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壶济世,我只是想长生不老 第65节

  可看着对方头上插着三根鸟毛,瞬间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大青指挥使,刘轩启。
  “张将军,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刘轩启笑呵呵的打着招呼,又看了眼那就摆放在城楼上的棺材,“唔~抬棺死战,很高的觉悟嘛!不知我大青将士,张将军杀起来的时候,可否尽兴啊?”
  “你……”
  张启瀚怒目圆睁,正是此人以大青数万将士性命为诱饵,硬生生将大月将士带到横截山脉,最终导致四国联军趁势包围,十万将士仅有数千人勉强逃脱。
  对自己人狠,对敌人更狠!
  “不要生气,这才哪到哪?彼此交战那么多年,张将军也乏了吧?我这就送你去见那些战友。哦对了,那些大月的子民你也不用过多怀念,我很快就会送他们去陪你的。”刘轩启温柔的说着。
  “给我死!”
  张启瀚再也无法忍受,举起手中剑刃便要向着他砍去。
  风声呼啸,一箭已是穿破甲胄,钻心而过。
  举着宝剑满身血污的将军,终于用尽了最后的一分力,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刘轩启看着那道倒下去的身影,目光扫过不远处那口打开了盖子的棺材,嗤笑一声,道:“死了想还进棺材?哪里有这种好事。给我把他的头剁下来,挂在长矛上!”
  解决了最后一个顽疾,刘轩启心中大畅,合该他名震于世!
  此关之后,羽州不过待宰之羔羊罢了,再难组织起什么有效的反抗。
  以有心对无心,联军近乎是大获全胜。
  “告诉全军将士,攻入羽州,十日不封刀,能拿到多少,全看自己。”嘴角露出一丝狰狞的弧度,刘轩启命令道。
  欢呼声自城下传来,人之兽性一旦解放,所造成的破坏将超出预料。
  ……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墨家能够收到消息,旁人自然也可以。
  豫州。
  白莲教主手持书信,目光闪烁不定,“此消息可为真?”
  属下立刻道:“乃是探子冒死打探而来,千真万确!”
  “好啊!”
  白莲教主抚掌大笑,“合该吾教出世!”
  属下迟疑道:“除此之外,那黄朝已在扬州之地造反,汇聚民众,称之为黄天军。一路所过,所有富商、豪强、世家尽斩不留,再分发钱财,丈量土地还于百姓,尽得民心,不可小觑!”
  “黄朝?!”
  白莲教主脸色阴沉几分,他曾与黄朝交手过,的确不可小觑,只是没想到他竟比白莲教还更加积极的造反,真真是岂有此理!
  一念至此,白莲教主问道:“那墨丘呢?他的身手不下于吾等,又开创墨家引数千人追随在身旁,值此乱世当有一番作为才是,可有何动作?”
  下属摇头道:“墨家还是没有什么变化,抱薪救火而已。”
  白莲教主微微点头,沉声道:“传我命令,所有教徒汇合,共谋大业!”
  第83章 天下为公
  夜色甚浓,一点星火摇曳。
  雷雨自窗外扑打而来,声声入耳。
  盛夏已至,雨水甚多,点染几许墨色,遮住漫天星河,连皓月都不见了踪迹。
  唯有一缕明光,仍在黑暗的时节中绽放着微弱的光亮,亮起那让人窒息的暗。
  高大魁梧恍若巨人的身影就藏在那黑暗之中,手托火烛,一字一句的看着面前的书信。
  坚毅而沉稳的目光透过那些字句,注视到远方无尽的苍茫大地上那仍在苦苦挣扎的尘世众生,悲苦之色愈浓。
  当一个人对这个世界的认识程度越高,所能够听到的哭声就越发遥远。
  宗明三十七年夏,张启瀚兵败横截山脉的消息终于遍传大月境内。
  短短月余间,十八路反贼并起。
  十八路反贼之中,以扬州起事的黄朝、黄天军,以及豫州之地白莲教教主及其白莲教信众为最。
  振臂一呼,天下皆反!
