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召唤物很奇怪 第928节

  “你指什么?”路禹问。
  “莱昂斯。”路璐说,“您说过,他是一位异常出色的召唤师,阅历丰富,聪慧过人,可却赞同了那些人袭击你们的决定……他和那些人,都让人难以理解。”
  路璐忍不住摇头。
  袭杀九阶,真的比低头认错,祈求转机更合理吗?
  路禹注视儿子良久,咧嘴笑了:“现在,我要你明白一个道理,当每件事都很容易时,人可能很快就变得愚蠢。”
  他顿了顿,问:“对于莱昂斯,你觉得什么事很容易做到?”
  路璐沉思许久,注视着远处如行军蚁般的人群,说:“凌弱。”
  “比赛璐璐和梅芙反应慢了一些,但还不错。”路禹感慨,“一个凌弱已久的人是很难拿出挑战者的姿态迎接来自更高处,或者,同级别人的挑战的,因为他早已习惯了欺凌弱小获取廉价的成就感与满足感。”
  “他们没有了求知欲,失去了危机感,不再饥渴,得过且过,逐渐狂妄自大,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之中,然后……路径依赖地解决遇到的每一件事,如果超出能力范畴,就不可避免地走上那条道路。”
  路璐喃喃:“赌。”
  “是的,赌。”路禹说,“浊魇给你上历史课时应该说过狄维克的故事吧,他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对他们而言,事情不再复杂,上赌桌后结果只有两个,要么赌赢要么赌输,世界只剩下了两个分支。”路禹苦笑,“可现实真的能简化到只剩下两个分支吗?”
  “这也是晨曦空岛必须离开梅拉的原因之一吗?”
  “是的。”路禹怜爱地轻捏他的脸颊。
  路璐若有所思,好一会,他说。
  “爸爸……你和妈妈,真的好厉害。”
  “怎么突然感慨起这个了?”路禹好奇。
  “就是顺着刚才话题想到的……您拥有这样的力量,可却那么谨慎,那么克制。”路璐说,“您本可以用更极端的方式达成自己所期望达成的目的,可似乎每一次,您都忍住了。”
  “这就是我和莱昂斯的区别吧。”路禹说。
  “可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你不是知道吗?”
  “我知道?”
  路禹回望远方静静悬浮于天穹之上的晨曦空岛。
  “因为你的妈妈,因为你,也因为他们。”
  又是许久的沉默,路璐眼神逐渐坚定。
  “我想,不,我要……成为您这样的人。”
  “即便有晨曦照耀,这条路,也不会太好走。”路禹说,“我还是希望你选择自己觉得快乐的路,打牌就很不错。”
  “打牌不影响我成为您这样的人。”
  这回应让路禹一愣,他忽然欣慰地大笑了起来。
  前来寻找的塞拉和璐璐看到这一幕不禁好奇,这对父子都说了些什么,今天路禹看上去特别开心?
  第955章 萨耶尔心怀热血之地
  随着塞列尔人逐步逃离摩斯塔纳,本土族群开始有条不紊地接手被他们霸占了数百年的土地,并统一交由蓝水进行分配。
  这也是蓝水在摩斯塔纳历史上第一次承担起这样重要的责任,经过这一场战争,他们彻底确立在摩斯塔纳的话语权。
  这些台前的事情都与凡妮莎与晨曦领无关了,实现驱逐塞列尔的历史性事件后,他们就再度沉默了下去,享受着离别前最后的温馨。
  抱着梅芙的贴贴得不亦乐乎的凡妮莎正在追问她是不是喜欢路璐,并打算根据路禹的性格特点给这位有些不太主动,很傲娇的孩子一些建议。
  调戏一个努力板着脸,假装严肃沉稳的孩子实在是很上头,就在梅芙快要绷不住自己的表情管理时,凡妮莎的贴贴停止了,不断从嘴角泄露的笑声也一瞬按下了静音键。
  梅芙好奇地侧过脸,听到了她轻声喃喃着一个名字。
  “萨耶尔……”
  正在训练女儿的塞拉绷紧的长耳朵轻颤。
  “老师?”
  “有萨耶尔的气息……很近,很近。”
  “晨曦领收藏了很多你和他的旧物,会不会是西格莉德的后勤组在整理,打开了结界的缘故?”
