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奴欢 第110节
软塌塌的!
清妩机械的侧过头,鼻尖相碰。
她陡然撞进一股甘香清冽的气息中,掺杂着暴雨过后破芽青草的木质味道。
柔和的白光映在院里的雪地上,被透过窗柩的隔栏撕碎,投入棕黑色的瞳眸中,照亮了里面深不见底的漆光。
清妩被这满含蛊惑的凤眸所诱,情不自禁地贴近了几分。
裴慕辞气息懒散,稍稍昂起下颌,露出清隽的侧脸线条,很是随意。
“送给公主的礼物。”他声音一顿,零碎的碎发垂在额间,“是奴。”
他恍惚在笑着,唇角上钩,弯出浅浅的弧度。
像是尚未经过雕琢的完美璞玉,又像是春暖雪消之时,那尚未融化的一捧莹雪,纯白洁净得不染杂质。
“殿下,喜欢吗?”
清妩瞳孔一颤,血液霎时直冲脑门,声音又尖又细,崩溃叫了声。
“啊!!!”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裴慕辞的样子吗?难道这又是一个梦中梦?
方才经历过的无数梦境场面,着实让她分不清虚幻与现实,疲累的要命。
但至少不再是惊人的噩梦,倒也可以缓下一口气。
四目像是磁场吸引一般默契相对,清妩似乎看见他眼底若没有星光的夜空,存着捉摸不透的深意。
裴慕辞抿起薄唇,微微偏头,眸尾稍挑,深瞳中隐匿的寒潭泛出幽幽的笑意,眉梢的戏谑流露出耐人寻味的温柔。
不对!
这不是梦!
刚入府的裴慕辞冷得像块捂不热的冰,可没有这样春风化水的眼神。
又戏弄她!
清妩掀开带有暖意的衾被,略带薄怒的推了他一把。
“做出这副模样干什么?”
裴慕辞登基后依照国制,多着玄色宽袖冕服,而今穿回了从前的月白,倒消融了不少睥睨众生的威仪,俊朗淡然得若同画中走出来的人似的。
清妩陡然还有点不适应,从头到尾地扫了他好几眼,赤.裸.裸的打量中难掩乖觉的警惕。
毕竟大半夜不留在忠议殿里休息,偷摸着一声不响的潜来她身边,怎么看都像是有所图谋的样子。
裴慕辞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反而拉松他自己的衣领,慵懒的塌在软垫上,狭长的凤目夹杂短促的愉悦,缥缈地斜睨过去。
腻腻的触感爬过颈柱,清妩不由地紧绷起每寸皮肤。
裴慕辞被她的不解风情堵的哑口无言,长舒了一口气,声音还带着被吵醒的沙哑,闷闷的。
“我在出卖色相给殿下啊。”
清妩:……?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分明是不怀好意!
顾不得多想,甚至都来不及套上外衫,她出于本能地往床下溜,动作快得像是惯性使然。
可脚尖还没有站着脚踏,腰上一紧,她就被人捞了回去,按在怀里。
“做什——”
未尽的话头止于舌尖,她突然撞上他的前胸,脑袋懵的嗡嗡作响,耳边只剩下了有力的心跳声。
醇厚低沉地跳动“噗通噗通”,带着几分勾人的味道。
裴慕辞将下巴抵在她颈侧,似是不满她的逃脱,低眉掩目咬住她的衣襟,半拉不拉的吓唬她。
领口处漏进滑溜的冷风,只消稍有动作,便是幅大好的春景图。
清妩正襟危坐,表情严肃的像是即将赴死的囚徒。
裴慕辞的指尖钻进她夹牢的肘缝,不紧不松地环住她的腰肢,吐出几个字。
“昨夜右相和梅永都在我那。”
他紧了紧手臂,清妩连忙用鼻子哼哼了两声,表示自己听见了。
所以呢?
裴慕辞神色暗了暗,“我们子时结束,右相夫人坐着相府的马车,在宫门口等候多时,更难得是徐莺,在家安顿好孩子之后,还过来接梅永回府。”
结果他呢?
摸黑赶到公主府,清松园早就熄了灯,屋内的人已经美美地夜会周公,他还得嘱咐凝春不要出声吵醒熟睡的人。
他就着凉掉的水洗漱沐浴,心中越想越不痛快,在盥室思前想后待到丑时,拉开门便吩咐凝春随时备好两桶热水。
“殿下呢?我出宫门的时候,殿下在干嘛?”裴慕辞的声音像是砂石碾过,磨人得很。
而清妩脑海中闪过几个大字:
开始兴师问罪了……
她是真以为他有事耽搁了,整夜都不会过来啊。
国事要紧,她从前也是有身份的人,怎么能去当那祸水一类的人物呢?
