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再见”的字样在带有折痕的白纸上浮着，女孩的笔力变得很轻柔，就像是飘在纸上，和之前郑重到力透纸背的字迹完全不同。
  他明白女孩是放下了，想要和他，和过去做一个彻底的告别，而当时的他并没有把这放在心上，他一心只想着怎么去挽回被他骂了“泥巴种”的莉莉，完全忽略了这个同样收到伤害的女孩。
  没有得到任何人原谅的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追随黑魔王，他坚信自己能在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力量。
  在听到莉莉和詹姆他们都加入了凤凰社时，他只是不屑地撇嘴，嘲笑他们的愚蠢。可在听到诺琳保持了中立后，他心里却偷偷升起了一丝窃喜。
  大战期间，他总是能听到詹姆莉莉结婚、莉莉怀孕之类的消息，但他对此嗤之以鼻，继续义无反顾地投身于黑暗。
  某天，他一如既往地为黑魔王做事，却窃听到了特里劳妮的预言，得知黑魔王将被出生于七月末的孩子打败。对黑魔王忠心耿耿的他，匆忙赶了回去，急着告诉对方这个预言，也因此错过了预言的后半段。
  出乎意料的是，黑魔王把莉莉的孩子认定成了预言中的孩子，他苦苦哀求对方放过莉莉，哪怕把詹姆和哈利都杀掉，可黑魔王没有同意，反而给他了一个钻心剜骨。
  无奈之下，他只能去求邓布利多。
  把那张白纸重新折成兔子的模样，他盯着它，似乎又回到了某个寒冷的夜晚——
  四周一片黑暗，年轻的他站在一个荒凉、寒冷的山顶上，风冷嗖嗖地刮过几棵没有叶子的枯树。
  他气喘吁吁地原地转过身子，手里紧紧地捏着魔杖，在等候邓布利多的到来。
  突然，空中闪过一道刺眼的、之字形的白光，他扑通跪倒在地，魔杖从手里飞了出去。
  “别杀我！”
  “那不是我的意图。”
  风在树枝间呜呜作响，淹没了邓布利多刚才幻影显形的声音。年迈的长者站在他的面前，长袍在风里飘摆，魔杖的光从下面照着他的脸。
  “怎么样，西弗勒斯？伏地魔大人有什么口信给我？”
  “没有——没有口信——我是为自己来的！”
  他绞着双手，看上去有点心神错乱，乌黑纷乱的头发在脑袋周围飘舞。
  “我——我带来了一个警报——不，一个请求——求求您——”
  邓布利多挥了挥魔杖。虽然周围的枝叶仍在晚风里飞舞，但在他们面对面站立的地方，却是一片寂静。
  “一个食死徒能对我有何请求？”
  “那个——那个预言……那个预言……特里劳妮……”
  “啊，是了，”邓布利多说，“你向伏地魔传达了多少？”
  “一切——我听到的一切！”他说，“所以——正因为那个——他认为指的是莉莉·伊万斯！”
  “预言没有说是女人，”邓布利多说，“说的是一个七月底出生的男孩——”
  “您明白我的意思！他认为指的是莉莉的儿子，他要追到莉莉——把他们全部杀掉——”
  “既然莉莉对你这么重要，”邓布利多说，“伏地魔肯定会免她一死吧？你就不能求求他饶了那位母亲，拿儿子作为交换？”
  “我——我求过他——”
  “你令我厌恶。”邓布利多说，他从没听过邓布利多以这么轻蔑的口吻说话。
  这种口吻让他的勇气消退了一点儿，他不敢确定邓布利多会不会同意他的请求。
  “那么，你就不关心她丈夫和孩子的死活？他们尽可以死，只要你能得到你想要的？”
  他明白自己和长者所说的一样卑劣，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抬头看着邓布利多。
  “那就把他们都藏起来，”他嘶哑着声音说，“保证她——他们的——安全。求求您。”
  “那你给我什么作为回报呢，西弗勒斯？”
  “作为——回报？”他张口结舌地看着邓布利多，显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不明白一无所有的他能提供什么给邓布利多，而对方又是否会满意。
  良久之后，他说：“什么都行。”
  回到现实，他郑重地把那只兔子放回展示柜。
  当时他的脑子里冲斥着虚假的情感，所以他为了莉莉背叛了黑魔王，可莉莉是活下来了，诺琳却死了。
  在那之后，他一度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可却被邓布利多阻拦了下来——
  “如你所愿，莉莉活下来了。”邓布利多说。
  “可是……琳死了！”他冲着长者吼道，“其他人活着又有什么用！”
  “我以为你在意的是莉莉。”邓布利多诧异地看着他，显然这位睿智的长者也完全没料到这样的情况，“这是悔恨吗，西弗勒斯？”
  “我希望……我希望死的是我……”
  “那对别人有什么用呢？”邓布利多冷冷地说，“如果你爱诺琳·斯布尼克，如果你是真心地爱她，那你面前的道路很清楚。”
  他的眼前似乎隔着一层痛苦的迷雾，邓布利多的话仿佛过了很长时间才传到他的耳朵里。
  “您——您说什么？”
  他不明白自己还有什么道路可以走，他甚至连活着的意义都没有了。
  “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死的，别让她白白牺牲。帮助我保护莉莉，还有莉莉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