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阿希达离开的前一晚,虚弱的躺在床榻上,示意雅若夫妇离开。她拉起赵青的手,赵青把耳朵凑近苍白的唇,听见她气若游丝的坦白:“姐姐,我不是纯洁的小孩,我想让你留下教我画画,我才故意告诉你我快要死了的,我会不会上不了天堂,再也找不到额吉和阿布了?”
  红着眼眶的赵青抚摸着她额前的碎发,温柔的趴在她的耳畔低语:“阿希达是我见过最纯洁的小孩,除了找你额吉和阿布,记得也来看看姐姐。”
  小姑娘得到谅解笑的释然,费力的抬起手向赵青伸出小拇指约定:“姐姐,别忘了带你喜欢的人来看我!”
  回到学校的赵青将自己关在画室里,潜心作画,本计划发表的作品在最后一天放弃,用了之前创作的作品替代。
  第二年,她带着那幅未发表的作品再次踏上草原,将其送给了雅若。画的是骑马的阿希达,颜料里面融着阿希达的骨灰。
  “为什么不发表?”姜欣问。
  马儿被栓在远处,怡然自得的吃草,不时甩甩头从鼻腔发出满足的哼鸣,姜欣和赵青环抱膝盖坐在草地上。
  “作品一旦被发表,总归是会被人议论比较,任何人都没办法控制,我不能容忍阿希达至纯的灵魂被世间的恶玷污,我想雅若也不允许。”
  低垂着眼睑,姜欣觉得身边的人这样好,好到她有点衬不上。
  第36章 苦难
  苦难不值得歌颂,但深处苦难当中努力幸福的人值得。
  “阿希达让我想起《蒙古草原,天气晴》这部纪录片里的普洁,你看过吗?”姜欣扭头问。
  “嗯,看过的,第一次看的时候,透过普洁好似就看到了阿希达。但当我反复的拉回进度条,看到普洁眼里的忧伤,慢慢的察觉到两人并不相同。普洁惧怕亲人的离开,又不得不面对,她一直在目睹死亡,却又无能为力,所以眉目间总是挂满着忧愁。阿希达一直在和死亡共处,她应该是怕的,但她选择用温暖与自由来祭奠自己的生命,所以她总是在笑着。一定要比较的话,阿希达比普洁多了份幸运。”娓娓道来的声音带着份低沉。
  思索良久,姜欣抬起头看着天边的云,感慨道:“并非想歌颂苦难,但苦难中总会盛开纯白的花,这让我觉得,生而为人,也没有那么的抱歉。”她没有停歇的说:“纪录片里讲到:‘人间的面,见一面少一面。’我们能做的只有珍惜当下,用力的活着,哭也罢,笑也罢,总归是来人间走一趟。”虽然是看着远方说的,但更像是说给自己。
  赵青起身将远处的马儿牵过,像邀请姜欣同游时伸出手掌,只不过笑容里多了份畅快,挑着眉说:“既然如此,那让我带你追追风,怎么样?”
  “乐意至极!”
  在腰间双手的辅助下,姜欣被扶上马背,随即就感受到身后的柔软,马儿因为两个人的重量挪动着马蹄,她整个人被环抱住,双手有些紧张的抓着马鞍上的拱形把手。
  赵青错开脸提醒道:“抓紧了!”抓着缰绳手青筋暴起,小臂肌肉绷紧,夹紧马肚的同时向上挥起马鞭。
  马儿嘶鸣了一声,开始奔跑,速度越来越快,姜欣感觉躯壳像是一张鼓皮,心脏是鼓槌,胡乱的敲击。
  她被风吹得张不开眼,只能依靠听觉,感受着风声和身后人的呼吸声。
  等她逐渐适应速度,就被赵青的身体律动带着和她同频的在马背上起伏,以此来应对颠簸的冲击,提高缓冲。
  睁开眼睛,姜欣看着远处的云极快的向自己奔跑,耳边的风也唱起了自由赞歌,她同样感受到了阿希达快乐与热爱。
  毡房在草原和天空的交际线处浮现,马儿的速度也降了下来,走到毡房跟前时赵青轻勒缰绳,马儿的头被拉起,慢慢的踱步直至完全停住。
  赵青翻身下马,牵起姜欣的手准备扶她下马,但可能是刚才太刺激了,姜欣身体发软,腰部一卸力就扑到了赵青的怀里,脑袋撞到了鼻骨。
  赵青踉跄着稳住身体,扶着怀里的人,呆姜欣站稳才捂住自己发酸的鼻子,意外的摸到了生理泪水。
  手指缝里露出屡屡红线般的血迹,赵青并不知道,姜欣慌了神,手指架着下巴将其头抬高,语气严肃:“保持住,别动。”
  也顾不得害羞,牵引着赵青往毡房走,因为着急手握的很紧。
  坐在矮凳的赵青仰着头,站着的人眉头紧蹙,手指卡在光滑的下巴,指尖抵在白皙的脸颊,制造出了人工酒窝。棉签轻柔的落在赵青的鼻腔及外围,带着温柔和珍视。赵青动弹不得,压根也不想动,眼里氤氲着笑意,盯着刚骑完马头发凌乱,专注细致的女人。
  手指掰弄着脸颊左右摆动,姜欣凑近查看有无遗漏。赵青心神一动,圈住了她的腰,下巴抵在柔软的腰腹,仰头看着姜欣。
  姜欣的右手拿着酒精,食指和中指间夹着被血染粉的面前,双手呈张开状,定定的和赵青目光交汇,没有推开。
  姜欣左手还没落在赵青的脸上,就被门外的雅若打断,顺势落到肩膀处,示意她松开,谁知腰间的手圈的更紧了,等雅若掀门帘时,那力量才消失。
  “看到外面的马我就知道你们回来了,饿了吗?去吃饭吧!”雅若笑的和善。
  有点纳闷,但还是体贴的问询:“屋里很热吗?怎么你们的脸都和我的一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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