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是宫里一只喵_分卷阅读_22
半夜,肉肉已经睡熟,朕悄悄地在他的小耳朵上舔了舔,他抬手挠了挠耳根,翻了个身睡得仍香。朕轻悄地跳下床,昏暗的灯光让朕很容易就避过了守夜小宫女的视线。
出了永善宫,朕再次奔向梓宁宫——
已经过了子时,天上无星无月,一片暗沉,也许明天又会有一场大风雪,但今夜却格外静寂。梓宁宫里也很安静,除了值夜的灯火再无光亮。朕略辨了辨方向,就朝二皇子的居所——长信殿西侧的雍华轩走去。雍华轩里灯火通明,显然是主人醒来了,朕从一个留着透气的偏窗钻了进去,到了冬天屋子里烧着炭火,为防着了炭气,每个屋子都会留下一两扇偏窗透气,倒是方便了朕的出入。
“殿下,还需要用点什么么?”二皇子的屋里守着三个人,一个小宫女捧着一碗汤羹正在给二皇子喂食,刘能则躬身站在床边不远处候命,而另一个人不出朕的意料,正是那个瘦麻杆样的太监——蒙荡。
“不用了,已经很晚了,你们都下去休息吧,蒙荡留下就好。”二皇子接过小宫女送上的热手巾擦了擦手脸,微笑着摆摆手示意刘能和宫女退下。
“是……奴婢告退。”刘能看着二皇子,声音有点犹豫,不过,他还是知趣地带着那个小宫女退了出来,房间里便只剩下二皇子和蒙荡。当然,还有朕!
“扶我起来。”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后,二皇子突然朝蒙荡伸出手。
蒙荡立刻上前扶二皇子起身,恭恭敬敬地伺候着他穿上了鞋,然后便小心翼翼地想搀扶他站起来,但谁知二皇子脚刚一落地身子就是一软,若不是蒙荡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就差点坐到地上去了。
“这样下去不行,都养了快两年了,还是连走个路都费劲!”二皇子皱着眉在蒙荡的帮助下才勉强站直了身子。
“老祖,别着急,时间有的是,咱们可以慢慢来。”蒙荡对二皇子低眉顺目地赔着笑,却被二皇子甩手就扔了一耳光:“废物!让你去找个纯阳之体,找这么久还找不到,整天净拿那些个鸡鸭猫狗来应付我!”
老祖?纯阳之体?
“老祖,老祖息怒,孙儿岂敢应付老祖,孙儿真的用心去找了,还特地去了内府司调档,但是这阳年阳日阳时出生的纯阳之体,实在难找,就靠着这宫里一两千号人,而且——还都是些宫女和太监,实在,实在……”蒙荡此刻已经没了在皇后面前那种漫不经心的傲慢,瘦高的腰身微弯,虚驼着背,一副奴颜卑膝的样子,倒是像个真正的太监了。
“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真是个废物!算了算了!另外交代你件事,今天我去皇后那边的时候遇上一个小太监,叫鱼哥儿的,虽然不是纯阳之体,但是魂性属阳,你想办法把那个小太监给我弄来,至少能让我好过三、四个月。”一边说着,二皇子一边气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膝盖。
“老祖,这……他可是皇后身边的人。”
“皇后身边的人怎么了?想当年皇帝身边的人我一样想杀就杀。”
“是是是,老祖威武,孙儿只不过是担心,若是被皇后发现……”
“哼!蒙荡,你到底是不想办还是办不到?你是不是觉得本君这样半死不活地拖着就必须得靠着你,缺你不可啊?本君告诉你,你要是真觉得办不到,本君随时都可以换个人来当孙子。”二皇子话音阴鸷起来,配上仍旧童稚的声线,直听得人汗毛倒竖。他抬眼盯住蒙荡的眼睛,眸子里突然闪过一线红光,蒙荡的脖子立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掐住了,只见他如离水的鱼一样死命地张合着大嘴,却一口气也吸不进去,想叫也一声叫不出来,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眼珠子更是像青蛙一样慢慢地鼓出眼眶,只片刻,那两个眼珠子就已经突出得好像只要轻轻一碰,就能从眼眶子里掉出来一样了。
“嗬!嗬!嗬!”
