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过了没几秒,猫叫春的尖啸从屋顶传来?,又?跃到墙头。
  士文光能看到有团东西?在墙头上,可?是太黑了,实在看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那?东西?发出?绵长?又?黏人的叫声,掺杂着些许暴躁的恼意。
  过了会?儿,它似乎跳了下去,接着……属于?言祈灵的黑影,似乎被什么东西?四分五裂,顿时碎了满地!
  士文光错愕地把眼镜摘下擦擦又?戴上。
  但这次他仔细去看,言祈灵的影子还是完好无损地站在墙角,刚才发生的景象好像是他紧张过头导致的错觉。
  油灯的黑烟熏得他眼累,不过眨了个眼的功夫,墙角里的黑影和言祈灵的身?影就都看不到了。
  士文光还在诧异,就听到男人敲金碎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在看什么?”
  昏黄灯光离门口尚有些距离。
  黯淡的光线在那?张苍白却漂亮的脸庞上折射出?冶艳的幻象,进来?的男人双瞳如湖般宁静。
  那?是一种仿佛随时会?倾倒出?来?的,颜料般的蓝。
  士文光有些惊愕:
  “你的……眼睛?”
  “哦,你说它啊。”
  男人轻点?自己变色的左眼,轻笑:
  “我的这只眼睛会?随着光的改变而变色……对了,我刚才发现了新线索。”
  他修长?五指轻轻打开一份带着鱼腥味的红笺。
  这红笺上似乎还站着鱼干残留的油,在稍有光线的地方,都会?泛起层细腻的反光。
  士文光很吃惊:
  “这个是怎么拿到的?”
  言祈灵微微一笑,有几分洒脱的轻佻意味:
  “你有看账本吗?账本里是一句藏头,写的是‘喂猫可?活’。”
  士文光露出?无法理解的神色:
  “啊?虽然说谐音好像是这样,但是……这是怎么确定的啊?”
  男人毫不嫌弃地展开那?油腻的红笺,食指弹了一下纸张,神情暧昧:
  “我最开始也没想到,可?是那?个穿红鞋的男人,他走的是猫步。而且账房这种地方,居然还准备了小鱼干,他又?是吃了鱼干才走的……所以我试了试,果然不错。”
  这番解释打消了士文光的困惑。
  他推了推金丝框眼镜,赶紧端起油灯,凑近看那?红笺上的内容。
  红笺上只有用朱砂写就的三条:
  不要让任何新娘嫁去文家。
  远离穿红鞋的男人。
  人走灯灭,切勿忘记。
  士文光看着最后一条,有些愣怔地抬头,盯着面前这人无暇的面容:
  “这最后指的是,只要出?屋子就得灭灯吗,那?我们这种一个在里边,一个在外边的,怎么算?”
  男人却只是一笑置之:
  “应当是只要有人出?去,无论房间里有没有人,都要灭灯。”
  抬了下镜片,士文光端着烛火点?点?头。
  恍然间,他想起刚才言祈灵四分五裂的影子。
  那?是错觉吗?
  还是……
  想到某种可?能,他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整个人都僵硬得有些不会?动。
  “怎么了?”
  言祈灵温温柔柔的嗓音原本是能安抚人心的力量,此刻却仿佛催命的前兆。
  脑子里急速飞转,士文光再次用手扶住眼镜,努力遏制自己已经开始颤抖起来?的胳膊,在紧张中试探地开起玩笑:
  “我就是想,刚才你出?去的时候,屋子里好像没有灭灯……”
  他面前这个身?着纯黑绸衫的男人仍然噙着那?种闲适的笑意。
  幽蓝瞳眸像浸泡在墨水里的萤石,即使在无光之处,亦能发光。
  “是啊。”
  他丹唇轻启,语气柔软得仿若一汪无害清泉:
  “不过我没事,可?能是因为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规则是什么吧。”
  士文光慌乱地点?点?头,望着这个人脚下逐渐扩散的凌乱暗影,浑身?发麻。
  -
  刁青畅走入厅堂就见到了格外惨烈的景象。
  凤冠霞帔的少女倒在地上,双手前伸。
  朱砂似的血聚集在她青葱般削白的指间,在地上汇成一汪赤红。
  白老?夫人面前的美人屏风重新架起,烂泥般的滞涩之声隔着风华绝代的美人们传出?:
  “你知?错没有?”
  姒姝好趴在地上喘气,没有回答。
  她感觉自己这辈子的眼泪都要在今天流干了,恨不得立刻跟这个世界同归于?尽!
  这是她从未想象过的屈辱,在得到车票之前,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在这样的环境中,被人摁着,说以往那?些她从来?不屑说的话。
  白老?夫人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说!你错在哪里!”
  姒姝好完全清楚这种提问方式看似宽和,实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是随时可?能会?被羞辱的预备仪式。
  她根本不想说话。
  要是够痛快,白老?夫人直接把她错的地方说出?来?就行了,可?这位夫人偏不说,非要被胁迫的人自己去挑自己的毛病,以此来?驯服她,让她打心眼里也觉得自己卑微。
  白老?夫人就是要这么折断少女的傲骨,让对方在训导中彻底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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