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外人看去,只觉含含糊糊,意味不明,可字字句句,于他、于她而言,可拆解,可包含的都太多了。
  她写的是:
  “初时不解心中意,再悟心中已沉沦,只求高风送孤鹰,与君共赏太平人。”(舞曲歌辞 唐佚名——原文为:受律辞元首,将相讨叛臣,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 )
  前半句,如同在说“我爱你啊。”
  后半句,又有一种祝福之意,祝福他讨完叛臣,大捷归来,还太平世。
  这祝福里超越了爱情的缱绻之意,不包含任何与郎君修成正果的愿景,因为她不曾想过要与他一起归飞,却只想让他独自展翅翱翔于高空之上。
  邵梵苦笑着出声:“一别两地,算什么共赏?”
  他要回去。
  回去找她,将她重新抢回来。
  第72章 北雁南归(二):降关  自梁夏有阂,邵军几次大捷。
  在邵梵属意下,邵军出击的速度便快了许多,骑兵连续半月攻势凶猛,如雷如电,将夏梁的步兵赶回国界边缘。
  可金人惯来骑行游散河边,尚能与邵军躲着苟且捞些好处,仍旧时不时冒头掠辱城外妇孺,焚烧几幢民屋。
  最甚一次,金不败之侄金顽智趁邵军主力在郊外抗打梁越之时,携散骑兵团突袭北县几百乡民,将一百多人逼追至当地佛塔北安楼内,围困焚烧北安楼,致使楼内百姓惨叫哀嚎,当地乡民捐造的几尊佛像全烧的漆黑,木瓦灰烬,也盖不住那些烧焦的蜷尸。
  残忍之度,骇人听闻。
  郑思言气愤上书,要带兵出京助邵梵,被宇文平敬驳回,郑思言因此与宇文平敬闹翻,扎根军队再不上朝露面与他讲话。
  武将一去,朝内文人自危,开始有纷乱之势。
  在梧州的金不败量邵梵忍不下这个气,只要他调转主力反攻金人,梁夏便会趁此反扑。
  可邵梵没有回去。
  咬碎了牙,他都没有回去。
  直打到九月底,夏梁被打得撑不住各自回国歇缓了,邵梵才返回梧州,与宋修的军(上一章末尾写到宋修看热闹,后面想起来他不在北边,在梧州呢,糖已经回去更正。)队两两汇合,以千人牺牲换回了金顽智的头颅,祭奠北安楼惨案之受害人。
  十月,北县哭声震天。
  北边打得悲壮惨烈,常州河岸两畔,合欢花先后散烂凋零,长穗形的绿果挂了满枝,似一蔟蔟青黄的山扇,遮不住大江东流,人潮逝去。
  赵令悦的如意紫履踩到松软的沙土上,踮起脚,朝合欢树的低枝挂木牌。
  清风阵阵,树枝摇曳,她个子矮,折断了树叶也未曾够得到最低的树枝。
  一只手钳来,信手拈走她发上掉落的合欢叶,将她指尖的白绳一勾,比了比枝头,“小妹想挂哪里?”
  赵令悦抬头见来人,嗓音微哑顿,片刻之后,赵围(云葭次子赵希,“希”音近“兴”。皇子赵兴用了 赵希必须改名 忘记避讳,可是死罪呢 糖差点卒。)在她指示下将白绳系好,欲要翻转看下内容,被赵令悦举手捉住胳膊,祈求:“二哥......就别看了。”
  赵围松开许愿牌的手划过她的双髻,“母亲今日给你梳的这发型甚是好看,如从前般。”边说边揉揉她脑袋,后才斯文拢进素袖中,站在一旁等她闭目十指相扣,许完愿。
  许愿了结,赵围才开口:“红绳许佳愿,白绳奠故人,梵梵,你在为谁悼念呢?”
  赵令悦还是那种口气,杏仁般的眼望着他:“二哥能不能,不问?”
  赵围此前见她闭门临窗绣着玄色荷包,现在又被他瞧见偷偷摸摸一个人来挂牌,扫了眼在风中默默无闻的合欢树,叹气:“梵梵,你在外已有了心上人?而且他是个不好跟家里说的人,是不是?”
  赵令悦不语。
  算是默认了。
  “你从前跟公主干了什么出格的,不敢告诉大哥,怕他和嬢嬢一样规训你,便都是私底下偷偷跟我说来,我无哪一次不给你保密,顺带出主意,如今,你对我也藏着这一大堆的秘密了......”
  云蒹是位严母,赵名作为长子,被她养育的作风也一般严厉。
  反而次子赵围与赵令悦差不了几岁,性格又活泼,平日爱找赵令悦玩儿,出了事,也是他与赵光一父一子,帮她在云蒹和赵名面前说情。
  他捏她的脸,又想起来她已经二十岁了,自笑:“我老忘记你是个大姑娘了,嬢嬢严厉声明,不让我再捏你的脸作笑。梵梵,你的心上人,你就真的不能告诉二哥吗?”
  赵令悦避重就轻地回答:“哥哥可有听说,北安楼惨案?”
  “......你挂念那些惨死的百姓?”
  “如果常州河岸的这些邵兵去北县驻地,是否惨案就可以避免?”
  “也许吧......”赵围踱步去了一遍院落下的石墩子上,朝她拍拍旁边,“来坐。”
  等赵令悦收拾琐碎的裙袖坐好,他看着她道:“你归来已有近两月,也知道公主逆鳞,她最讨厌我们在她面前提起外面的那些驻军。
  这近三年,因为他们守住河岸,二州衣食住行处处受限,过得也是苦不堪言,你与爹流落在外,嬢嬢几次重病挂念,阿嫂呢,她原本有一孕,因环境不好,最后这孩子也没能生下来.......
  官家与太子故去,公主提议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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