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跨界女法医 第33节

  他很少见过这样的横茬,不由得骂道:“玛德,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开个破车吗?别让我再碰着你们。”
  在修车铺修车的三轮车主什么都听到了,但他像聋了哑了一样,没任何反应,修完车交完钱,开着车就溜走了。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三道沟子村的界碑旁边,看到那辆车,关保亮知道车里坐的人就是县局的谭队。他便跟罗昭说:“头儿,你说修车铺那俩小子干的事儿,谭队他们知道不?”
  罗昭淡淡地说:“知道又怎么样?像这种小打小闹的,罚点钱,关上一阵,出来还这样。”
  跟一些车匪路霸相比,这俩人干的那点事儿还真是小意思。谭队这样的人,一般也不会把注意力放在这种小案子上。罗昭这次过来,时间本来就紧,暂时并没打算跟谭队说这事。
  车子很快停靠在路边,几个人下了车,与保平分局的谭队寒暄了几句,谭队就把张彪家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下:
  “罗队,张彪离开三道沟子之前,把门锁住了,家里的东西都没变动,血迹也没清除。”
  “他家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他又不肯把家里收拾一下,血迹也都留着,他家左右邻居受不了,两家都搬走了,一家人去了镇上住,另一家人搬到了村东头。”
  这件事罗昭之前倒不知道,如果是这样,那对于他们进行现场勘查多少还是有用的。
  几个人上了车,顺着村道,很快就开到了张彪家里。
  他家是一排三间大瓦房,铁门上刷着黑色的油漆,门把手两侧都挂着门环。
  大门打开后,罗昭站在院当中打量了一番,说:“张彪家的房子装修的比周围几家都好,他家条件怎么样?”
  谭队道:“张彪他爸是泥瓦匠,二十出头就给人盖房子。七八年前他又拉起一个工程队,在咱们县到处接活,一年下来赚得不少,在三道沟是最先富起来的几家。”
  一行人边说边走进堂屋,这个房间的屋顶为坡顶式,房内的采光原本不错。只是荒废了两年,院子里长了不少荒草,房内也落了灰尘,墙角处还挂上了少许蜘蛛网。这样一来,原本采光不错的房子也阴暗起来,看起来挺凄凉的。
  郭平安和林落都看过这个案子勘查和法医的案卷,对于现场中几个死者所处的位置都已熟记在心中。两个人进入堂屋之后,眼神都落在了堂屋正中间坐北朝南的八仙桌附近。
  在八仙桌旁边的地面上,有一大滩血迹,经过两年的变迁,那血迹早变了模样,有微生物的存在,很多痕迹在一定时间内都难以保持原样。
  在几个房间里转了一圈,郭平安还是把案卷拿了出来,说:“从案卷上显示的血迹来看,案发当晚,凶手是经过张彪家人允许,才得以进入的。”
  谭队点头道:“对,我们接到报案后,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当时现场除了有血迹,八仙桌上还有两杯温水。除此之外,还有一盒烟,烟灰缸和打火机也都在桌上摆着,但那烟盒没拆开,只有张彪父亲的指纹,凶手应该是没抽。但张彪父母都不抽烟,那烟放在家中是待客用的。”
  “案发后,东侧邻居发现张家出了意外,出去叫人。村里人来得不少,进入室内查看情况的就有七八个。这么多人同时涌入,就算有指纹和足印,也都破坏差不多了。好几个人身上和脚上也都踩上了血,就更难以辨认谁与案子有关了。”
  “张家人平时也比较好客,家里每天都有人来串门。我们痕检采到的指纹和足迹多达几百,人太多了,很难根据这些样本锁定到凶手。”
  这个道理罗昭等人自然知道,郭平安观察着房间内的布局,然后招手把林落叫了过来,问她:“小林,卷宗你也看了一部分,指纹和足印这次确实太多太杂,据此确认凶手有一定难度,那你能不能根据这些现场照片,简单地说一下凶手行凶的过程。”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打算好好地培养下林落。她在足迹鉴定上的能力已足够强,他觉得他也没有太多能教她的了。他就想着,能否把自己在血迹分析方面的经验教给这小姑娘。
