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学以致用

  热闹欢畅的声音戛然而止。
  云浅月猛地转头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容景不知何时来了这里,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一身月牙白锦袍,有些单薄,寒风吹来,他青丝衣袂飘动,短短几日,似乎清瘦了很多,眉眼幽幽寂寂地看着她,就那样站在寒风中,明明还是一贯的雅致,但偏偏让人读到一种被遗弃的感觉。她手中的雪球“吧嗒”一声掉到了地上,抬脚就要奔过去,可是脚刚迈了一步,又想起他的可恨来,顿时打住,压下心中的想念,皱眉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容景本来见云浅月奔来,眸光闪过一丝璀璨,见她又停下脚步,璀璨骤失,微微一黯,轻声道:“云浅月,你几日没见我,第一句话就要问这个吗?”
  云浅月心里蓦然一揪,想发的恼火怎么也发不出来了。
  “原来是景世子,我当是哪个笨蛋呢?这么些天才找到这里!”风烬丢下手中的雪球,拍拍身上的雪,抬步走了过来,嘲笑地看着容景。
  众人都齐齐扔了雪球,一直以来这里的人只闻容景其名,未见其人。如今一双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想着原来这就是景世子。
  “大雪封山,景世子能在雪后找来,想必已经很费了一番辛苦。”玉子书弹了弹身上的雪,含笑道。
  “哼,这都几日了?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原来也不过如此。”风烬冷哼。
  “打了这么久的雪仗,大家都累了,回去喝杯热茶吧!”玉子书拍拍风烬肩膀,对众人看了一眼。
  众人闻言齐齐从容景身上收回视线,互相看一眼,听从玉子书的话,纷纷走离这处。
  “别忘了你答应要下厨!”风烬回头看了玉子书一眼,对云浅月扔下一句话,也随着众人向前面的房舍走去。
  玉子书笑了笑,走过来,对云浅月轻声道:“云儿,差不多就得了!他这几日必然是吃没吃好,睡没睡好。别再折磨他了。”
  云浅月转头看向玉子书。
  玉子书对她眨眨眼睛,跟在风烬身后,随众人一起离开。
  不多时,这一处本来热闹的场面散了个一干二净,只剩下云浅月和容景两人。
  容景眼睛一直不离云浅月,似乎连风烬和玉子书刚刚说的话都没听进去,只眸光幽幽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不是他惹恼了她,而是她做了什么错事儿丢弃了他。
  云浅月看着容景,在他这样的眼光下败下阵来,没好气地道:“我还生气呢!”
  容景忽然对云浅月招手,“过来!”
  “凭什么不是你过来?”云浅月站着不动。
  “我过去也行!”容景抬步走向云浅月。
  云浅月看着他一步步走来,风吹衣袂,袍袖有些宽敞,清瘦得如此明显,让她看着他心里就不舒服,怒道:“你几日没吃饭了?”
  “食不下咽,睡寝难安。”容景在云浅月面前站定,幽幽地指控道:“云浅月,你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想我。”
  “谁说的!我……”云浅月本来想反驳,话到一半,又住了口,怒道:“你将我气得肺都炸了,我还想你做什么?我恨不得离得你远远的!”
  容景不说话,又用幽幽的目光看着她。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有些受不了地转身就走。刚挪动脚,就被容景一把扣住手腕,低低喊了一声,“云浅月,你不想我,我想你了。”
  云浅月脚步一顿,心中有什么“砰”地一声炸开,她嘴角忍不住勾了勾,刚要说什么,忽然感觉容景抓住她手腕的手火辣辣的烫,她一惊,回头问道:“你怎么这么热?”
  容景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忽然身子向地上倒去。
  “容景!”云浅月大惊失色,立即出手扶住他。
  容景的身子晃了晃,勉强靠着云浅月站住。
  “你……你怎么回事儿?”云浅月焦急地看着他,反手把住他的脉搏,当查出他脉搏极其虚弱,面色一变,“你染了寒热?”
