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沧海横流_分卷阅读_100

  这一次北伐,他真心没觉得能速战速决,以为怎么也会耗上几年,谁知道半年还没到西域就折腾得差不多了,虽然北蛮国还没有收尾,不过情况也基本明朗了……
  这神马运气啊,简直就是逆天了好不好……江源觉得自己的天生神力作为金手指神马的在司徒晟面前分分钟就被打压下去好不好……司徒晟的乌鸦嘴才是世上最恐怖的金手指,大杀器。
  不过江源兄,你难道还没有发现司徒晟什么时候开启了乌鸦嘴模式,获得了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能力了吗?
  是从认识你开始的啊……直接就从快被弄死变为人生赢家,所以说你老人家才是这世界上最强大的金手指,没有之一……
  冬天,大雪漫漫,似乎几年的雪都在这几个月一起倾泻而下了一般。西域的问题只剩下收尾而已,北蛮那里想急也急不起来。似乎左贤王被活捉以后整个北蛮国都变老实了,一点袭击防线的意思都没有,虽然不知道余下的那些人马族人是靠什么硬挺着,反正靖军是没有在大雪封山时节进入北蛮寻找他们的意思。
  地广人稀,这个词可不是说说而已,真想去搜寻他们的痕迹绝对不是轻松可以做到的事。与其浪费精力去找,还不如放任他们忍饥挨饿地过日子,消磨势力呢。
  司徒晟不是不感兴趣北蛮国人是怎么硬/挺着的,不过江源只一句话就把他的兴趣打压下去了,“陛下可还记得臣所讲的《三国》故事之中的程昱?”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程昱这辈子最大的污点就是人肉干粮……咳咳,想想北蛮国那么多的奴隶和族人……不管北蛮国内是在为了粮食闹内讧还是把人直接啃了,反正他们是不但算冒险和靖军作战了,在来年春天到来之前怕是都没办法找到作战之机。
  已经快要进入十二月了,司徒晟最终还是决定暂时班师回朝。他离开京城已经几个月了,虽然重要的事务会快马加鞭送交他手中,不过对于自己那个不安分的弟弟忠顺王,还有人瘫了心却越发活跃的太上皇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倒不担心这两个人会闹出什么大事来,毕竟司徒烨也好,林钧也好都不是容易对付的,但是万一闹事不成变成了丑闻,他这个皇帝一样会不好受。想一想还是会朝看看为好,至少不会闹出什么大乱子来。
  对于这一点江源也是赞同的。太上皇和忠顺王这些年来势力越来越小,心性却越来越疯狂,说不定就会孤注一掷,弄出什么压不下去的乱子。他对于这两个无限作死的人没有任何同情心,可有的事情不是狠下心就能做得成的。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在来年春天到来之前,也就是他们重新发兵解决北蛮国这个祸患之前稳住局势,不要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就这样,君臣两人都同意暂且回京的事宜,他们也没多带大军,不过带着五万京畿大营兵马就回转了京城。一路风雪,终于在十二月初赶了回去,倒是赶得上处理一些年尾的重要之事。
  “啪!”一个青花梅瓶被摔在了地上,直接摔得粉碎,忠顺王狠狠喘息了几口气,又将成对的另一只梅瓶摔在了地上,似乎那清脆的碎裂声才能让他的心神稍微平静下来。
  “老三……老三啊!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忠顺王恨得要死,可到了最后也不过就是喊上几句大逆不道的话语而已。
  从知道司徒晟打算御驾亲征亲自指挥北伐以来,司徒晖就又动了小心思。北伐之事事关重大,他不认为以靖军的实力能够将北蛮人怎么样。司徒晟的京畿大营是很强大,可这种强大只不过是对比其他的靖军而已,他可不认为京畿大营能够给强大的北蛮人造成什么麻烦。
  谁知道事情的发展和他想象得一点都不一样!
  不过几个月,北伐大军就摧枯拉朽收拾掉了北蛮十数万人马,顺便还把强横的西域诸国也打断了骨头,这……这么发展下去,这大靖还会有他立足的地方了吗?
  如果司徒晖从一开始就老老实实也就罢了,偏偏他过去各种作死,将司徒晟得罪的不能再厉害了。现在司徒晟和他的关系已经降至冰点,估计太上皇前脚刚走,司徒晟就敢后脚把他送去殉葬,两人有你没我,你死我活,他就算想要后退都来不及了。
  忠顺王深深地后悔着,可就算万般后悔又有什么用?他咬了咬牙,看来他只能使出隐藏的手段了,能不能成也只能做下去了。不成,也不过就是一死,万一成了……他就是九五之尊!
  京城这段时间说不平静,也不平静,说安宁,又安宁得异乎寻常。
  诸多勋贵们一个多月前就被从北伐战场上赶了回来,急切地寻找名医治疗伤病,再搭配上北蛮国青鲤湖畔的那场大胜,着实让京城的茶馆酒楼热闹了几日,增添了不少谈资。甚至都不用官府的人扩散消息,就凭这那些喜欢打探闲事的闲汉们就足够在短时间内将整个北伐的事情传播开来了。
  如果所有人都败了还好说,偏偏其余的兵马都取得了大胜,一下子就把勋贵们比到了泥潭里面,根本都翻不得身。
  如果说过去的勋贵们虽然失去了大部分势力,但是在普通官员和百姓们心中还是颇有威望的话,现在他们的名字简直顶风臭出十里地,再没人把他们当一回事了。人们佩服什么人?佩服的是忠肝义胆,马革裹尸的将士,谁会把临阵脱逃,胆小如鼠的贼子放在眼里呢?
