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明明是这样不动声色的模样,聂勇却从他眼里看到了疯狂和桀骜。
  在与流民军缠斗的大半个月里,他其实已隐隐发觉这个少年根本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自持冷静。
  他把自己按在了这具寡情俊气的身体里,其实内里根本就是个疯子,一个被人灌输了道义礼仪的疯子。
  尤其是在他那位继爹面前,更是隐藏得极好。
  聂勇拿起肉干咬了一口,半晌后道:“行吧,我等着吃你喜酒那天。”
  “嗯。”顾凛被喜酒两个字打动了一下,薄薄的唇勾了勾。
  到了晚上,鲁巡检还是没有回来,顾凛便还是和之前一样,跟张铁他们挤在一个房里睡觉。
  他睡的还是那个靠窗的位子,外头吹进来的风把屋里各种各样堪比毒药的气味吹散些许。
  忽然,窗柩被一道亮光照亮,还不等屋里的人反应过来,一道惊雷凌空炸响,劈得整座安远镇都抖了抖。
  顾凛眼睛一动,拥着被子起身。
  原本睡得迷迷糊糊的张铁他们已经尖叫着从床上爬起来了,冲到院子里抬头望着天。
  耳边只听到仿佛要把天捅出窟窿一样的雷声,银蛇一般的闪电络绎不绝。
  顾凛披着衣服出来,衣衫被风吹得哗啦啦做响,他伸手拉住,抬头看向天空,下一瞬,豆大的雨点哗地砸下来,惊起瓦上,树上,地上的灰尘。
  “哇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下雨了!下雨了!”
  “老天爷你开眼了啊!”
  “呜呜呜呜呜,终于下雨了。”
  第154章
  镇上的百姓全都走出了家门,在这场大雨里奔走相告自身的喜悦,根本顾不上衣服头发被雨淋湿。
  顾凛脸上也被雨水浇湿,他抹了抹脸,很可惜自己没回鲤鱼村,现在林叔肯定很高兴,说不定还哼起了他那些奇奇怪怪的小调。
  张铁这几个已经手拉着手跳大神一样跳起来了,粗朗的声音唱着安远镇当地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歌。
  渐渐的,那些镇上的百姓也唱着这歌,还有人拿着盆、碗、一切可以敲的东西敲着相和的曲调。
  这场雨极大,像有人拿着桶在上面倒一样,下了几个几个时辰才转为小雨,然后小雨一直未停。
  顾凛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感觉到了彻骨的凉,秋末近冬,才过一晚上,温度就降了许多。
  他穿好衣服,收拾着刀还有弓箭,跟张铁说了一声准备去找鲁巡检。
  哪晓得他才刚走出房门,昨天一天没见到的鲁巡检戴着斗笠从院子外走进来,边摘斗笠边走过来:“听下边的人说你找我。”
  顾凛点点头,他把鲁巡检引到睡觉的旁边的屋子,那里有一张桌子:“之前跟您说过的,现在到时候了。”
  “我琢磨着也是这事,不过你不用这么急着走,县令今天晚上在县衙设了宴,把我和左巡检还有下边的总旗,小旗的领队都叫去了,你肯定是少不了了。”
  “还有,我给你准备了大礼呢,到了晚上再给你。”鲁巡检两条粗黑的眉毛跳了跳,就跟两条毛毛虫在那儿扭一样。
  顾凛想了想,应下了。
  是夜,县衙灯火通明,洗了澡,刮了胡子,穿着干净衣裳的总旗领队们三三两两地往县衙里去。
  县令也没有亏待底下的小兵,着人准备了东西挨着送过去,一个人都没落下。
  顾凛是和聂勇一起去的,两人刚到县衙门口就听到了悦耳的琴声以及歌声,还有自旱灾以来几乎就不曾闻到的酒味还有肉味。
  如今的安远镇上,也就只有县衙里能拿出这些东西了。
  聂勇平日里就喜欢喝一点,一闻到酒味迫不及待地叫上顾凛往里边去:“这酒味纯,上好的米酒,半点不掺假!”
  “快快快,咱们找个好位置,喝他个够本!”
  顾凛没有喝过酒,林叔跟他说过,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喝酒长不高,会是小矮子。
  所以在书院里有人约着去喝酒,他从来没有去过。
  两人快步走进后院的大堂,只见原本宽敞的大堂里支了十几张桌子,桌上有两盘肉菜,几盘下酒的小菜,以及装着酒的酒壶和酒杯。
  中间则有个穿着水红衣裙,容颜姣好的女娘弹着琴,一双清亮的杏眼,柳眉樱唇,能在旱灾里养得这么好,仿佛这场旱灾没落在她身上一般。
  而县令则坐在最上面,下头依次是鲁巡检,左巡检,然后是总旗,领队。
  今天早上鲁巡检已经跟顾凛说过了,王巡检折在了山里头,尸体是后头去搜回来的,已经被其家人拿回去安葬了。
  下面的总旗也少了两三个,领队人数多,少得也多,原本的三十多个只剩下十几个。
  顾凛和聂勇坐到了左边靠后的位置,刚一坐下聂勇就迫不及待地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咕嘟一声全喝完了:“啊,好酒好酒啊,我这酒虫子多久没好好安抚安抚了,今天可要喝个够本。”
  突然,他把酒壶拿到顾凛眼前:“尝尝?”
  “不尝,”顾凛看向桌子边伺候,但是被聂勇剥夺了斟酒的机会的奴仆:“给我倒一杯水。”
  伺候他们这桌的是县令府里的小丫鬟,看着十四五岁的样子,长相清秀,并不是美人,但也不丑,放外边儿会是很多人上门提亲的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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