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初识于冰

  那个年代,宁县还不流行火葬,急救车在确定红姨已经死亡后,摇了摇头:“你是死者家属吗?”
  蒲阳摇头:“不是,但是我认识红姨,也认识红姨的女儿。”
  “那通知死者家属,将尸体运回去安葬吧。”医生拍了拍蒲阳的肩膀,转身离开,临走时给蒲阳留下了殡仪馆老板的名片。
  红姨的手机摔碎了,找不到于冰的联系方式,这时候才有路人说知道红姨家的住址,原来,红姨家就住在这一片儿,蒲阳抱着红姨的尸体,交警敲开了红姨家的房门,开门的是一个女孩儿,穿着一身蓝色的运动服,运动鞋也是蓝色的,斜斜的扎着一条马尾辫儿,一看就是那种很倔强很坚毅的女孩儿。
  女孩儿一看见蒲阳抱着血乎里拉的红姨,身边还站着警察,吓得呆在原地,连哭也忘了。
  “你就是于冰?”蒲阳问。
  女孩儿木木的点了点头。
  “红姨出车祸去世了,只想找到你,让你看一眼,我就把她送到殡仪馆去了,一会儿咱俩还得去公安局做笔录。”蒲阳单方面的说着,于冰只是点头,看也不看旁边的交警一眼。
  做完笔录之后,警方只说这是一场交通意外,会进一步调查肇事司机,到时会给于冰一个交代,然后就让蒲阳和于冰先回去处理红姨的丧事了。
  红姨的尸体这个时候已经移交到殡仪馆,按照宁县的老规矩,是要找风水先生来做道场,然后在山里看好阴宅之后才能下葬的,蒲阳和于冰两个孩子,哪里懂这些,听从了殡仪馆老板的建议,直接联系公墓下葬,于冰拿出了家里的一些积蓄,本来也没什么亲人,悄无声息的就把红姨下葬了,前前后后也就用了两天时间。
  一直等重新回到家里,于冰的眼角才留下了几滴眼泪,瑟缩着坐在沙发上,双手紧紧的抱着膝盖,一句话也不说。
  红姨家是那种很普通的居民楼,一条小巷子走进来,然后上楼梯,窗户临着街边,八十多平米,一客两卧,再加上厨房和卫生间,布局很紧凑。
  里里外外也没什么家具,一台二十一英寸的老式电视机,一套双人沙发,两张单人床,一支小型衣架,数都数的过来。
  “你想哭就哭吧,别憋着。”蒲阳干脆直接蹲在地上。
  “我不哭,我为什么要哭,我要去杀了金占财和金胜那两个王八蛋!”于冰说着话就站起身来准备出门。
  “你难道闹的还不够吗?杀人用嘴杀吗?就凭你一个小女孩,怎么杀人?自己送上门去被人杀还差不多!”蒲阳一把拉住于冰,红着眼睛呵斥道。
  “你松开,这两天谢谢你了,但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我不认识你!”于冰挣扎着说道。
  “以前我也不认识你,可红姨把你托付给了我,我就得照顾好你,这一辈子都得好好照顾你。”蒲阳毫不松手,定定的说道。
  “想照顾我也行,那你陪我一起,去杀了金占财和金胜那两个王八蛋,我就跟你,你想让我做什么都行!”于冰瞪着蒲阳说道。
  “杀人杀人杀人,你就知道杀人,你杀过人吗?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好好的一个小姑娘,不安心念书,去学别人混什么黑社会,还冰刺,还三中高一女霸王,很爽吗?现在红姨被你害死了,你还爽吗?”蒲阳大声骂道。
  “我没学别人,我爸就是黑社会,我也不是念书的那块料,除了混,我不知道我自己能干什么!”于冰争辩道。
  “混混混,红姨就是被你害死的,你还不醒悟吗?”蒲阳道。
  “我妈死了我替她报仇。”于冰说道。
  “报仇?你报得了吗?”蒲阳冷笑。
  “我怎么报不了?我杀了金占财,杀了金胜,我就给我妈报仇了!”于冰不服。
  “别说你根本没那个本事杀了他们,就算真被你杀了,又怎么样呢?然后你再去坐牢,两条命换两条命,用你的命换那两个王八蛋的命,值吗?”蒲阳质问道。
  “这你别管,死不死活不活都是我自己的事,我妈是不是给过你一块玉佩,给我,那是我的东西,咱俩两清。”于冰伸手说道。
  “红姨的确给了我一块玉佩,但是红姨说过,让我等你懂事了之后再给你,我现在不会给你的!”蒲阳摇头道。
  “你凭什么不给我,那是我家的东西,不是你的!”于冰道。
  “我知道不是我的,我不会抢你的东西,但是我答应过红姨,要等你懂事之后再给你。”蒲阳不为所动。
  “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啊!”于冰气愤道。
  “我是蒲阳,我认识红姨很久了,我也知道你的大名很久了,我答应过红姨要照顾好你,所以,以后你就得听我的话,学习你得跟着我学,就算是混,你也得跟着我混!”蒲阳张嘴就提学习,突然意识到学习这玩意儿对于冰根本没什么说服力,改口成了混。
