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阁主瞥过头看她,“你不会的。”
  她自嘲道:“怎么不会?”
  “你又来了。”阁主看不惯她这副颓废样,“这么多年,每次在复仇这事上有进展,你就慌了,坐不住了,想把人都杀了。”
  灵愫说是啊,之后把今日在审刑院的事告诉了他。
  “蔡连这人不简单。”她说,“要不把他绑来,严刑逼供?”
  阁主夺走她的烟斗,“可别吸了,都把脑子吸傻了。这么冒险的办法也想得出,你是真急了。”
  他说:“你知道吗?你一向行事谨慎,只在某些特殊时候会变成不择手段的疯子。”
  阁主用她的烟斗,吸了口烟。
  “每次调查遭阻,你都会变得戾气满满。这时候,你最爱杀人和玩男人。”阁主眯起眼,“可惜啊,你家承桉哥保守得很,不肯给你睡,你没法发泄,就想杀人。这个念头忍了一天,很难受吧。”
  灵愫倒是把他的话想了想,“你说得对。还有呢?你倒是挺了解我。”
  “还有,你其实一点都不喜欢沉庵。”
  阁主凑近她,“易老板,你太爱装深情了。沉庵给你酿的酒,那封夹在盖子里的信,你其实一点都不在意,甚至觉得很烦。”
  灵愫心事被戳中,挑了挑眉,“继续说。”
  “沉庵活着的时候,可没见你对他这么上心。把人家玩成那样,啧,人家之前可是清心寡欲的道长。他把匕首架在脖子上,哭着求你别分手的时候,你在干嘛?你在跟你的新欢画饼。”
  被戳穿真面目,灵愫不恼反笑,“没错。继续说。”
  “沉庵死了,你在这装深情。装给谁看?他们以为你心里有个挚爱白月光,其实那不过是你的逢场作戏。”
  “易老板,今日不是失控,是你的本性流露。”
  他趴在灵愫耳边,慢吞吞说:“渣女。”
  灵愫笑弯了眼。
  “对,我就是渣,我就是在做戏,我就是见一个爱一个,我就是本性流露,怎样?”
  她说阁主你啊,不愧是我的发小。
  “只有你,敢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又真实。”
  偏偏是这么不留情面的话,让她找回了自己。此刻吹着夜风,她彻底恢复平静。
  阁主也笑,拍了拍她的肩,“所以放轻松,不急,慢慢来,一场狩猎游戏而已。”
  他说:“我只是怕,怕你做戏做久了,连本我都失去了。我怕你忘了你自己。”
  “可那个‘本我’,非常恐怖。”
  她陷入回忆。
  当年与沉庵在一起,起初她只把这段恋情当成消遣。可当她知道沉庵与当年的灭门案有关联时,她一步步将沉庵逼上绝路,直到他自.杀。
  她对沉庵,有愧疚,有怜惜,唯独没有爱。可她用行动告诉旁人,她爱沉庵。
  偏偏她伪装得天衣无缝。
  阁主静静地看她,“你不会重蹈覆辙。”
  他用她的新欢,默默转移了话题。
  “打个赌吧,易老板。”
  灵愫问赌什么。
  “就赌你之前说过的,年前一定把蔡逯睡到。”阁主勾起嘴角,“加上今晚,离过年还有两天一夜。”
  灵愫觉得这事根本不可能,那不过是她的吹嘘。
  “借你的话说,这事不急,慢慢来。”
  她说。
  “就猜你不敢赌。”阁主说,“你赢,乔家功法簿归你,五十万两白银归你。如何?这下赌不赌。”
  乔家功法是她一直想学的一门武功,只是功法薄流落江湖,她一直没能找到。
  五十万两白银,足够她买下北郊的几块地,届时高价转手卖出,钱滚钱利滚利。
  至于男人?男人算个屁。
  充其量算一桩谈资。
  灵愫利落应下,“早说嘛。”
  阁主说这才是你,“坏女人。”
  灵愫心里的阴霾终于散了,这会儿欢脱地蹦跳下楼。
  阁主问她去干嘛。
  她说:“想那晚玩什么花样!别喊我,我要去追我家承桉哥!”