  容景“嗯”了一声,似乎没什么力气,身子靠着云浅月的身子,低声道:“就是发热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别急。”
  “你都发热成这样!还叫没什么大事儿?”云浅月忍不住吼了出来,恼怒地瞪着他。
  容景不说话,又用幽幽的眸光看着她。
  云浅月有怒火无处发泄,有些恼恨地喊了一声,“青影!”
  喊声落,不见有人出来。
  云浅月刚要再大喊,容景对她摇摇头,虚弱地道:“你别喊了,我没让他跟来。”
  云浅月闻言狠狠地挖了他一眼,在这样冷的天,她身上穿着厚厚的衣服又裹了一层雪貂披风,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热度,他居然还折腾来这里。她怒也不是,恼也不是,气也不是,恨也不是,半响,对前方大喊,“子书,回来!”
  玉子书和风烬已经走远,但云浅月有内力,声音极有穿透力,玉子书耳目清晰,闻言转回头,向二人看来。
  “他染了寒热,你快回来!”云浅月对玉子书解释。
  玉子书闻言连忙走了回来,风烬也跟了过来。
  云浅月松开容景,伸手去解披风,容景伸手拦住她的手,摇摇头,“你刚刚出了汗,这时脱了,万一也染上了寒热,就不好了。”
  “有什么不好?正好与你一起了。”云浅月怒道。
  容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幽幽的眸光转为温润的暖意,声音极轻,“云浅月,你不生我气了,是不是?”
  “生着呢!都快气死了。”云浅月瞥了他一眼,打开他的手。
  容景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柔哄的味道:“不生气了好不好?我如今没力气哄你了,等我有力气了之后,任你打骂怎么样?”
  云浅月气怒顿时散了大半,板着脸看着他,“你怎么将自己折腾成了这副样子?别告诉我你真是为了找我,且冒着雪找我来着。我会忍不住掐死你。”
  容景笑着摇摇头,刚要说话,忍不住咳了起来。
  云浅月看着他咳嗽,比自己生了病还难受,只能伸手拍他后背。
  片刻,容景止住了咳嗽,低声道:“我没冒雪找你,就是想你睡不着,夜里染了寒。”
  云浅月瞪了他一眼,见玉子书和风烬走来,立即道:“子书,你快看看他,他看起来发热很严重,大约得有四十度。”
  玉子书点点头,伸手把上容景手腕。
  容景手动了动,似乎想躲开,但到底是没动,静静地靠着云浅月虚弱地笑道:“云浅月,我自己就懂医术,小小寒热而已,不必太小题大做。”
  “你最好给我闭嘴!从现在开始,别和我说话。”云浅月板着脸瞪着他。
  容景闻言立即住了口。
  “我看死不了!”风烬看着容景的样子,冷哼一声,“不过是博取同情罢了。”
  容景看了风烬一眼,没说话。
  云浅月顿时不干了,容景都烧成这样了,博取同情个屁。她抬头愤了风烬一句,“将你们俩换换?你给我博取同情一个我看看?”
  风烬闻言顿时大怒,“笨女人!你不知道他黑心黑肺吗?这样的事情别人也许做不出来,但是他嘛,做出来没什么新鲜。”
  云浅月皱眉,回头看向容景,容景微低着头,脸色苍白,一言不发,似乎随时都要倒地不起,看起来他是烧得没力气,懒得和风烬争辩,她转回头瞪了风烬一眼,对他怒道:“你现在就赶紧回去让人烧热水,给他驱除寒气。”
  “没出息!这么点儿小小的寒热,你就心疼成这样。我看你一辈子也飞不出他手掌心了。”风烬一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云浅月,丢下一句话,扭头走了。
  我本来也没打算飞出他手心!云浅月在心里反驳了一句,但没说出来。
  容景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玉子书给容景把脉片刻,撤回手,看了他一眼,眸光微闪,转头对云浅月道:“寒热之症,是有些严重,不过及时调理,不会有大碍,你先带着他回房间,让他泡泡热水,驱除寒气,我上山给他采药。”
  “这里没有药吗?”云浅月闻言看向玉子书。
  “有药,不过都是普通的药物,难以好得快,山顶有几位御寒祛热极好的药,我去采来,能让他快些好起来。”玉子书道。
  云浅月点点头,嘱咐道:“大雪过后,山上雪滑,你小心些。”
  “嗯!”玉子书点点头,足尖轻点,向山上而去。
  云浅月见玉子书身影离开,她托住容景,对他道:“我带你回房间。”
  容景轻轻应了一声。
  云浅月施展轻功带着容景向前面一片房舍走去。
  回到房间,云浅月将容景扶着坐在软榻上,伸手解开披风,扔在一旁,对他道:“你先靠着坐一会儿,我看看风烬让人烧水没有?”
