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悄悄 第30节

  “我让你怎么做你就要怎么做。”
  他看着她,声音里面没有一点温度,只有冰冷命令式的语气。
  “听不懂么?”他问。
  闻知窘迫得快要哭出来,鼻腔发酸,眼睛早已经红了。
  她用余光都能看到全班同学都在往这边看,都在看她的笑话,但是却好像没有任何一个人有上前,稍微帮一下的意思。
  就好像是大家都怕贺屿之。
  又或者是觉得惊讶,也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没有人好意思上来劝。
  闻知抿了抿唇,头低下来,自然垂下来放在两侧的双手已经不自觉攥紧成拳。
  “不要……”
  她憋了好半天才说。
  虽然还不敢抬起头来跟贺屿之的眼睛对视,但总算是第一次对他说出拒绝的话:“我还挺想学游泳的……”
  “我不想回去。”
  闻知觉得莫名其妙。
  就像篮球馆那样一次似的,贺屿之好像总是不顺心了就过来冲她发一顿脾气。
  可能是她平时温驯太久了。
  此前贺屿之什么要求她都答应,哪怕有些根本就很过分。以至于这次她头一次拒绝了他的想法,没有顺他的心,贺屿之眼见着脸就愈加阴沉了下来。
  他忽然又凑近了些,几乎贴着她无限近,声音压低到,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程度——
  “闻知,你别忘了你的学费是谁家交的。”
  他冷笑了一声。
  “给你们地方住,让你有学上。不然你以为像你这种平民,有什么资格能在这里。”
  “随便你听不听我的。”
  “只要你觉得,自己可以经受得住后果。”
  闻知半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心脏像是被对方握在了掌心中,稍微一用力就要爆裂开来。
  直到贺屿之说完,她都不敢相信对方说了什么。
  他是这里唯一知道她软肋和死穴的人。
  是啊。
  她能站在这里都是他家交的钱。他现在使唤她,对她发脾气。但只要闻知稍微不顺了他的心意,他就有一万种方法能让她从这里离开。
  毕竟……他们才是一家人。
  贺屿之才是那个爷爷的亲孙子,贺先生的独生子。
  他只消稍微说几句夸大其词,哪怕是莫须有的事,自己甚至是连带着妈妈就要被扫地出门。
  更何况……
  左雪岚本来也不怎么喜欢她。
  女孩儿站在那里,肩膀微微的颤,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当然,更震惊于贺屿之刚刚那些近乎于威胁跟逼迫的话。
  空气里有一种无形却激烈的暗涌和灼烧。
  而这时,旁边忽然有一道响亮的哨子声传来,撕裂了训练场馆内诡异的安静。
  “集合集合!都先过来集合热身!”
  “一会儿再自由活动!上游泳课可不是让你们自己过来玩水的!”
  游泳课老师对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毫不知情。
  他这时才姗姗来迟地从男更衣室那边出来。一边吹哨子一边拍手,声音在原本就空旷且安静的游泳馆内显得更为突兀。
  贺屿之最后盯着闻知看了一眼,然后便用胳膊撑了一下,敏捷地从旁边一下上了岸。
  只剩下闻知还在原地呆着。
  女孩儿眼睛含着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低头时,眼泪还是不收依托般跌落到水里,晕起一圈又一圈小小的波纹。
  贺屿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好像有股火气直冲头顶——
  尤其是在她拒绝了他的要求后。
  直到上岸走得远了些,怒火中烧的脑子好像才略微恢复了些清明。
  “屿哥,原来你们真的认识啊?发生什么了?那个女生惹你了?”
  上岸后,有几个班级里的男生很八卦地凑过来问。
  程良自以为班里只有自己知道闻知跟贺屿之的关系,但他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贺屿之的暴脾气连他自己都经常触霉头,只得尴尬的摸了下鼻子。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其实宋晴也大概知道一些。
  她听母亲说贺家从乡下来了个穷亲戚,是没有血缘的,但是要在他们家住很久,还带了个拖油瓶。
  所以后来闻知忽然插班过来,又在课间跟贺屿之说话时,她已经能猜出个大概。
  不过宋晴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
  她也说不上来具体的,总之就是不喜欢闻知就对了——
  她竟然可以在他家住!
  那么近!
  这让宋晴有一种气急败坏的嫉妒。
  后来看到闻知在班里跟贺屿之说话后更是如此,甚至找了个人去剪闻知的书包用以泄愤。
  直到后来看到贺屿之连生日都不带那女生后,她这种嫉妒心才稍稍消弥了些。
  也对。
  贺屿之怎么会喜欢那种平凡又普通的女生呢?
  看贺屿之对闻知不好,宋晴竟然反而有些舒心,心情甚至有种幸灾乐祸的愉悦——
  毕竟贺屿之可从来没有对她发过脾气呢。
  —
  因为体育老师过来的缘故,又打了上课铃,班级里的人正陆陆续续从场馆的各个角落过来排队。
  几乎所有人都目睹了那场纷争,但也全部都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刚刚贺屿之过来的时候,耿悦就觉得不对劲,离远了些。
  但她是个聪明人。
  自己不会跟贺屿之产生正面冲突,得不偿失,只是心里实在觉得闻知无辜。
  别人都上岸去排队了,只剩下闻知还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她皱了皱眉,到嘴边也没想出安慰的话,只得到她旁边拍了拍女孩儿的肩膀,小声问:
  “要不然你今天就先回去吧?”
  闻知吸了吸鼻子,微微点头,听上去声音有些哑。
  “我没事的,你先去排队吧……”
  但怎么会没事呢?
  这么一个大男生欺负一个小姑娘,真的很没品。耿悦想。
  白瞎了长得人模狗样。
  不过只要是个男人就都不行——这是她从小就从自己那个家庭里学到的人间真谛。
  耿悦只是不知道自己当下能做什么。
  她想了一下,最后还是离开闻知上了岸,去排队了。
  而另一边,贺屿之发了一通火之后,气算是出掉了些,却又莫名有了新的一种不适感——
  甚至有那么几个瞬间。
  他也觉得自己恶劣难言。
  少年站在岸上隔着众人,看着那个女孩儿还在那里低着头,敏感且纤细。
  闻知眼角有微红的痕迹。
  不知道是胎记显的,还是真的红——
  直到她抬起手擦了擦眼泪,他才知道她哭了。
  贺屿之皱了皱眉,心里忽然有种没来由,也从未有过的慌乱和懊恼。
  心脏有些不舒服。
  他看着她,直到泳池里面的人已经全部走光,闻知才最后一个扶着栏杆上岸。
  那女孩儿将白色的毯子披在身上,一直蜷缩着,低着头走到体育老师旁边。
  贺屿之离那个位置稍微有些远,也听不清闻知跟老师说了什么。
  但能看到那姑娘跟老师说完后,老师点了点头,她便离开了。一直低头盖着浴巾,从最角落的地方穿过,去了女更衣室,然后便再没有回来。
  那姑娘的背影小小瘦瘦的,孤身一人,落寞地从人群边缘穿过、离开。
  看起来很可怜。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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