蒙荡大概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发出几个粗重的音节,挣扎着想说什么,而那只无形的锁扣似乎直到他就要断气的前一瞬间才蓦然松动,蒙荡整个人顿时瘫坐在了地上,好半天都只能翻着白眼,呼呼地喘着粗气。而待他稍微喘回了半条命后,他一个五体投地就直接趴跪在了二皇子面前:“老祖,老祖,孙儿错了,孙儿明天就去给您把那个鱼哥儿弄来,您放心,放心。”
“嗯!”二皇子阴沉着脸点了点头,却在下一刻突然抬手捂住了头,“该死!那个死小鬼要醒了,蒙荡,记住本君的话,明天一定要把他给我弄来。”阴鸷的话音未落,他便猛地向后倒去,蒙荡趴在地上一把接住,随后就见躺倒的二皇子再次缓缓睁开眼睛,带着惊恐的神情看向蒙荡:“蒙……蒙总管,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深夜的皇宫,除了巡夜的守卫外,几乎没有人声。在深沉的夜色中独自行走,一些颇为久远的记忆便丝丝缕缕地在朕的脑海里浮现出来,而一旦找到一根记忆的线头,那些隐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就一点点慢慢的复苏了。
御书房里有很多的奇谈异志,不管皇帝们爱不爱读书,每朝每代还是会搜罗海量的书籍存入其中,因为自身的问题,除了御膳房朕最喜欢去的就是那儿。朕记得在前朝的前朝的前朝的前朝时,朕曾经在那里的某本异志中看到过这样一条记载。在巫岭以西的地方生活着一支叫筮依的小族,这个族人数不多,常年隐迹于深山密林中,少与外族来往。但是这一族极其精通巫蛊之术,精通到什么程度呢?有传说其族中巫术高明者可操控精魂,令死者重生。
而筮依一族的族姓便是——蒙!
突然想起这段故事,朕顿时就觉得整只猫都不好了,想到前朝的前朝的前朝,就在这座皇宫里曾经闹过的巫蛊之祸,朕立刻就想找个垫子来狠狠地挠上几爪子,简直太令猫烦躁了好吗?
突然,朕想起另一件更令朕烦躁的事情,那就是朕的肉肉——大夏三皇子、臻王尚昕便是阳年阳日阳时生人的纯阳之体!
“陛下这是怎么了?怎么看上去如此烦躁?”
不知不觉间,朕竟然溜达到了景澜苑,不过关于二皇子那儿的事大概也就只能跟元妃几个说说了。
“筮依蒙氏?”听到这四个字,元妃的瞳孔顿时猛然一缩。
“姐姐听过?”李怜儿好奇地看着元妃。
“听过,当然听过,呵呵。”元妃缓缓抬头看向景澜苑殿顶粗大的楠木梁柱,“若我没有猜错,这座宫殿应该就是出自筮依蒙氏之手。”
听到元妃此言李怜儿和瑾妃同时都变了脸色,就算她们死之前不知道这宫殿邪门,死之后吸了这么多年阴气也知道这宫殿里定是有极阴损的布置,只是不知道是谁下的黑手,又下在哪里罢了。
“我记得元姐姐嫁的那个负心汉好像是北肃成武帝吧?那这殿……”瑾妃在一边咬着手指头一边努力回想,真不愧是前梁才女,都死了快一百年了,她居然还能记清楚史书上廖廖几笔的北肃成武帝五个字,当真是不容易。
“对,没错。”朕斜瞟了元妃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就替她点了点头。
“北肃立朝连头带尾算足了好像也只有二十一年,只传了两代就亡于郑了。”瑾妃是三个鬼里年纪最小的,死了还不到一百年,是前梁顺帝的妃子,出身前梁世家,是当时有名的才女。
从大夏往前数四朝,分别是前梁——立朝一百二十二年;郑——立朝三百二十五年;北肃——立朝二十一年;弘——立朝二百九十八年。大夏推翻了前梁立朝之后,前梁末帝程厚聪带着满朝文武和全部家当远迁南都,建立了现在的梁国,与大夏划清江而治,朝堂上大夏习惯称其为后梁。从当下再往前数四百多年就是元妃那个负心汉建立的有史以来最短命的王朝——北肃了。
“身为皇帝却嫉贤妒能,擅杀功臣,不亡才怪。”朕冷哼一声,然后转了转眼珠看向瑾妃,“不过这都是史书上说的,想不想知道北肃到底是怎么亡的?”
