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您走错蜗壳了_分卷阅读_130
苍歧这才满意的付了钱,卖花灯的望着两人走远,低头看着手中威武银甲墨龙丹青图一阵心塞,莫名其妙就被秀了恩爱。
隆冬的天晌午还艳阳高照,一片浓云掩来,挡住天光,沉沉轰隆一声,眼见就要下起大雨来。
天暗的厉害,几乎是顷刻之间被谁浓墨重彩涂了一笔,将最后一线金光遮在了云端之后。
“冷~”云吞将蛋蛋取下来跟着银丝塞进荷包里,“要下雨了~?”
苍歧从身上凭空摸出大氅将他裹住,微微抬起头,下巴绷出冷硬的弧度,眸色发沉,“我们回去。”
云吞点头,“是天帝干的?他发现我们了~?”
天边的云端厚厚积了一层黑云,低矮的朝人间压来,街上的小摊贩匆忙收了家当,小孩也被拉走了,地上掉着还没吃完的花浆糖,热闹散去的极快,路上只能见着裹紧棉袄的行人旅客。
轰隆一声,天空落下第二道雷,雷声未断,只见一道紫光自天幕劈开,刹那间乍现的寒光将人间映的惨白。
云吞躲了下,攥着苍歧的袖子,“爹爹会不会出事?!”
苍歧眉心凝成沟壑,将他横抱入怀,“天雷劈的方向不对,我们先走。”说罢,玄色广袖翻飞,消失在了枯叶满地的寂寂长街上。
他们前脚刚进入小院,身后第三道天雷将天空撕开一道狰狞的大嘴,露出腥白的牙齿贪婪扑入三界。
牧染匆忙走出来,“天帝引了天雷,劈得是——”
“雪苍山花家狐狸洞!”青瀛推门走了进来,身后刮起凄凄寒风,尽是森然。
牧染迟疑叫,“鸟舅?”暗中将袖口的剑唤了出来,云吞曾说过青瀛和黑狼族长私下见过面,难猜他现在究竟站的哪边。
屋中闻讯出来的寒舟一身青裟静静而站,隔着砖青的小路望着来人,气息一丝不乱,却将手里的佛珠拨快了些。
青瀛好似知道自己并不大受欢迎,抱胸在小院拱门檐下站定,朝苍歧怀里的云吞挑了挑眉,失笑道,“吞儿真厉害,不枉舅舅当初这么喜欢你。”
随意一撩,就从自己的菜谱里撩了个上古大神出来。
云吞不大好意思红了红脸,想起胡枭山林里那只黑狼夹着腥风的尖爪,问,“舅舅,是吞儿看错了吗?”
那日在胡枭山林,是他错了吗。
青瀛愣了愣,从怀里摸出扇子,装模作样摇了下,抬眼望着阴沉的天幕,说,“兴许是,又兴许不是,谁知道呢。”
他小声又说了一句,云吞没听清楚,还想问什么,就将青瀛收起折扇,仰头看了眼墨云滚滚的云空,正色道,“天帝已经知晓陆玉仙子已死,此时正勃然大怒,刚刚的三道雷引了天火劈的是花家狐狸。”
他叹了下,“雪苍山千年风雪,也不知能否熬过昭昭雷劫漫山狼烟。”
“我今日下凡是趁天帝正气头上,将文武仙官都关在了青冥大殿外,偷跑下来的,不为别的,就为你们这两个小妖,告诉你爹,有多远逃多远,青西海、往生界,北域雪城,随你们挑选,千万莫要和天界以死相拼,护住自己的小命苟且偷生才最为重要。”
若是连命都没了,还谈什么与苍生之主抗衡,青瀛一双凤眼里收敛了风流倜傥,化成一池深不见底的海,海底正有什么鼓动着,一点一点随时准备将大海刮得汹涌无常。
云吞握住苍歧的手,另一只手抖开荷包,银丝满身是土从荷包里露出来,杂耍似的顶着圆滚滚的蛋蛋。
“舅舅,不是我等要与天界以死相抵,而是天帝一开始就没放过苍歧,我记得我爹说过,是你将苍歧的身世告诉他们的,那你看的书中可有写过为何苍歧要灭尽夏氏一族,为何父神赐予苍歧与山河万木同齐的帝位,又是为何,如今的天下不闻其名,不知其踪,从浩渺的长河中被抹去了。”
云吞一口气说完朝苍歧笑了下,“我觉得你都知晓的,不是吞儿想去将上万年神抵暗事追根问底,可你瞧,他是蛋蛋的爹爹,我总是…”
云吞忍下心里的酸涩,“我总是一想起来就心疼…”
站在他身后的苍歧听见这话音未落的两个字,黑漆漆的眸子里刹那间山河骤绿,春风温暖,独苗晃荡了万把年,第一次知道被蜗疼是个什么滋味。
青瀛下意识看了眼寒舟,却只看到他长身而立眉目如画的侧脸,他苦笑,“你啊,跟你爹一样,唔,你比他好一些。”
他嫉妒的心想,果然是撒娇蜗子最好命,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赶着喜欢。
“纵然如此,舅舅仍旧是要提醒你们,切勿仅凭自己就和天帝硬碰硬,若是能逃,先保命要紧……他有着你们想象不到的力量。”
青瀛眼里有些茫然,脸色也莫名苍白起来,呼吸之间步履沉重,竟带着上仙不该有的气息短促,像是刚刚的潇洒装逼完毕,现在原型毕露了。
说完就要离开。
“等等。”
青瀛转身的瞬间,默然许久的寒舟终于出声了,青瀛扭过头,认真望着朝他走过来的佛,“陆玉死了。”
寒舟眼神犹豫,“抱歉。”
青瀛想摸摸他额心漂亮的鎏金,但忍住了,“她死不死和我没关,你知道的。”
寒舟唇动了动,没说出来什么。
青瀛道,“对了,你知道神仙死后会去哪吗?也会进了阿鼻地狱,和那些凡人一样吗?”
寒舟掌管鬼界,但鬼界中积怨的尽是凡人的魂魄,千千万万魑魅魍魉,谁也说不清有没有神仙。
他摇头。
青瀛有些遗憾的耸下肩膀,“我也不知道。”
大茫荒里战死的神祇英灵还不如鬼界的怨鬼幽魂呢,好歹还有鬼界之主偶尔能看上一眼,他胡乱的想了想,目光在寒舟眉眼上深深看过,将其隽永铭刻在仙魂仙骨中,轻轻笑下,说,“我走了。”
寒舟抬起头,紧紧攥着手里的佛珠,半晌后,他回个浅笑,“好。”
门扉关过,却掩不住一院的寒风,逼得人从脚底冷到了心口。
三道天雷毫不留情将漫漫大雪烧的寸草不留,云吞夜里梦见结巴的小灰狐狸正朝他哭着喊救命,被吓的猛地醒来。
“不舒服?”
云吞趴在他怀里按了按心口,“总觉得慌的厉害,睡不着。”他坐了起来,把蛋蛋轻手轻脚放到一边,低声说,“天帝拥有的无法想象的力量是什么?”
苍歧沉默下,“我不知道,当年他还是昊坞时,就极其擅长权术,对修行练法也很有见地。”
这么些年过去,昊坞有什么,恐怕比起当初的夏族少年只多不少。
云吞忧心忡忡,还想在说什么,听见屋外院门被猛地狠狠撞开,有什么人打破了结界,苍歧抱着云吞冲出去时,只见一模样清秀的少年和牧单扶着满身是血的云隙踉跄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