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遍布密密麻麻红色针脚的嘴巴咧开，露出黑色的口腔，里面吊着一截雪白的指骨，指骨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肉糜。
  池醉也直勾勾地看着“她”，巍然不动。
  玩偶神色变得阴沉，下一秒就消失了。
  仿若错觉。
  “嘶嘶嘶嘶，大家好呀呀——”
  瘦小的人影快速从玩偶乐园里蹿出，完成一个漂亮的后空翻后稳稳落地。他摘下与体型根本不符的巨大帽子，有模有样地行了个屈膝礼。
  劣质的红色颜料涂满了他整个下巴，向两边延伸出荒诞的笑脸，笑脸一直咧到耳根，像极了鬼怪传说中的裂口女。硕大的鼻子鲜红鲜红，簇在大片惨白的颜料之间，形成一种错位的反差——
  一个小丑。
  瞳孔里的眼黑多到可怕，几乎占据了眼球的绝大部分。
  池醉再次抬头，对比了一下，一模一样。
  “欢迎大家来到玩偶乐园，我是你们最忠实的朋友，伟大的小丑！”
  滑稽的动作，在这种情景下却并不让人觉得好笑。
  “这是什么鬼地方！”一个贵妇从地上爬起，厉声道，“小心我告你们绑架！”
  小丑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瞬间移到她身边。明明是谴责的语气，池醉却从那黑漆漆的瞳孔中读出了高兴。
  高兴？他在高兴什么？
  “这位女士，你太令小丑失望了，”小丑夸张地捂着心口，嘴角的红色却逐渐张开，“这么美好的玩偶乐园，你怎么忍心叫它鬼地方？”
  他的笑容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诡异。
  “不乖的孩子……要受到惩罚哦~”
  小丑轻轻打了个响指，贵妇的身体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砰”得一声，如同涨破的气球一样，血肉四溅。
  浓烈的腥臭味弥漫开来，碎肉屑伴着鲜血洒了一地，混合着红红白白的脑浆以及汩汩流出的内脏碎片。
  几滴血色溅落到小丑惨白的脸上，更添几分诡谲。
  “呀呀呀~多漂亮的烟花呀！”小丑陶醉地动了动鼻子，深吸一口。
  几个玩家面无人色地吐了起来。
  “别怕别怕，小丑最善良了，剩下的都是乖孩子，不会有事的，”小丑嬉笑着，假模假样地安慰道，“来吧，让伟大的小丑带你们走进玩偶乐园……”
  没人动脚步，除了池醉。
  直到他半只脚跨进大门，众人这才发现，他们身边……
  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女人！
  “她”穿着一件酒红色真丝吊带长裙，裙长至脚踝，身量高挑，露出的半截脖颈细长优美，只是有些太高了，在场的男人基本都被“她”比了下去，骨架也相对一般女人要大许多。
  当即就有男人咽了口口水，劝说道：“这位美女，你真的要跟他进去吗？他刚刚……”
  池醉不耐地回头，那人瞬间露出惊艳的神色，要说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甚至连不少女性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的五官非常冷淡，可组合在一起便形成了一种绮丽的美，这种美极富侵略性，一眼望去，几乎让人大脑空白，心中只剩那张脸的重影。
  而脸部轮廓又很分明，尤其一双眼睛，明亮深沉，却似被云雾掩着般，叫人读不出其中意味。
  令人惋惜的是，“她”的胸前平平无奇，并不很配“她”的身材。
  “再看……就挖了你们的狗眼。”池醉语气森冷，轻轻甩了甩皓白如雪的手腕。
  男人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什、什么？”
  这时，小丑暴躁地喊道：
  “快走！快走！玩偶之家要开门了！你们这群坏孩子！”
  他不满地嘟囔着，神神叨叨，显然无比急切。
  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坏孩子”估计是玩家们最不想听到的词语。大部分人都动了起来，只有小部分人还抱着侥幸站在原地。
  池醉只得悻悻跟上。比起这些痴汉，他还是更喜欢前面的小丑，多有意思……
  小丑突然脊背一凉。
  ……
  如果忽视那些非自然现象，玩偶乐园就像一个大型游乐场，各类项目应有尽有。
  可惜，池醉最讨厌的就是游乐场。
  他取下夹在耳朵上的烟，默默叼在嘴里，以此缓解烦躁的情绪。
  走出没多远，乐园门前就传来数声惨叫。
  池醉往后瞥了一眼——
  浓雾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把那些呆在原地的玩家整个吞了下去，最后吐出来的，只剩几副空荡荡的人皮。
  有个男人死死扒在门上，留下半截血肉模糊的身子，眼睛睁得老大。
  池醉强迫症地想去把他的眼睛阖上，最终还是咬着烟头，放弃了这个想法。
  ……
  小丑带着众人左绕右绕，终于绕到了一座庞大的建筑前。
  这是一座类似于巴洛克风的圆顶建筑，顶端圆而细尖，直指云霄，隐隐有破开乌云的趋向。原本闭合的门此时正缓缓打开，露出一片漆黑。
  池醉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地方恐怕是整座玩偶乐园唯一称得上“安全”之地。
  “喏，‘玩偶之家’到了，孩子们快进去吧！”小丑努努嘴，尽力装出高兴的模样，下垂的眼角却出卖了他。
  池醉断定，小丑并不想把他们带到这儿，但出于不可抗力的原因又必须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