  “跟你混?你混哪条街哪条道的啊!”于冰气笑了。
  “我混……我他吗的混高一一班。”蒲阳挺了挺胸膛说道,故意爆了一句粗口,想着能增强一下气势。
  “高一一班?蒲阳,哦!我说怎么熟悉呢,你就是高一一班的那个怂比班长吧,蒲小强,打不死啊,跟你说,我们冰刺都不稀罕理你,怂比!”于冰拖着长长的腔调,一脸鄙夷的说道。
  “我不是怂,我只是不想惹事。”蒲阳老脸一红,纠正道。
  “不敢惹事就是怂!不敢惹事你混什么混啊!真是白瞎了你这副身板儿了,你快别拦着我了,我着急去杀人呢,你烦不烦啊!”于冰不想再和蒲阳啰嗦了,之前见蒲阳人高马大的还挺有安全感的,一配上蒲阳这个名字,直接懒得搭理了,全校出了名的超级大怂比。
  “不行,你哪都不许去,以后你得听我的,我让你干嘛你才能干嘛,我不让你干嘛你就不能干嘛。”蒲阳绕口令一样的说道。
  “哟哟哟,想让我听你的也可以,来,你和我打一架,你打得过我我就听你的!”于冰嘴上说着,就摆开了架势。
  “一边儿去,我不和女人动手。”蒲阳瞥了一眼,说道。
  “怕我就怕我,我告诉你,姐姐我可是练家子,一个打你仨,你不想和我打也行,我叫我小弟来和你打,只要你打得过他,也算数,我以后就跟你混!”于冰收了架势,换了个条件,一脸挑衅的看着蒲阳。
  “好,你叫人吧,但是你得说话算话,只要我打得过你小弟,你就得听我的。”蒲阳不假思索的说道。
  “那当然了,我可是混社会的,那就得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绝不反悔,只要你打得过我小弟,我就跟你混!”于冰趾高气昂的说道,打死她也不相信自己面前这个怂比,能打得过自己的小弟。
  “叫人吧,去哪里打?”蒲阳问道。
  “你等着,我马上叫我小弟来我家,就在这里打,打赢了我当场就叫你一声大哥,打输了你就赶紧把玉佩还给我,自己滚蛋!怂比!喂,小刀,你马上到我家来一趟,有活儿了。”于冰一边说着,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说了几句之后就挂掉,手机往沙发上一丢,优哉游哉的盯着蒲阳,似乎在想象他被打成猪头的样子,连妈妈去世的悲伤也消减了不少。
  “哎,你瞧你这副坐相,腿放下去!”蒲阳踢了一脚正翘着二郎腿的于冰。
  “学也不上,也不去红姨的商店里帮忙,整天呆在家里学做饭啊!”蒲阳说道。
  “谁说我不去上学?我只是在家里躲两天,另外,我也不会做饭。”于冰撇嘴说道。
  “原来你也知道躲啊。”蒲阳跟发现新大陆了一样看着于冰。
  “废话,我又不傻,我爸那时候最常说的三个字就是避风头,我这也是避风头,你懂吗?”于冰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蒲阳。
  咚咚咚,耳边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蒲阳离得近,顺手开门。
  “冰姐,你找我?”从门外走进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生,个头和蒲阳一般高,但是要瘦一些,身后斜挎着一个双肩包。
  “你是谁?为什么在冰姐家里?”男生看见蒲阳,一愣。
  “他叫蒲阳,就是高一一班的那个怂比班长。”于冰介绍道。
  “蒲小强?怎么,这小子要跟着冰姐混?可以啊,危难之际显身手,大家都是好朋友!”这名男生就是于冰手下的头号武将余枫无疑了,外号小刀,小刀以为蒲阳居然在于冰落难的时候选择投奔,给了蒲阳一个兄弟我看好你的眼神,蒲阳发现小刀的眼睛特别亮,特别特别的亮。
  “不是他要跟我混,是他让我跟他混。”于冰幽幽的说道,一脸无辜的表情。
  “啥?蒲小强,你脑子坏掉了吧?”小刀难以置信的问道。
  “我妈被金占财做掉了,临死之前居然把我托付给了这个怂比,我和他打赌,你俩打一架,要是你赢了,那他就滚蛋,要是他赢了,那我以后就得听他的,你可千万不能输啊。”于冰解释道。
  “红姨……”小刀一愣。
  “我妈出车祸死了,埋都已经埋了,我们是混子嘛,女人和钱财一样,都是身外之物,别提了。”于冰摆摆手说道。
  “别忘了,你也是女人。”蒲阳对于冰现在这副态度简直难以接受。
  “对啊,我也是女人,所以你赶紧把我当身外之物丢掉,赶紧别管我了啊。”于冰一脸期待的说道,江湖气息显露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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