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f区”似乎是控制弥隅情绪的开关,每次被提及,他那一脸没有任何在意的轻佻表情总会动摇上那么一瞬,而后炸开。
  但此时他说话的语气显然是经过处理的,极力的克制却依旧压不下那一声轻笑:“是,云少校说得没错,f区长大的人就是这样,beta们也都如你所想,没有道德、没有底线,惯用的都只有这些入不了你们眼的下流手段——”
  “但是方法嘛,有用就行,管他入不入流呢,”他挑着眼尾望上去,“白纸再干净,遇上墨不一样要变脏。”
  言外之意是,清高孤傲的s区alpha就算纵横前线,此时不也照样束手无策。
  道理就好比,君子如玉,却也怕和流氓讲道理。
  弥隅十分应景地,露出一个流氓标配的笑。
  不知道是不是眯着眼睛的缘故,他觉得云落那张没几个表情的脸在逆光里藏了些暗红。
  “别白费功夫了。等到真要上前线的时候,你用这种投机取巧的方法对付敌人试试呢。”云落又看他几眼,而后站起来,从自己的床头抽出一张军区的地图,头也不回地朝身后一丢,“下午自己去熟悉环境。”
  他要尽快离弥隅远一些。
  又来了,那种似有若无的气息,和香水味混淆在一起,难辨来自于谁的身上,迷惑得人晕头转向,敌我不分。
  刚刚被弥隅逼进角落时就又开始隐隐约约地飘,一番激烈的对抗后,空气里的浓度只有增无减。
  弥隅的情绪波动时,那种信息素的味道大量涌进空气里,他自己根本没有控制的意识,甚至不自知。
  寺庙前的阳光太炽烈,不光是焚香,就连雨水也快要被晒干了。
  云落转身走向房间大门。
  “云少校,”弥隅在身后叫他,声音听上去尽是不服气,“我不会一直做你的手下败将的。”
  云落的脚步短暂地停顿,而后又迈开步子向前。
  窗边的帘子不曾被拉开,有风吹过,漏进来几缕光。他侧身,将脸重新藏进背光的阴影。
  云落在心里嗤笑:说什么呢,当然不会,你可是个alpha。
  弥隅分化晚,从小以beta的身份生长在f区,自然也不像他很早便能接触到系统的训练。
  但长到23岁,少有alpha的信息素能对云落造成这样的影响。
  或者说,根本没有。
  弥隅看上去不甚在意突然天降的这一个alpha的身份,心思显然也根本没有放在联邦军队里。
  可云落却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一些他说不清的潜力,隐藏的、可怕的、深不见底的。
  他如今所达到的水平已是他这副躯体所能支撑的极限,强行以一副beta的身体做着大多数alpha都达不到的事,本就已近乎强弩之末。
  毫无疑问地,他往后只会一日不如一日,但35岁之前的alpha,走的可一直都是一条上坡路。
  或许如果弥隅愿意的话,一生都是上坡路,也未必不可能。
  有些人生来就迎接业已铺好的通途大路,而他或许摸爬半生,好不容易站到了自己人生的巅峰,到头来却还不及人家顺风爬上的山腰。
  在弥隅看不到的地方,云落的下唇被他自己咬到了发白。
  被弥隅这样无畏挑战的内心突生起一阵不明白的悲哀,脚步都充满了怒气。
  他将房间门摔得震天响,头也不回地留下一句:“那就等有那么一天,你打败我,然后自己走出去。”
  走廊里的回声散了,再去听,门内门外都寂静无声。
  许久,门内人起身,门外人没走。
  彼此听不见,却又异口同声:“不可理喻。”
  【作者有话说】
  云落:你自己说的,我就是看不上你,怎么了?
  弥隅:不是,我没那意思,口误,我的意思是,“看不起我”。
  云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潇洒转头离开)
  弥隅:妈,你手癌,我嘴瓢,去医院看看吧,能报销吗?
  第0004章 没有如果
  逃了要带弥隅熟悉环境的军令,云落难得偷来半天的假期,在军区几经辗转,最终还是到训练场打了一下午的拳。
  期间他用通讯器又尝试联系了陆安歌数次,却依旧同前几次一样,没得到任何答复。
  暮色四合时回了寝室,房间里空无一人,陆安歌的床上依旧堆叠着早上离开时的那堆杂物,看上去那人当真完全没有动过的样子。
  没做什么却精疲力竭,云落懒得追究人去了哪里,又何时回来。匆匆冲过热水澡,他钻进被子里,平躺着,习惯地将被子边沿拉到下巴夹紧。
  很快睡意朦胧。
  朦胧到半真半假,分不清是做梦还是醒着,感觉到有不属于自己身体的另一个热源掀开被子钻了进来,和他胳膊贴着胳膊,大腿靠着大腿。
  触觉不真实,嗅觉也跟着作乱,淡淡的沐浴液香气,被窝里才散去不久,又添来新的,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
  寺庙里在虔诚地诵经,焚到一半的香灰折断了半截,啪地落下,在地上粉身碎骨。炽烈的日光包裹着一切,晒干前夜雨留下的最后一片水洼。而后他惊醒。
  他从不会主动梦到这样的味道。这是他伪装成alpha的证据,他不会允许在梦境中自行撕碎戴在脸上的面具,以自证自己不过是一个依靠虚假的信息素自我伪装的平庸be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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