏识那位高人,还给李广复了原职?”
  玉铭回道:“可不是!那分明是叶太医他们的功劳,倒被那道人抢得一点不剩。那道人还教皇上吐纳打坐,说是可以强健身体、延年益寿,皇上对他可是高看一眼,封他为奉天道人,拿的俸禄比首辅还多呢!”
  可我还是有些想不明白,“皇上不是一向信奉佛教吗?一个道士怎么就入了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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