  “不,我能分出来,他就在晨曦领之外。”
  通讯雕像传来了中枢高塔转送的信息。
  “佐列高斯阿图尔帝国使者恳请得到一次与领主大人见面的机会。”
  佐列高斯,塞列尔的故土,相距梅拉以及诸多深受梅拉文化影响的群岛与大陆并不算太远。
  或许是早就受到斯莱戈服饰的影响,又或许是为了能让路禹等人有一个良好的第一印象,所有佐列高斯使者都穿上了所谓的诺埃尔服,也就是西服。
  在路禹好奇的询问下才得知,如今的佐列高斯正式场合,基本都舍弃了过往不便的着装,改用便捷美观,方便穿着搭配的各式斯莱戈服饰。
  即便是魔力潮期间各派势力互相征伐,来自梅拉的商人仍能在佐列高斯畅通无阻地贸易,把每一方所需的非军需战略物资送到,并且一度成为了战时货币混乱时互相交易的硬通货。
  听到佐列高斯人用各式礼服,乃至丝袜进行以物易物的交易,路禹不禁感慨起了世界的奇妙,也感慨于诺埃尔这个奇葩为斯莱戈与梅拉缔造的文化影响力圈子,影响的区域越来越多。
  “所以,你们千里迢迢赶来摩斯塔纳,是打算做什么?”
  阿图尔帝国的使者们对视了一眼,一个长匣被传递到为首的人手中。
  他缓缓举过头顶,声音因为激动而发抖:“得知晨曦空岛驱逐了盘踞摩斯塔纳的塞列尔人,陛下特此命令我们,带着这份礼物,面见晨曦之主,以表感激。”
  早已迫不及待的凡妮莎控制着人偶起身接过细长的匣子,蓝白相间柔软的绸缎布上静静地躺着两截断裂的法杖,一枚早已失去光泽,满是裂纹的水晶嵌于顶端。
  “请晨曦之主勿要因此物断裂,蒙尘而鄙弃,拿出它,陛下踌躇了很久……”使者郑重道,“它曾是萨耶尔·卢卡米亚,那位名扬诸大陆的九阶贤者赐给阿图尔开国皇帝的宝物,历史上曾两次在帝国濒临危难时,挽救了帝国血脉。”
  “听闻晨曦之主暴食者精通召唤,又听闻梅拉出现了以英灵遗物召唤的特殊模板……因此,这是我们阿图尔能为晨曦领送上,最好的礼物了。”
  凡妮莎满脸怀恋的眼神已经告知了晨曦众人物件的真伪,没想到当初沿着两人的足迹搜索回收遗物,竟然还有遗漏,这个法杖赫然是萨耶尔与凡妮莎相识相知前所留。
  那时的他登临巅峰,随手送出的礼物就让佐列高斯掀起了轩然大波,一举将驱逐塞列尔的浪花推到了高潮,也奠定了双子帝国阿图尔建立的基础。
  或许……当年佐列高斯风起云涌的大清算之后,就有他的痕迹?
  纵观萨耶尔的一生,他如同云烟从尘世飘过,洞悉世事故让他孤僻冷漠,九阶之高,足以令他在那个时代以如同神明般的姿态俯瞰众生。
  不干涉,不介入,超然,平静地以旁观者的姿态游历。
  佐列高斯,是他彻底遁入这份冷漠前,最后一次心怀热血。
  凡妮莎嘴角上扬,像是抚摸着孩子的脸蛋,轻轻地用指尖滑过被岁月冲刷得粗糙、干涩的法杖,就像是在聆听那个内敛的男人从未主动提过的过去。
  老师怀恋的神情触动了路禹,他问:“礼物太贵重了,但我确实需要,陛下这么舍不得,为什么还要送出,塞列尔已经无法影响佐列高斯了,不是吗?”