  “你吩咐的事情,他一定会做的。”容景抓住云浅月的手不松开,低声道:“云浅月,我想你了,你陪着我,好不好?”
  云浅月看着他,他眸光紧紧地锁着她,她只能赔他坐下来,想再板着脸,却是怎么也板不起来了,对他嗔了一眼,“明知道会想我,还将我气走。”
  容景叹了口气,“那日实在是……”“算了,不用说了!让我发怒,你不是也打着让夜天逸对我死心的主意吗?”云浅月打住他的话,问道:“如今他可是死心了?”
  容景摇摇头,脸色晦暗地道:“怕是适得其反,我低估了他对你的执着。”
  云浅月皱眉,这么说夜天逸还是没死心了?她心里有些冷,这样的话,那么就真的只有一条道要走了,一条她最不愿意走上的路。
  容景握住她的手紧了紧,低声道:“云浅月,相信我。”
  云浅月心中的冷意褪去,瞥了他一眼,“就你这副动不动就倒地不起的小身板,要我怎么相信你?如今风一刮就倒吧?让你顶在我头顶上我还怕你支撑不住掉下来砸着我呢。”
  容景忽然笑了,有些虚弱地道:“没你说得那么弱。”
  云浅月哼了一声。
  风烬推开门进来,就见两个人在聊天,他眼皮翻了翻,嫌恶地看了偎依在一起的二人一眼,脸色不好地道:“水来了,赶紧去洗。他这副破身子,我看活不了几年。笨女人,你还是另选别人得了。我看谁的身子也比他的好。”
  风烬的身后跟着两个人,抬着一同冒着腾腾热气的水。
  “放屏风后!”云浅月不理会风烬的话,对那二人吩咐。
  那二人抬着手向屏风后走去。
  “你跟进去!”云浅月伸手推推容景。
  容景坐着不动,低声道:“没力气,你陪我进去。”
  云浅月站起身,拉着他向屏风后走去。
  “笨女人!你还没嫁给他吧?脑子锈住了?如今事事依着他?还给他做起丫鬟来了?”风烬看不惯云浅月如此宠着容景。
  云浅月当没听见,继续往里面走。
  容景回头看了风烬一眼,明明是极为浅淡的眸光,却是别有深意,他语气依然有些低,对他道:“风家主,我今日接到风家老家主传来的书信,说给你选了一门亲事儿,问我的意见,我觉得很好,想必你还不知道吧?提前恭喜了!”
  风烬面色一变,怒道:“哪里来的亲事儿?”
  “这就得需要你回去问风老家主了!”容景慢悠悠地丢出一句话,进了屏风后。
  风烬死死地瞪着落下的屏风,片刻后,忽然转身走出了房门。房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紧紧合上。从屏风后放下水桶出来的二人下了一跳,连忙小心地又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云浅月回头看向容景,“你说得是真的?”
  容景虚弱地“嗯”了一声,“不太假!”
  这是什么破回答!云浅月瞪了他一眼,伸手去给他解衣服。
  容景静静地站在,低头看着云浅月,任她的手指灵巧地解开他胸前的纽扣,抽出腰带,外衣褪下,看她还要解里面的软袍,他忽然拦住她的手,低声道:“算了,我自己泡吧!万一发生些什么,我如今又没有力气,岂不是抱憾终生?”