  谭队不太清楚林落的身份,但他很明智地保持着微笑,看着郭平安和林落互动。
  林落倒没有推搪,指着八仙桌旁边的位置说:“我这次来是想向郭老师学习的,既然郭老师让我说,那我就说下个人的感觉吧。”
  “我感觉,凶手应该是得到张彪父亲允许才进门的。”
  “进门后,张彪父亲给他倒了茶水,还拿了烟过来,俩人不知道在聊什么事。”
  “中间可能是出了变故,张彪父亲呈站位,站在这里,然后凶手上前推搡张父,张父有扭打动作,这从他身上的抵抗伤能看出来。”
  “根据案卷情况记载,凶器疑是一把水果刀,刃长不确定。凶手在扭打过程中,掏出自己带来的水果刀,向张父腹部刺去。”
  “从解剖结果来看,凶手带来的刀比较锋利,但他力量并不算强,且连续刺了三次才刺入张父体内,这些都可以从刀痕和死者尸体体表检验结果看出来。”
  林落边说话边做着演示,明显是在还原当时的场景,说到这里时,她接着拿出另一张图片,提着八仙桌旁边的墙,道:“从墙上喷溅的血迹路径和不同力度来看,也能证明凶手刺入死者身体后又刺了了几刀,每次喷溅出来的血,有不同的路径。且有一部分血喷到了他身上,因为墙上这一片本应有血迹但没有,应该是被他挡住了。”
  “这些痕迹表明,凶手就是想置张父于死地。而且接下来,他又进入东侧卧室,连张母和两个孩子都没放过。”
  罗昭听到这里,猜想到了她想说什么,他便问道:“从这个能看出来什么?”
  谭队也好奇地打量了林落几眼,他这时也看出来,郭平安和罗昭都在制造机会想让这姑娘多说话。
  他并不知道林落的实力,还以为她是哪位大领导家里的孩子,让罗昭和郭平安带着出来见世面来了。
  罗昭他们愿意给这姑娘机会,他自然不会不知趣地去干涉,他就站在旁边安静地听着,想听听这姑娘到底有几分道行。
  很快,他听到林落说:“从张母和两个孩子死去的体态和位置来看,他们都没睡,应该知道凶手在这儿。所以凶手要凶人灭口。更大的可能是,张母和孩子都认识他。”
  郭平安略显意外,不过林落已经让他意外了好几次,次数多了,他也就看开了。所以他只惊讶地看了林落一眼,随后跟罗昭说:“小林分析的这个做案过程,跟我考虑的差不多。”
  林落并不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的能力比郭平安强,她忙说:“我就是说下个人的感受,从现场情况看,目前并没有需要电脑处理的物证。有郭老师在,我来不来其实不重要。主要是张彪本人有要求,所以我得来一趟,其他情况还需要郭老师补充下。”
  郭平安笑了下,说:“我这几年眼睛出了点问题,不能过于疲劳。普通现场的足迹我处理起来还可以,不至于太吃力。这个现场就不行了,足迹太多太乱,重叠也特别多。我一个人看,恐怕不行,眼睛受不了,到时候恐怕还得你帮我。”
  他能这么说,就代表他认可了林落的实力,这让谭队不禁又对林落多出几分好奇。
  这时郭平安又道:“我补充几句吧,从水果刀留在张彪父亲体内的路径来看,凶手身高大概在170至175之间。另外小林说得对,此人体质应该不算强悍,相对来讲,可能比较文弱,或者生病体虚。”
  “从血迹喷溅的情况看,他身上一定有张家人的血迹,这一点我跟小林意见一致。你们看,墙上这一片血迹,似乎被什么挡住了,导致这里没有血,那血应该是喷到了凶手身上。如果能查到凶手的血衣,那绝对是个有力证据。当然,凶手很可能把血衣处理了,这件事也不能强求。”
  谭队在旁边听了郭平安给出的数据,心想有点可惜,当初他们没请到郭平安。如果当时他来了,或许能早点找出线索。只是当时郭平安眼睛一度出了问题,在做治疗,他们没请到人,就请了别的专家,那位专家并没有从这些血脚印中得出这个结论。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其他人则点头,都知道农村这边都有大锅,可以烧柴火做饭,只要把衣服往灶台里一丢,就烧没了。
  郭平安对此并不强求,因为他还有别的办法,他接着道:“知道这些特点,足迹虽多,也不是完全不可用。我打算和小林一起,把谭队他们采到的足迹全都筛一遍,看能否缩小范围。”
