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节

  他们只听说县中学生从家里带生活费到学校去,会把钱缝在口袋里,生怕路上被偷。
  没想到今天他们也有这种待遇。
  婆奶奶给他们缝好口袋,龙龙乐不可支。
  婆奶奶也笑了,拍了一下他的屁股:“行了,你们几个先玩吧,等吃过晚饭再送你回去。”
  今晚大家都睡得特别早。江海潮还以为自己会不习惯家里的床呢。结果她们姐妹三个脑袋一挨上枕头,便立刻呼呼大睡。
  真的太累了,这个暑假真的好充实啊。
  对了对了,她还有话要跟冯雪说来着。是什么呢?算了,等明天去学校再说吧。
  第二天一早,姐弟6人也不用大人陪着,自己跑去学校报名。
  快到学校时,几人发出惊呼:“这么快就盖好了?”
  明明上学期期末的时候,他们只看到楼成样子了,一没粉刷二没做墙,连操场都不成样子,结果现在当真是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呀。
  学校大门好高级,是那种闪着红灯,自己开的门。连县中都不是这种门。江海潮只在实验小学看过。
  新学校好大,足足有5层楼呢。站在外面就能看出教室的宽敞明亮。
  教学楼前面是一大块水泥地,中间点缀着花坛,还有乒乓球台。
  江海潮数了一下,足足9个。嗯,很好,活动课抢乒乓球台应该轻松点了。
  再往前便是操场,好大的一块,中间长着草坪,周围竟然装了塑胶跑道。哇,看着就好高级。
  小学生们交头接耳,一致认为这一届校领导还是很清廉的,虽然肯定赶不上焦裕禄、孔繁森,但即便捞钱也绝对捞的很少。不然盖不出这样的学校来呀。
  大家排队交钱,然后再拿着条子去劳务处领书。
  这回海军没再坚持要用姐姐的旧书,看大姐掏出钞票给他们交学费时,他神奇地发现自己居然没啥感觉。
  思来想去,大概是这个夏天他看到的钱经手过的钱实在太多了吧,100多块钱不过是卖几个小时的西瓜碗而已。
  唉,好怀念啊,可惜开学了,他们不能再笑看风云了。
  这次开学唯一可以被拎出来说道说道的,就是海音跳级了,她直接去五年级报到,跟杨桃和虞凯一个班。
  她可是湖港镇近10年来唯一一个跳级的学生。
  之所以没直接跳到六年级,是因为学校特别鸡贼,王老师他们想让海音五年级参加一次数学竞赛,万一拿不到一等奖,那六年级可以再参加一次高年级组的比赛,这样可以双保险。
  跟杨桃玩得好的同学都笑死了,一个劲儿朝她挤眉弄眼,完了完了,第1名的宝座不保了。
  杨桃双手一摊,表现得特别高风亮节:“这可是我妹妹,我从来不跟我妹妹比。”
  江海潮则夸张地捂着胸口:“谢天谢地,我还有一年就毕业了,我还能扛住。”
  旁边人哈哈大笑。
  王老师故意怼她:“你怎么知道海音不会拿一等奖?等拿了奖直接上初中去,跟你一样是初一。”
  江海潮完全无所谓:“我们又不在一个学校,我才不怕呢。”
  大家嘻嘻哈哈的,抬脚往班上跑。
  结果王老师却喊住了这帮六年级学生:“停下,你们教室不在这边,还在老校区。”
  啊?大家目瞪口呆,高强头一个喊出声:“我们也交了集资款啊!”
  太过分了,明明集资款没退给他们,怎么还让他们用旧学校?
  王老师瞪眼睛:“教学楼装不下啊!”
  5层楼怎么会装不下?因为今年村小萎缩的更厉害了。三四五六年级各有三个班,远远超出了学校之前的预期。
  之前划好的教室不够用了,校领导紧急开会,最后决定把六年级三个班集体打包丢回老校区。
  连理由都是现成的。六年级了,马上就要小升初,当然得全心全意投入到学习中去。拥有独立的校园,可以让大家心无旁骛地学习。
  摆明了糊弄鬼。
  大家还想再掰扯两句呢,江海潮这家伙居然头一个当了叛徒,欢天喜地地往老校区跑。
  卢艳艳赶紧跟上:“干嘛?那边有金子要捡啊。”
  江海潮头也不回:“傻不傻?老校区有6个乒乓球台,全归我们六年级用,有什么不好的?”
  新校区有啥呀,不都是教室操场嚒,也没见啥新鲜玩意儿。
  争这种注定没结果的长短,还不如找点实实在在的把好处抓在手里呢。
  况且多了班级来了新同学代表什么呀?代表有更多的学生走远路到中心小学来上课,代表他们的早饭午饭很可能现在还没着落。
  她得赶紧报到完,招呼弟弟妹妹们去各班通知他们能够提供便宜又好吃的饭菜,早饭午饭各是5毛。她还要回家跟婆奶奶说这事儿,早早准备,省得明天措手不及。
  有一说一,90年代歧视农民不少见。政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就歧视农民,通过粮食的统购统销以及户籍管理等手段,在劳动就业、社会福利、教育培训等方面剥夺农民选择自由和决策权。2004年国家九部-委联合发布了《关于进一步清理和取消针对农民跨地区就业和进城务工歧视性规定和不合理收费的通知》,也在侧面反应了这种歧视的客观存在。所以文中钢琴教师母女俩的优越感并非没有社会土壤。毕竟人都长眼睛看,口感再喊平等,政策歧视谁,谁就受整个社会的歧视^_^而谁被政策优待,社会也会优待他(她)。
  第103章
  又拿稿费啦!(捉虫)
  新学期新气象。
  陶老师烫了头发,看着特别精神。高强他们几个男生还狗胆包天地吹起了口哨,小陶老师瞪了一眼,才消停。
  不过陶老师没真生气,很快又重新恢复笑脸,还笑盈盈地看着大家:“开学了,高兴吧?”