  面对四国联军本就捉襟见肘元气大伤的大月,又要面临内部无休无止的叛乱,怎一个乱字了得。
  庙堂之上的应对之策,总结起来无非四字而已。
  征兵,加税。
  征兵以拒敌,加税纳钱粮。
  不能说是有错,只是不给活路罢了。
  以为国民爱国,就要国民为国无私奉献的,是在消耗国民对国家的忠诚。
  父母尚且有对孩子失去耐心的一刻……
  千千万万的死结终究要化作缰绳,扼住这已垂垂老矣的国度。
  墨丘许久都没有任何的动作。
  关闭的木门被骤然推开,贡步履匆忙的走了进来,风声雨声灌入房内,小小的火烛明灭不定,投射出仿佛万仞之高的影子,不断的拉长又变短。
  浑身湿透的贡焦躁的来到墨丘的身前,沉声说道:“巨子,明日宗明帝就要在万寿仙宫前举行大祭,这次宫中的人竟然传唤您去参加,其用心之险恶,不可不查!”
  自去年豫州之事后,墨丘声名大振,比之那黄朝、白莲教主还要更强一些。
  毕竟谁不喜欢为国为民的侠之大者呢?
  外人虽受不得墨者的清苦与森严制度,却也很尊敬墨家,更是将墨丘尊称为墨子。
  这份有些超然于物外的声名不同于庙堂,是真正用墨者的血和汗水打拼而来,用生命所维护的道义之所在。
  携万民之心,行堂堂正正之事,挽生灵于苦海之中,这世间再没有一群人比他们更为坦荡和骄傲。
  可宗明帝的传唤,显然并非是看重了墨家的道义,而是想要借助墨家的力量,去征伐那些叛乱者。
  墨家创立至今已有十年,直到遍地狼烟之时,宗明帝才总算想起来还有个墨家可堪一用。
  你他妈早干嘛去了?
  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汹汹当朝,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如墨家之流弃之如敝履,到了国将不国之际,就想到了他们,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墨者的血可以流,却不能这么白流。
  “宗明帝不过是想将我们当做一柄刀来用,您一旦过去,定会被大肆宣扬,到了那时,便是想要抽身都难!墨师纵使无意逐鹿,也不应踏入此等旋涡才是!”
  贡急切的说着,得到消息后冒着大雨赶来,生怕迟了一步。
  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大月已走到了尽头。
  墨家何必在这种时候再去沾染污秽?
  不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那倒不如等待破砖碎瓦烂个干净,再从头收拾那破碎山河,也好过待在皇都不得重用不说,还处处皆是掣肘!
  那黄朝、白莲教主还能比墨师更强不成?
  论仁心爱民者,千百年来谁能与墨师比肩!
  看着焦躁不安的贡,墨丘说道:“太多了啊。”
  “什么?”贡一愣,没有听明白。
  墨丘指着面前那一封又一封自各地传来的书信,重复道:“想成就一番事业的人,太多了。”
  他的目光投向门外,仿佛看到了大月境内群雄并起,兵荒马乱的光景。
  “有能力的人啊,就总想要做一番事业来。一个个争先恐后,生怕比别人慢了几等。可那番事业,最终都不免落入到名利之中去。”
  墨丘诉说着,黝黑的脸上格外平静。
  早在十几年前他的武艺便已至当世顶尖,若真图名利,又何必吃力不讨好的创建墨家?更不要说之后拿到仙缘,宁愿送给宗明帝以平息豫州之祸了。
  “当今之世,强劫弱、众暴寡、诈欺愚、贵傲贱。再美好的初衷,一旦掺杂了利,便全都变了。
  我们要做的事情,从来都不是什么抱薪救火,而是薪不尽,火不灭。”墨丘看着自己的弟子,认真的说道。
  “您……”
  贡嘴唇嗡张,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像卡在了喉咙间,只觉面颊滚烫。
  不知该说墨师的格局太大,还是自己的格局太小。
  “大道之行,天下为公。吾辈之人,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尽吾志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其孰能讥之乎?”
  墨丘放下手中的书信,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轰隆隆——
  惊雷自空中劈斩而下,天地纯白。
  雷雨声却越发衰微渺小,这场雨终将过去。
  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说起来自是豪情万丈,落入到实事之上,总会难免有各种忧虑在身。
  可如今已无需再忧虑什么了……总不会更差了。
  贡呼吸都不由得急促起来。
  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哪怕只是听到便足以让人热心沸腾之言,却是他们始终都在做的事情。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正是最难能可贵之事。
  火就在那里,自有飞蛾来投。
  这世上,务实的人实在太多,多到数也数不完,根本无需再去推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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