  云浅月“噗哧”一声笑了,白了他一眼,松开手道,“那你自己洗吧!我也不想抱憾终生。”花落,她转身走出了屏风后。
  容景轻“唔”了一声,嘟囔了一句什么,褪了软袍,将自己埋进了冒着腾腾热气的木桶里,水流刹那将他席卷,他有些疲惫虚弱地闭上眼睛。
  云浅月走出屏风后,忽然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他疲惫地闭上的眼睛,心里一疼,想着这几日虽然大雪,但老皇帝驾崩之后,他被封为丞相,事情定然多,才疲惫至此。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即便生气,真不该窝在这里这么些天不回去。
  “笨女人!我走了!”风烬在外面喊了一声。
  云浅月一愣,推开门,只见风烬背着包袱站在院中,腰间挂着宝剑,她挑眉,“这么急着就走?你还真信他说的话?”
  “信不信也该回去了!反正他来了,你眼中也没我了。不走做什么?”风烬哼了一声,伸手入怀,掏出一个东西扔给云浅月,“接着,这是及笄之礼给你的礼物。”
  云浅月伸手接住飞来的东西,低头一看,见是一对花钿,这对花钿不是普通的花钿,而是用紫色的水晶做的,形状似两弯新月,看起来不像是经过能工巧匠精雕细琢的,到像是某个人自己做的。她抬起头,风烬已经转身离开,她“喂”了一声。
  风烬停住脚步,“还干嘛?不喜欢?不喜欢也不准扔了!”
  “我想告诉你很喜欢!”云浅月笑着道。
  风烬嘴角勾了勾,不回头,警告道:“你给我争气些!某些人就是狐狸,比狐狸还加一等,他再敢欺负你,你就去东海。我看玉太子不错,比他强了百倍,不知道你什么破眼光选了他。给我丢人!”
  云浅月无语,很想问问风大公子,她选容景怎么就丢他的人了?可惜他不给她机会,足尖轻点,向崖壁施展轻功而去。眨眼间就到了崖壁,他动作利索地攀了蔓藤,攀岩而上。走得赶紧利落。
  云浅月看着风烬,心里生出不舍来,生生压住。她前世面对离别,可以冷情到冷血,而今却是最不忍离别。恨不得所有对她好,她对之好的人都陪在她身边。
  “云浅月,你总是开着门吹冷风,水都快冷了。”容景声音从里屋传来,有些埋怨。
  云浅月闻言顾不得再伤感,连忙走进屋,伸手关上房门,对他道:“是风烬走了!”
  容景“嗯”了一声,“也该走了!”
  云浅月想想也是,不再说话,见火炉中的炭火少了些,连忙走过去加了几块碳。
  “云浅月,你是不是忘了给我什么东西?”容景过了片刻,又低声问。
  “什么东西?”云浅月挑眉。
  “你以前答应我的,忘了?”容景提醒她。云浅月佯装想了一下,摇摇头,疑惑地问:“我以前答应了你什么吗?我怎么不记得!”
  容景忽然没了音。
  云浅月蹲在火炉旁,咬着唇瓣,忍着笑,也不再出声。
  “那一匹玉雪飞龙在荣王府的马厩里,你若是忘了的话,很可惜啊!我似乎也忘了答应你的事情。”过了片刻,屏风后传来一声轻叹。
  云浅月眼睛一亮,玉雪飞龙啊!立即道:“啊,我想起来了,那个鸳鸯戏水的香囊嘛,我早就给你绣好了,不过如今在云王府呢,等回去我给你。”
  “一个香囊换玉雪飞龙,这笔买卖似乎不划算吧?”容景幽幽地道。
  “外加一个人呢!”云浅月连忙加大筹码。
  “得看是谁!”容景道。“我!”容景声音似乎带了一丝笑意,“成交!”
  云浅月为自己默哀一下,很快全部心思都在玉雪飞龙上面了,天下最好的马是玉雪飞龙,骑着玉雪飞龙就像是腾飞起来一样,她有些迫不及待地对容景道:“我们现在就回京吧!”
  屏风后面沉默了下来。
  “行不行?”云浅月追问,她想看到玉雪飞龙。
  “云浅月,我还发热呢。”半响后吐出一句话。
  对啊,他还发热呢!云浅月顿时泄了气,照他发热这个程度,自然不能赶路了。她压下心底浓郁的兴趣,对屏风后道:“你赶快好起来吧!”