  听她这话,不了解她的还以为她有那么在意蔡逯。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又有一个男人要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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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愫:我本渣女,奈何他们都爱我……
  第21章 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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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一亮,蔡逯先去了褚尧那里。
  那只猫的命算是保住了,瘸着腿围在褚尧身旁喵喵叫。
  褚尧将猫抱在怀里,眉眼间难得流淌出一股温柔。
  蔡逯说了自己对那内鬼的猜想,问褚尧的看法。
  褚尧说显而易见,“昨日她一来,审刑院就乱了套。”
  蔡逯:“你那是偏见。昨日院里还来了刑部与大理寺的官员,宫里也派了人来核实情况。你怎么胳膊肘还往外拐?”
  褚尧把猫放到猫窝里,往盆里舀了瓢水盥洗双手。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蔡逯的小女友,此刻她的脸仿佛倒映在了水面里,冲着他傻笑。
  她笑得明媚,说你好呀,褚大夫。
  褚尧的手像被烫到似的,猛地一缩。
  “胳膊肘往外拐?”他重复了一遍蔡逯的话,“我何时跟你俩统一战线了?”
  他说:“蔡承桉,我在认真提醒你,这件事可能是她在从中作梗。”
  蔡逯的脾气也是一点就着,开始翻旧账。
  “我生病那晚,你不是已经见过她了么。她是什么样,你难道不清楚?说实话,你是不是嫉妒?”
  褚尧听了,不可思议。
  “嫉妒?我嫉妒你找了个笑面虎?你自己数数,从你俩认识到现在,因她的出现,有多少意外发生?”
  他说:“我不信你从没想过这件事。”
  “有问题的话,我早就调查到了。”蔡逯拧着眉头,“你不知道我把她的来历反反复复查了多少遍。关键是,这么多次排查,没一次出过问题。”
  “你不了解她,也不了解我。”
  蔡逯说。
  “我有自己的节奏。我跟她之间的事,你少管。”
  审刑院出变动这件事,此前蔡逯从没怀疑过灵愫。
  可从褚尧的医馆走出,把过往翻出来细品后,蔡逯竟品出一丝微妙。
  灵愫是骗过他的,不止一次,但那些都无伤大雅。
  他正郁闷,抬头竟见海东青递来一封信。
  灵愫主动给他写信,邀他去朗月亭见面,立刻,马上。
  落款是个唇印。他嗅了嗅,闻到了冷冽的口脂香。
  朗月亭坐落在半山腰,四周寂静空旷,通常那些谈得热火朝天的年轻男女会去那里幽会。
  想起她在审刑院还受了委屈,蔡逯暂时放下心里的猜疑,回家迅速冲了个澡,打扮好赴约。
  路上,他绞尽脑汁,想着各种安慰人的甜蜜话。
  他想她或还在为昨日的事感到郁闷,可等到了地,抬眼一望,却看见她坐在一块平滑的石头上,悠闲地晃腿踢脚,裙摆蹁跹,看起来心情很好。
  所以人踢踏脚尖,和小狗小猫晃动尾巴有什么区别呢。
  看她心情好,蔡逯的心情也变得十分明快。
  他把脚步放轻,慢慢靠近。
  今日她搽了妆,挽了髻,衣裳颜色也很明艳。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一边搓手取暖,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女为悦己者容。
  从前俩人出去玩,她爱低调,也爱偷懒,恨不能趿着棉拖,顶着一头鸡窝头发上街。
  如今她精致打扮,提前到地等候。
  她比从前更在意他了。
  惊喜与感动在此刻爬到蔡逯的眉梢,他懒洋洋地挑眉,将一件氅衣裹在她肩头。
  “等很久了吧。”
  灵愫站起身,往他怀里拱,“没有,我刚到。”
  可她鬓边发丝已然冷得覆了一层薄薄的霜,分明是提前来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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