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有时候我还蛮羡慕你的。”
  “哎？？羡慕我干什么？？”一之濑瑛觉得有些奇怪。
  “心态啊之类的吧？”金木晃代淡淡道，
  “你好像很少会有情绪起伏，在我有记忆的时候，你从小到大都是那张对任何事情都很淡然的脸，你好像……很少生气。”
  “因为生气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一之濑瑛道，
  “晃代想看我生气的样子吗？”
  “倒也不是……”
  “而且晃代的性格也很好，也有很多朋友，我觉得晃代不需要羡慕我呀，晃代也很优秀。”一之濑瑛笑了笑，
  “从小到大都是晃代更受欢迎啦，我的妈妈和妹妹也都很喜欢晃代，我是做不到和晃代一样优秀的，毕竟，晃代总是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情啊。”
  “你是这么觉得的吗？”金木晃代问道。
  “是的，我一直都是这样觉得的。”
  “……可是我并不觉得我幸福。”
  金木晃代的双眼依旧看向远方，在暗绿色的落叶之间，他的眼睛里也零散的落下了一些灰色的光斑，
  “我其实也有很多弱点，很多糟糕的地方，只是瑛看不到而已。”
  “是这样吗？”一之濑瑛愣了一下，有些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
  “我说，瑛。”
  金木晃代忽然停下了脚步。
  而一之濑瑛也在他的身后停了下来。
  他安静地看着对方的后背，似乎在等待对方的问话。
  “假如有一天，你发现我是个很糟糕的，很坏的，很自私的人，你还会和现在一样对待我吗？”
  他抬起头，亮红色双眸被树叶的影子遮掩住，一时间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啊？这个……”
  一之濑瑛愣了一下，随即道，
  “你说出这种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很坏，很糟糕，很自私这些形容词都不够准确，我无法直接用这些狭隘的词汇来评判你。”
  “但是，我觉得晃代并不是那种会莫名其妙去当乐子人伤害大众的人，这种问题是没有意义的。”
  “可你有怎么肯定你是了解我的呢？”金木晃代微微侧眸，安静地看向了一之濑瑛，
  “实际上你也并不了解我，不是吗？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相处过，你有你的灰色过往，我当然也有我的。”
  “你也不需要慌乱，瑛。无论你的回答是什么，我也会和以前一样对待你。”
  “我只是想要你的回答。”
  “……”
  果然很奇怪啊。
  一之濑瑛很少会看到露出这种表情的金木晃代，他看起来并没有被情绪冲上头，而是很安静地，淡淡地在向他寻求一个答案。
  难道说，晃代他真的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吗？
  一之濑瑛沉默了。
  “你说的那些糟糕的事情，真的非常糟糕吗？”
  “非常非常糟糕。”
  “为什么会做那些事情呢？”
  “只是为了我自己。”
  “只是这样吗？”
  “只是这样。”
  “……这样啊。”
  一之濑瑛叹了口气。
  他牵强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他其实，大概能够猜测到晃代的一些内心想法。
  虽然他确实没有和长大后的晃代相处过，但是小时候的一些相处，也能让一之濑瑛感受到对方身上的一些负面情绪。
  晃代确实是个正义的，为了他人找想的利他主义者。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会嫉妒，会痛恨一些东西。
  他注意到了，晃代从小到大，都对那些家庭美好的，朋友很多的人产生一些淡淡的疏远。
  所以，一之濑瑛开始是没想到自己能会和晃代搞好关系的。
  直到和金木晃代成为朋友之后，他和晃代聊天，才稍微知道了一些他的内心想法。
  “我其实有点嫉妒他们。”
  黑发的小男孩捧着自己的脸，亮红色的眸子注视着自己的脚尖，一晃一晃的。
  “为什么会这样呢？”小时候的一之濑瑛好奇地问道。
  “他们的爸爸妈妈都很爱他们。”金木晃代小声道，
  “我是被抛弃的存在，我很嫉妒能够被爱的人。”
  “……这样啊。”
  他还记得，那天金木晃代和他聊了很久很久。
  关于晃代的过去，他也知道了一二。
  晃代说，他原本是有个圆满的家庭的，他的家人们也很爱他。也正是因为体验过爱，在被抛弃的时候，他才会感到无比的恐慌和愤怒。
  可他还是被抛弃了。
  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黑暗之处，看着他的家人们离他越来越远，最后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
  “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抛弃我。”金木晃代抱住了自己的膝盖，他将半张脸埋了起来，瞳孔中浮起了灰暗的情绪，
  “所以我不喜欢他们，讨厌他们。”
  ……
  按理说，晃代也应该会讨厌他的。
  因为他确实很受欢迎，也有很爱他的妈妈，很爱他的妹妹。
  但是晃代对他的感情又是真实的，他确实把自己当做朋友看，他没有欺骗自己。
  可他也能感受到晃代对自己的一些淡淡的羡慕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