  教室里响起了一片哀嚎。
  陶老师伸手往下压:“好啦,好啦,今天真给你们宣布一个好消息,你们听了肯定高兴。”
  大家都来了兴趣,江海潮也竖起耳朵。老师嘴里的好消息到底是什么消息呢?总不会是老师打算再给他们免费补课,把整个礼拜天都给占了吧。
  结果江海潮想多了,老师也是人啊,老师也想休假。
  陶老师宣布了两个好消息和两个坏消息,当然她不承认那是坏消息。
  第一个好消息是从这学期起,周末双休,也就是不分大小礼拜了,周六周日都放假。
  坏消息是农忙假也取消了。
  第二个好消息是,六年级停上兴趣班,以后不管是作文班还是奥数班通通都没六年级学生的事了。
  坏消息是每周六补一上午的课。
  于是大家随着陶老师的宣布,一时间“哦哦哦”,又一时间“嗷嗷嗷”,听得班主任哭笑不得:“行了行了,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明年你们就要小升初,以后穿皮鞋还是穿草鞋,全看你们自己。好了,赶紧把教室打扫干净。班长,你跟我过来一下。”
  全班同学高度紧张,生怕陶老师连最后一天残留的假期都不放过,从今天开始书山题海政策。
  好在只是大家想多了。陶老师把人领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敲了敲桌子,脸上带笑:“不错啊,还记得投稿。”
  江海潮伸头一看,赶紧撕开信封瞧里面的内容。嘿!竟然真中稿了,是汇款单。
  陶老师挺好奇的:“你写啥了?”
  上学期江海潮投了无数次稿,结果一篇没中的事,她也知道。没想到过个暑假倒是中奖了。
  江海潮嘿嘿:“没啥,就是写我们在县城步行街卖西瓜碗的事儿。”
  当然她在作文里可没说之所以想起来卖西瓜碗,是为了消耗掉裂口瓜。要真那么写了,人家看了肯定感觉不舒服。
  她给安排了个特别高大上的理由,说是她看步行街上的人想吃西瓜,又怕西瓜汁黏一手,连洗手的地方都找不到,实在太不方便了。所以她才想到把瓜切成小块放在碗里,让大家直接吃。
  写作文时,她还特别升华了下主题。既然顾客是上帝,所以卖东西的人一定要急顾客之所急,想顾客之所想,全心全意为顾客服务。
  写那段话的时候,她得意的不得了,感觉自己实在太聪明了。她的作文不拿高分还能谁拿高分?
  陶老师听得啼笑皆非,不得不开口提醒自己这个个子比她还高的学生:“收收心啊,六年级了,明年就上初中了。你不用考也要把基础夯实。强中自有强中手,别上了初中成绩反而掉下来。”
  江海潮点头如小鸡啄米,还主动邀功:“我们学习小组说好了,这学期我们还是放学后一块学习。”
  陶老师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行了,回教室吧。”
  江海潮却没走,反而眼睛珠子一转,冲班主任嘿嘿嘿:“陶老师,我看这栋楼有好多教室空着,我们能不能借用一间啊?”
  “干嘛?”
  “那个,我们学习小组在一起复习功课,有间教室用方便啊。”
  陶老师却狐疑地看着她,直截了当:“说实话,不说实话不会给你们用的。”
  还专门要个教室学习?现在的小孩一个个无法无天,真当老师傻呢!
  江海潮被这一眼瞪得立刻老实了,支支吾吾道:“我看学校多了好多从村小转过来的人。他们中午在各自班上吃饭不方便,容易弄脏书和作业本。我看这边教室空着,不如开放给大家中午吃饭。到时候轮流值日,把卫生做一下,也不至于弄得到处都是。”
  陶老师手敲桌子,满脸严肃:“那你为什么不老实讲?好好的事情还扯谎。你是学校的大队长,你考虑这个事情有什么不对的呢?大大方方说出来就好,非得耍小聪明。”
  江海潮这才回过神,对呀,她已经是大队长了。
  虽然湖港镇中心小学的少先队除了抓壮丁查红领巾查迟到查卫生查纪律之外,好像也不干啥事儿。但周雪莹可说了,他们实验小学的大队部要组织很多活动呢。一切跟学生有关的事,他们都要考虑。
  由此可见,大队部大有可作为。
  陶老师看她眼睛发亮的样子,又警告她:“你呀,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净玩小门道。行,给你开两间教室门,把卫生做做好,别弄得乱七八糟的。”
  江海潮猜测陶老师已经知晓她要空教室的真正用意。
  当然是用来给学生打菜的了。
  她哪有那么闲的好心,关心他们吃饭会不会弄脏书本。
  她真正担心的是在学校吃饭的人全挤到他们家承包的小店门口打菜,会影响不好,还不安全。
  毕竟新校区的小店都不开在学校里,全贴墙正对着大马路啊。
  现在学校食堂都不承包了,新校区压根就没食堂,还用着老校区的食堂,而且只安排了一个师傅光管蒸饭。
  这摆明了是把生意留给她家做呀。他们家再不好好接着,简直对不起学校的良苦用心。
  她嘿嘿笑着,拿着汇款单回教室。
  卢艳艳她们正在擦玻璃,看见她立刻紧张地问:“陶老师找你干嘛?”
  江海潮挥了挥手里的汇款单:“没事,我拿稿费了。我请你们吃好吃的。”
  哇,所有人都兴奋起来。虽然稿费只有15块,比起他们暑假里大把挣的钞票,实在不值一提。
  但这可是稿费呀,文化人的事,能用钱的数量来衡量吗?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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