  容景好听的声音似乎随意地应了一声,“好!”
  云浅月听到这样好听的声音,心思又从玉雪飞龙上转了回来,隔着屏风看着木桶里的容景,只是一个朦胧的影子,便如一副瑰丽的画卷一般落在屏风上,让清淡的山水屏风如落下一片云霞,她看着,看着,忽然心痴痴然。
  屏风后的容景似乎感觉到了云浅月的目光,没了声音。
  房门这时从外面被人推开,玉子书抬步走了进来,一股清凉的气息跟着他进来,云浅月从屏风上移开视线,缓缓地转回身,状似无恙地对玉子书问,“子书,药采回来了?”
  “嗯!采回来了。”玉子书点点头。
  云浅月连忙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药,看了一眼,惊奇地道:“他不过是发热而已。你居然采了……这么些好药?”
  “他不止发热,身体还极虚,顺势补补。”玉子书说话间,走到桌前,提起笔墨,开始开药方。
  云浅月扒拉着草药检查了一遍,才想着这人尊贵,连个发热喝的草药都是尊贵的,不过能让他尽快好起来最好,她对玉子书道:“你开药方子吧,我去洗洗这些草药。”话落,听到玉子书应了一声,她连忙拿着药走出了房门,到门外又道:“风烬走了。”
  玉子书抬眼向外看了一眼,温暖一笑,“我知道!”
  云浅月不再说话,向小厨房走去。
  屋中,玉子书笔墨落在宣纸上,发出沙沙的响声,片刻后,他放下笔,轻轻吹了吹方子上的墨迹,对屏风后的容景道:“折腾自己的身体让她对你心软心疼后悔自责,是最傻的行为。景世子,你说是不是?”
  屏风后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容景从木桶出来在穿衣,慢悠悠地道:“傻不要紧,只要有效就行,有个人看惯了我闲风淡月,最看不得我受一点苦。”
  “连这个也算计,景世子不觉得对你们的感情是亵渎?”玉子书挑眉。
  “玉太子难道没听过一句爱情需要经营的话?”容景走出屏风,面色有些潮红,脚步虽然虚弱,但沉稳,他淡淡一笑,“哦,这句话还是她教给我的,我如此好学,自然要好好地学以致用了。”
  玉子书盯着容景,仔细地看了一眼,半响道:“怪不得……”
  容景挑眉。
  “怪不得你能得了她的心。”玉子书笑了笑,看着容景,似乎有些玩味,“景世子一步步筹谋,这样算计了她的心,必然很辛苦吧?”
  “也没有太辛苦!”容景慢悠悠地坐在软榻上,看着房中燃烧得正旺的火炉道:“我乐在其中。”
  玉子书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拿着药方向外走去。
  房门被推开,一股冷风吹进来,又关上,隔住了外面的寒气。容景闭着眼睛靠在软榻上,嘴角露出一丝松软的笑意。
  半个时辰后,云浅月端着药碗回到房间,就见容景靠着软榻睡着了,她走到他身边,仔细地看着他,眼睫处有两片淡淡的青影,说明他这几日真是没好睡,她不忍吵他,但又不能不吵,刚要伸手去推他,他忽然睁开眼睛看着她。
  清泉般的眸子里面一汪深深的水墨华彩,让她的手顿住,骤然停止了呼吸。
  “没有力气,你喂我喝。”容景绽开一抹笑,有些虚弱的软。
  云浅月不由自主地用汤勺搅拌了药汁,盛了一勺,放在唇边吹了吹,才递到他面前。
  不想容景偏过脸躲过,摇摇头,“不是这样喂。”
  “那要怎样?”云浅月大脑慢了半拍。
  容景转回头,目光落在云浅月的唇上。
  云浅月脸蓦然一红,低下头叱道:“这里不是你荣王府,子书还在呢!”