“这个我知道,这个我知道!”一直插不上话的李怜儿突然伸头抢了进来。朕惊讶地看向她,她知道?她一个私塾只读过两年全靠一张脸爬到妃位的乡下丫头能知道个啥?“送我进宫的那个老头子跟我讲过,前朝亡于巫蛊之祸,他跟我说在宫里什么都可以干,就是绝对不能碰那种东西。”
什么都可以干?这个送她进宫的老头子是生怕她死的不够快啊,额,好吧,她确实也死得挺快的。
“其实刚死的那些年我都是浑浑噩噩的,等我清醒过来,北肃已经亡了,贺凉厥也已经死了,郑朝都已经立国快二十年了,说实话,我倒还真不清楚那北肃到底是怎么亡的。”元妃带着些冷嘲淡淡开口。
朕微叹口气,“贺凉厥只当了七年皇帝就死了,死之前他亲手杀了皇后给自己陪葬,说是舍不得她孤零零一人留在世上受苦。他儿子贺长永十二岁继位,主幼臣强,朝局一直动荡不安,那小子自小娇生惯养,再加上小小年纪就没了约束,很快就被别有用心的大臣引诱沉溺于酒色,在十六岁那年更是迷上一个二十五岁的寡妇,非要闹着娶进宫里做皇后。最后闹得鸡飞狗跳,折衷的结果是收进宫里做了贵妃,可惜,那寡妇实在命薄福浅,进宫才四、五年就得了急病,一命呜呼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蛋不知从哪里听说了筮依蒙氏能令死者复生的秘辛,真的跋山涉水派人去找蒙氏族人,结果,还真让他给找到了一个。然后就开始了祸乱整个皇都的巫蛊之祸。”
“筮依族其实早在弘朝末年就已经灭族了,是我兄长带人剿灭的。”听朕说到贺长永派人寻找筮依蒙氏时元妃突然淡淡地插了一句。
朕愣了愣,然后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元妃认为这座景澜殿里面有蒙氏的手笔,“看来灭得还不够干净。”
“贺凉厥当时是我兄长的副将。”元妃再次看向那根系过无数白绫的楠木大梁。
“自作孽,不可活。”朕摇头。
“巫蛊之事不过旁门左道,怎么还能惹得亡朝灭种?而且那筮依蒙氏真能令死人复活?”瑾妃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能,筮依族的巫蛊之术不同寻常,他们能够控生魂摄死灵,令死者还阳。只是,那些法术极是违背天道人伦,想要做到必须付出巨大代价。其中最为阴毒的便要属还阳术,还阳者要想在阳世活得像个真正的活人,就需要大量的魂力来供养他的肉身和体内死灵,实可称是一人还阳,万灵寂灭。当年贺长永为了让他的贵妃活回来,制定了各种严苛律法,动辄杀人性命,就是为了抽取活人生魂作祭,换他的贵妃在阳世重生,当时闹得京城五百里内几乎户户飘白,家家戴孝。最后,他和他的贵妃终于被几个忍无可忍的宫人半夜吊死在了寝宫,北肃也就亡了。”说到这儿,朕不禁用爪子使劲抹了抹脸,抹得自己脸上毛都乱了,真不知道这几百年没出现过的筮依族究竟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又冒出来的,真是让喵烦躁!
“那现在那个二皇子也是被人施了还阳术了?”瑾妃心有余悸地问道。
“不,二皇子并没有死,用不上还阳术。”根据今夜的情况看,应该是那个‘老祖’想要夺舍还魂,他是要抢二皇子的身子。
“陛下,您要怎么解决这件事?”元妃听完朕的推测后立刻问道。
解决?朕?
看着她、李怜儿和瑾妃那一脸信任与期待,朕实在有些憋不住纳闷,她们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信心,就觉得朕一定能有办法解决这种事情啊,难道她们就没有意识到朕是一只猫,只是一只猫吗?!
“陛下您怎么会只是一只猫呢?您可是咱们宫里最英明神武的陛下呢,在这宫里哪里有什么事能难得住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