可裴慕辞显然不这么想,湿漉的呼吸喷在颈间,清妩慢慢开始后仰,不由自主地窝靠在他肩上。
她努力转移话题,硬着头皮接了句:“梅大人年少有为,这又一举入了朝,莺娘可不得将他看紧些。”
其实她连梅永的模样都想不清,只记得他是裴慕辞特意带回京城的人,肯定是要着意提拔的。
她是想着顺着他的意思夸夸他看中的人,捋捋他没来由的火气,倒没留意到他越来越危险的眼色。
猝不及防间,她惊的音调里都带上了鼻音,“呀!”
裴慕辞咬上她的颈窝,没使多大力,指腹不断摩擦着腰间突出的那块肋骨,像是给出了某种隐晦的信号。
清妩咬住下唇:“你不要胡闹。”
青天白日的,她今日原想着早些收拾完之后上街去赤玉阁一趟呢。
裴慕辞一面笑着,一面用了半分的力,就将她转了个方向,面对面坐着。
“殿下怎的不把我也看紧些?”
他鼻尖拱在她的下颌,那股又酥又痒的感觉十分难捱,清妩连忙撤开视线,不去看他。
这段时间两人日日都呆在一起,但她对着他的脸还是会犯迷糊,特别是他声线本是清冷,可每每见着她时又总含着笑,两种矛盾的语气混在一起,杂糅成了最牵动人心的腔调。
裴慕辞凑到她跟前,目光静静的落在她身上,宛若柔和静谧的月光。
清妩甚至能隐约闻见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竹香,还真如第一次见着他时扑面而来的味道。
“你多好呀,哪用我随时看着?”
清妩原以为两句好话就能灭火了,却没想到是添了把柴。
裴慕辞笑容悠悠,眼波微转,黝深的瞳眸里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光亮。
清妩还有些愣神的时候,裴慕辞捧起她的脸颊,修长的指节穿过她的发丝,定格在后脑勺上。
她本就坐在他怀里,清晰的感受到了他身体每一丝变化。
“起开!”她被吓的够呛,迅速撑起身子跌向梳妆台,连鞋都忘了穿。
裴慕辞也没料到她能从这样的氛围里挣脱,一时竟没有逮住她。
也不知是不是屋内炉碳燃的太旺的缘故,清妩只觉脸上发热发红,她用稍凉的手背贴上双颊。
唔,果然好烫。
她坐在妆奁前,开始假意梳理头发。
透过妆镜,她瞧见裴慕辞也下了床,面色无奈的朝她走来。
他领口开到腹.下,腿部的肌肉线条在丝绸面料下若隐若现。
连清妩自己都没察觉,她梳头的动作早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缓慢,最后停滞,玉腕悬在半空中。
裴慕辞笑得狭促,“殿下,擦擦口水罢。”
“怎么?不许看啊?”清妩索性放开了,吵嚷道。
“当然可以。”他自然地去接她手里的长发。
清妩认为自己不能助长白日宣.淫的风气,下意识地往后躲。
裴慕辞动作一僵,没有像往常一样替她簪挽,而是微微俯身,保持与清妩持平的视线,看向镜中的自己。
莫不是操劳之后变憔悴了,所以小殿下都不乐意他亲近她了?
裴慕辞一脸哀怨的瞥下眼,清妩在同一时间落了视线,慌忙够身去够桌上摆好的金枝步摇。
头皮一坠,她又被扯着头发跌回原处。
也亏得是她定力够好,这样灼热的气氛下,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贴心关怀道:
“你一整天操心国事,晚上又没有休息踏实,身子会不会又不好?”
毕竟那些毒素根深蒂固,他身体常年被各种病痛蚕食,就着瘟疫之难解毒后,本该好好将养才是。
裴慕辞心中一堵,眼睁睁瞧着她嘴唇一开一合,说出这般不相信他的话。
他俯下身,将人打横抱起,在她额间落下一吻,用最轻缓的声音,告诉她:
“我身子好不好,殿下亲自试试便知道。”
第86章 番外2
清妩不记得被拖回去多少次, 直到腕骨被床边磨出红痕,才听到裴慕辞低哑的喟叹。
她出了身薄汗,分明刚刚睡醒, 可又被累得迷糊不清,小声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