  “他不会这么不识趣来打扰我们的。”容景依然盯着她的唇。
  “就这样喝!”云浅月脸有些发烧,虽然数次亲密,但每当这种暖味的细致都让她招架不住。容景就是这样的人,只要在一起,他能无时无刻会让他成为对于她来说无比强大的存在,撩拨着她的心弦。
  容景不说话,只眸光幽幽地盯着她的唇,看起来像是摆明了不这样就不喝。
  云浅月挣扎了半响,还是放弃,喝了一口苦药汤子,低头,慢慢地覆在了他的唇上。
  两个人的呼吸骤然停了,屋中暖融融的气息似乎都凝在了一起。
  唇下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大约是发热的原因,他以前的唇都是温温凉凉的,如今却是有些灼热,让云浅月不止脸发烫,心似乎都跟着发烫起来。
  一口药用了喝一碗药的时间。
  云浅月撤回身子,脸皱成一团,显然被苦惨了,埋怨道:“子书采的这药怎么这么苦?”话落,她又瞪了容景一眼,“哪里有你这样的人,不怕过了病气给我?”
  “玉太子采的药的确极苦。”容景眸光染了一片氤氲,唇瓣红得瑰艳,“过了病气的话,正好应了那句话,你我一起同甘共苦了。”
  云浅月“呸”了他一声,看着他瑰艳的唇,想着她受不了这风流阵仗,再来一次的话,保不准她把持不住会将他如何,遂将碗一推,“你自己喝。”
  容景从她脸上移开视线,似乎也明白不能再来一次,默默地伸手端了药碗将药喝了。
  喝完药,容景懒洋洋地靠着软榻坐着,云浅月看着他的模样,伸手拉起他,将他放在了床上,褪了靴子,又给他扯了袜子,然后盖上被子,见他眸光暖得如碎了一轮阳光地看着她,对他一笑,难得露出温柔的表情道:“睡吧!我们也不急着回去,今日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再回京。”
  “嗯!”容景应了一声,闭上眼睛。
  云浅月靠着床头看着他,想着这个人总是有本事让她心疼,牵引她的心神,他精通医术,却是发热几乎要昏倒在她面前,使这种他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小计谋,但偏偏她却抵抗不住,最傻的行为,却是最简单,让她天大的怒火都扼杀在他面前,然后消失不见。
  “云浅月,我睡不着。”容景低声道。
  “嗯?你不困?”云浅月看着他。
  “我想抱着你睡。”容景睁开眼睛,伸手拉住云浅月,语气虚虚软软,如阳光下的露珠,带着丝丝清润,“抱着你,我才能睡着。一天一年的话,感觉好几年没见你了。”
  云浅月向外看了一眼,天色正亮,大雪过后,虽然天晴,但没有阳光,可是她却在他眼中看到了阳光,想着大白天和他躺在一张床上,子书怕是会笑话她,但她似乎也极想他,顾不得了,笑话就笑话,反正被他笑话也不叫什么,她动作利索地脱了鞋袜,躺在了他身边。
  刚一躺下,容景便伸出手臂将她抱进了怀里。
  云浅月抬眼,见他嘴角挂着一丝满足的笑意闭上了眼睛,玉颜纯净,像个吃到了糖果的孩子。哪里还有什么让她恼恨的云淡风轻,从容不迫,闲庭看月?她叹了一口气,容景啊,谁都看得出来他在用他的方法将她吃得死死的,逃不出他的手心,她又如何看不清?因为看得清,才被他沉沦,沉沦于他,不可自拔。
  不多时,容景睡了过去,云浅月躺在他怀里,温暖安然,也跟着睡了去。
  云浅月醒来的时候,容景还在睡,她起身下了床,推开房门,便闻到一阵饭菜香味,想起自己答应要下厨的,伸手揉揉额头,喊了一声,“子书!”
  没人应声,小男孩黎亭正好走过,一脸兴奋地对云浅月道:“云姐姐,你醒啦?玉哥哥真好,在下厨哦!”
  “他在下厨?”云浅月一怔。
  黎亭欢喜地道:“对啊,玉哥哥说某人来了之后,你眼里就只有一个人了,怕是等她想起来给我们下厨,我们都饿扁了,他为了不饿着大家,就代替了你。”
  云浅月脸一红,想着玉大太子,你要不要这么不给人面子啊!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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