  罗昭听到这里,不用郭平安提醒,便跟谭队说:“审讯和排查记录,我想全部过一遍。如果有问题,可能会对相关人员进行讯问,还要麻烦谭队这边配合一下。”
  谭队跟罗昭是有过合作的,各地公安部门的人常要进行异地抓捕,或执行其他任务,这种时候常常需要外地警方合作。所以他们这些人,都比较注意跟同行打好关系。
  因此他配合地道:“这当然没问题,你们要是能帮忙把这案子破了,对于我也是件大好事。”
  “要不然,这个案子挂着,我们队里隔一阵子就得把它翻出来查一查,还不知道得查到什么时候呢。”
  罗昭点头,几个人便离开张家的房子,锁上门,准备先去保平县刑警大队查看更加详细的案卷和排查记录。
  从张家大门出来,林落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此时刚锁上大门,肩上还扛着把铁锹,脚上则穿着一双绿色胶鞋,看样子是要下地。
  他这时也看到了罗昭一行人,那一刻,他眼神微变,也不知在想什么。
  随后他便低下头,假装谁都没看到,扛着铁锹匆匆拐进不远处的一个胡同,转眼就不见了。
  罗昭顿住脚,转头问谭队:“这人是谁?”
  谭队对这个案子很熟,不用细想就道:“叫焦玉芳,家里以前开了家小卖店,黄了,现在种香瓜。我们也查过这个人,张家出事那天,他在亲戚家打麻将,回来的时候,张家那边刚出事,他有人证,事发时不在现场。”
  罗昭没再多问,一行人上了车,开车去了县城。
  他们走后不久,焦玉芳重新折返,从胡同里走回来,往村口方向看了看。这时已经看不到罗昭等人的身影,他按了按乱跳的胸口,这才转身,心不在焉地往地里走去。
  走到半路,有个村民叫住他:“玉芳,警察好象又要查张彪家那个案子了,你说他们这回能查出来不?这一天天的,在这儿住着都提心吊胆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这么狠,连十岁的小孩都下手,真狠哪。”
  “原来不是说杀猪的张大发有嫌疑吗?警察怎么把他放了?”
  焦玉芳态度不怎么热切,扛着铁锹继续闷头走路,走了几步,他回头跟那村民说:“张大发这个事,你别乱传,都是别人瞎猜的。你这么说不怕他知道了找你麻烦啊?”
  那村民想到屠户张大发的体型,和他手里常拿的杀猪刀,胆一寒,缩了下脖子溜了。
  半个小时后,林落等人到了保平县刑警大队。到了之后,谭队第一时间把详细的卷宗拿了过来。
  一大叠足迹图片摞在一起,厚达两指,被他摆在了郭平安和林落面前。
  东西放下后,他也不急着走,因为他早听说过郭平安的大名,想亲眼看看这位大佬是怎么做足迹鉴定的,多少也抱着几分学习的心理。
  在旁边落坐后,他就看到郭平安先拿起一半图片,递给旁边的小姑娘,说:“小林,咱俩一人看一半,这样可以节省时间。如果碰到存疑的,或者疑似凶手的,咱们俩再一起研究。”
  谭队怔了怔:郭平安他说这话是认真的吗……
  第32章 凉城之行
  从三道沟子村回到保平县刑警大队时, 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林落与郭平安两人都不想耽误时间,因此两人面对面坐在桌子两旁,马上开始干活, 谁也没精力去管保平县的谭队怎么想。
  这些图片都有编号, 每张图片上标记的足迹数目不等, 有的图片上有好几个足迹重叠在一起,难以分开, 有的则只有一两个足印。
  林落面前放着纸笔,她先快速把这些图片浏览一遍, 心里有了印象, 才重新开始认真查看每一张图。
  谭队坐在他们俩侧面,看到林落不时拿起笔, 记下纸张的编号,以及该页上足迹的号码。
  这些号码被她分成好几组,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 谭队也看出了点门道。现场所有足迹中, 她认为可疑的有三组, 每一组都有数量不等的足迹, 同一组足底的纹样一致, 说明这是同一个人在张彪家里留下的印记。
  半个小时后, 林落面前的那叠图片已翻完三分之一。这时郭平安抬起头问林落:“小林, 你那边找出来几个可疑的目标?”