  阿图尔使者们露出了窘迫的神情,为首的女使者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魔力潮,把帝国打烂了……积攒的资源、现存的物资,都投入到了重建之中,所谓更好的礼物,要么在魔力潮期间变卖换取粮食,要么兑换成了重建帝国的砖瓦。帝国现在……很穷很穷,已经没有更好的东西送了。”
  凡妮莎听出了阿图尔众人的酸楚,追问之下才知道魔力潮给佐列高斯带去了什么。
  由于劳伦德的缘故,梅拉好歹是和平到了魔力潮爆发前夕才开始混乱,各方囤储的资源足够建立起应急体系。
  在愈发混乱的魔力潮高潮阶段,五大国的雏形逐渐浮现,梅拉的新秩序开始确立,更大规模的混乱也得以避免。
  在梅拉人眼中,这样已经是地狱般的回忆,可在佐列高斯,梅拉人像是住在天堂。
  佐列高斯各个势力早在魔力潮前就矛盾重重,魔力潮的天灾还没降下,因为学派争斗,乱战就已经开始,中间又掺杂着死灵学派崛起等事件,你方唱罢我登场,暗杀、政变等极端事件层出不穷,各个区域的政权更迭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对于别人而言,魔力潮带来的混乱随着十年前的高潮褪去就落下帷幕,对于佐列高斯……
  他们去年才实现了秩序的重建,至今没人能统计这场绵延近三十年的混乱带来了多少伤亡。
  而这,是一个与梅拉同等规模的大陆。
  也是因为这样,十年前听闻晨曦领在梅拉实现的壮举后,佐列高斯人将梅拉称之为“被神眷顾的地方”,而他们则是习惯性自嘲,自己住在“流淌着血与腐尸的被诅咒之地”。
  阿图尔帝国在混乱前就一直在走下坡路,如果不是现任皇帝中途接手,力挽狂澜,这场史无前例的大混乱就将彻底覆灭这个曾被萨耶尔帮助过的国度。
  “你们的皇帝,贤明吗?”
  听到凡妮莎这么问,因为叙述过往历史满脸阴霾的使者们自豪地笑了起来,眼睛中也有光了。
  无需回答,他们的表情就是最好的明证。
  虽然阿图尔帝国已经一无所有,但他们已经看到了复兴的希望。
  凡妮莎欣慰地舒了口气。
  经历了漫长的混乱,萨耶尔当年送出的那份善意,似乎又迎来了一位能将它延续下去的主人。
  如果他此刻能看到这一幕,那张冷冰冰的脸,也该变得柔和一些吧?
  “尊敬的晨曦之主……”误把凡妮莎当做晨曦之主的使者忐忑着,“你们,应该不会干涉海上的事务吧?”
  “海上的事务?”路禹一愣,连忙否定,“干涉摩斯塔纳的事情属于我与塞列尔早年的一些奇妙‘缘分’,其他事我们并不打算过问。”
  “您知道塞列尔人在离开摩斯塔纳的一路上怎么诋毁的晨曦领吗?”
  璐璐和塞拉笑了起来。
  晨曦领当然知道,和沿途每一个人诉说晨曦领的残暴,指责晨曦之主根本不配“贤者”之名,只是一群沽名钓誉的伪善之辈,迟早会遭到天谴。
  但,晨曦领不在乎。
  路禹相信更多人会想去了解,晨曦空岛为什么一定要在摩斯塔纳这片大陆降下天火,惩戒塞列尔人。
  只要有人尝试了解塞列尔人的历史,且心存良知,就很难和这群在逃亡路上喋喋不休的家伙共情,并且再一次知晓他对滥用血肉召唤物的零容忍态度。
  “如此一来,我们就放心了。”阿图尔的使者面露喜色,“实不相瞒,这次我们并非独自前来,陛下撮合了佐列高斯的一些势力,大家凑钱制作了远洋船队……请晨曦放心,我们不会截杀塞列尔平民,我们的目的是运载着他们辎重的船只,还有塞列尔贵族们的战舰。”
  这下会议厅里所有人都有些懵了,他们刚才亲耳听见阿图尔帝国一穷二白,也听到他们就连制作战舰都需要集合几个势力一起凑钱。
  打成白地,百废待兴的佐列高斯,等于是从牙缝里硬挤出了一些钱,远隔重洋针对塞列尔。
  与宗教信仰无关,路禹听出了,这是纯粹的恨意,是数百年光阴都化不开的血与泪。
  深入询问,晨曦人集体沉默了。
  佐列高斯之所以数百年来摩擦不断,这次魔力潮打得惨烈无比,背后都有塞列尔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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