  林落把自己的记录拿起来,给郭平安看了一眼, 说:“目前是三个人, 但这个一号最为可疑。”
  “他的鞋底是波浪形纹样, 看上去应该是集市上很常见的黑布鞋。鞋号41码,有轻微外八字。”
  郭平安闻言赞许地点头, 说:“没错,我也觉得这个足迹有较大可能是凶手的。”
  “行啊,小林,你这水平真的很不错。正好我不能长时间高强度用眼,不如你多看一些,我一会儿得让眼睛歇会。”
  林落答应一声,接过郭平安推过来的一叠图片。随后她从自己那摞图片里抽出一张,说:“对,你看这张图,这个人的站位背靠着墙,从这个站位来看,如果他在这个位置对张彪父亲出手,有血喷向这一侧墙上,就可能会被他的身体挡住一部分。这正好能解释墙上那几道喷溅血迹为什么会有一小片空白。”
  这张图郭平安之前没看到,此时他一看,也觉得这一对足迹极可能是凶手对张彪父亲动手时形成的。因为用力,这对足迹相对他在其他位置留下的,要深一些。
  他也同意林落的分析:“这个人身高为一米七以上,一米七五以下,长得比较瘦。这个特征,与我们之前的分析基本吻合。我看接下来的重点就是把这个人所有的足迹找出来,然后重建出他的运行轨迹。其他两个可疑人的足迹也要兼顾下。”
  说到这儿,他咧了咧嘴,一手扶着腰,直了直身子,看上去腰也不怎么舒服。
  林落忙问道:“郭老师,你这是怎么了?”
  郭平安摆摆手,自嘲地说:“年纪大了,浑身都是毛病,有腰肌劳损。我抻一抻,晚上再睡一觉能好一点。”
  说着,他又低头开始检查剩余的图片。
  图片上足印繁杂,看时间长了眼睛非常累。又过了一会儿,郭平安不只腰疼加剧,就连眼睛都开始酸涩起来。他揉了揉眼睛,一时间感觉腰更直不起来了。
  林落瞧着他实在难受,就提议他先歇会。
  郭平安撑着桌子站起来,走到林落旁边,看了看林落标记出来的足迹号码,他感觉自己不在这儿看着也没多大问题。
  他这阵子腰疼确实比较严重,平时都没有多少休息时间,既然林落能干好这个活,他不如休息下,不然他真的有点扛不住了。
  谭队也怕郭平安在他这儿累着了,便提议道:“我办公室有个硬板床,腰疼时躺上几个小时就能缓解。我带你去歇会吧,这活一时半会儿干不完,明天歇好了再干也不迟。”
  郭平安答应了,说:“行,那我先去歇会。小林水平也不错,要是忙得过来,我那些没看完的,你也帮忙看看,回头我缓过来,再来瞅瞅。”
  郭平安去休息后,谭队去找罗昭说事,他过去的时候,罗昭也从那一堆排查记录里挑出十几张他认为可疑的,打算稍后再对这些记录做进一步了解。必要时,他会让谭队出面,把这些人传过来重新问话。
  谭队进来后,看到他挑出来的那一叠记录,便问道:“找到可疑人了吗?”
  罗昭拿起几张记录,说:“可疑人是有的,与张家有过矛盾的我们都查了。包括最先进入现场的邻居,杀猪的张大发,张彪父亲工程队上的人,还有在张家借过钱的,人真不少。但我现在回想,符合这个体貌的人并不多。有两个叫高成功的人,之前看着不显眼,现在回忆,觉得这人也比较可疑。”
  罗昭追问:“这人是谁?哪里可疑?”
  谭队回忆了一下,确认自己没记错,然后道:“事发后,他比大多数村民去的都晚,但他曾几次要求其他村民进去查看张家人的情况,并要求把张家人送医,这些人一进去,现场就被破坏了。”
  “我们当时问过,他自己说想看看他姑一家还有没有救过来的机会,但他自己又不敢进去。这个解释其实也说得过去,因为张彪母亲是他亲姑,没听说两家有什么矛盾。”
  “也不可能因为他说了那几句话,我们就把他抓起来。倒也查过他,没别的问题,就是有时候会打牌,不过这边农村人都这样,也不是很特别。隔一两年,派出所就抓一批人拘留,挺常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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