  本就大受创伤的勋贵们日子过得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就像所有的疮疤都被揭开,将腥臭的脓血露出来让所有人看到了一样,丢掉了所有的面皮。
  过去这些人家还总是将“我们这等人家”的话语放在嘴边,自认为高人一等,高傲得和公鸡似的,可是现在呢?别说官宦人家了,就连平民百姓甚至低贱的商户都不把他们当一回事,连提都不愿意提,好像说了他们的名字就脏了嘴一般,怎能不让他们愤恨羞臊?
  开国的勋贵,本该是荣耀的代表,现在却成了肮脏的代名词。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贾赦是打定主意不肯出门了,倒不是全因为名声不好听,反正他纨绔之名传了几十年了,也没见他羞愤欲死,关键是他的腿彻底没了。
  军医他觉得不稳妥,回了雁门关又急着找名医,等到被撵回京城还不放弃,甚至连太医都找来了,可是无论找了多少医生,给出的答案都是一个——截肢!
  自打他被抬着回到贾府,邢夫人就吓得差点没晕过去,就连一向看大房不顺眼的老太太也吓得不轻,就怕贾赦死过去,贾府失了依靠,日子过得艰难。好不容易贾赦不用死了,又得了也截肢的信儿,把她们刚收回去的眼泪又给吓了出来。
  虽然大靖朝没有残疾不可为官、袭爵这样的律条,可是一旦截了一条腿,贾赦还怎么外出交际?别说外出了,就算把人请到家里来他也没办法坐在主位招呼宾朋了啊。哪有受了重伤还不退居二线的家主呢?
  一个人家有了个残疾的家主倒是没什么,可这个家主是因为无能才残疾的就让人不齿了,本来勋贵的名号就肮脏得不行了,再加上这么个家主,还能好的了吗?这让他们家以后还怎么抬起头来做人啊?
  可是再怎么头痛贾家也只能这么继续熬下去了,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只能找人来代替贾赦袭爵成为新任家主,可是整个贾家除了贾赦以外竟然没人够资格承袭爵位,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贾政倒是有心思想要充当这个家主,他自认为自己身为朝廷命官,身份在贾家也算高的了,在兄长不方便的时候“代劳”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可是贾赦哪里能容得了他来逞威风?一句已经分家就把贾政打发回去了,顺便还让邢夫人给来打秋风的王夫人一通指桑骂槐,口才之强大差点没把王夫人噎得昏过去,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贾政的态度显然惹到了重伤的贾赦,他本来就因为残疾的事情心头冒火,现在被贾政这么以刺激直接就下令把贾宝玉赶到梨香院去,不许再进大房的们!当初留下贾宝玉完全是因为王熙凤干了放印子钱的蠢事,现在时过境迁,证人都被他送走了,谁还愿意留下这个宝贝疙瘩?留着碍眼吗?!
  “送走宝玉?你怎么不把我这个当娘亲的也一块送走?你是容不下宝玉还是容不下我?!”
  史氏一听要送走宝玉,立刻撒泼一样地在正堂叫骂哭喊,可是现在的大房还有将她当一回事的人吗?她就算要撞柱子都没人拦着,叫骂就更没人理睬了。
  贾赦就一句话便把她降住了,“那老太太是容不下儿子呢,还是容不下老太爷?是不是贾家死绝了您才开心?”气死老太爷这件事就是贾母的软肋,每一次戳上去都很管用,只这么一说,刚刚还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老太太就不得不老实下来了,她可不敢和老大这个混不吝闹个鱼死网破的结局。
  不管她怎么折腾,贾赦就是一句话,咬死了要送走贾宝玉。胳膊拧不过大腿,史氏早就不是大儿子的对手了,到了最后还是委委屈屈地将宝玉送回了二房。这个结果让贾政和王夫人都一阵惶恐,可是到了最后却不得不接受这个结局。
  对于贾宝玉来说,他不过是离开了玩得很好的堂妹贾惜春而已,虽然伤心,可是更多的还是头痛二房的日子没有贾府之中的舒服,丫鬟仆人少了,让他觉得不自在而已。可是对于有些人来说,他贾宝玉就是最碍眼的存在,没有之一!
  听着金钱、好东西被送过去让贾宝玉享用和眼睁睁看着被送到他手中还被他嫌弃,完全是两回事!看着贾宝玉嫌弃药材苦,失手打翻了盛着补药的碗,李纨直接回房痛哭了一场,贾兰的眼圈也红了,至于贾珠,他狠狠咳嗽了几声,眼中布满了血丝。
  如果说这还能忍,那么到了领月钱的时候,王夫人的偏心眼更是让贾珠气得险些上不来气!什么叫做长兄如父应该让着弟弟?他让是让了,让了这么多年,他可落到什么好处吗?他这个弟弟这么多天以来就来看过他一次,结果看了嫂子憋了半天却憋出一句“鱼眼珠子”来,说好的兄友弟恭呢?他贾宝玉就是这么恭敬兄嫂的吗?!
  说话太直白,正中自家兄嫂脆弱的膝盖,贾宝玉偏偏连自己哪里错了都不知道。他从小在贾府长大,就算是亲生父母都甚少见面,每日里不是找堂妹玩耍就是到老祖宗那里撒娇,没有称职的父母长辈教导他为人处世,当然就会变得“心直口快”了一些。
  大房的人当他不存在,就连仆人丫鬟都知道他这个宝二爷没有前途,对他不是很看顾,谁会在乎他平日里说话有没有问题?又有谁在意他有没有移了性情?
  这些事情贾珠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也不会在意的。什么叫没人在意?如果贾宝玉的日子叫没人在意的话,那他岂不是被比得连乞丐都不如了?他贾珠还曾经考过科举呢,也算是读书的文人,家中的栋梁,可是谁还将他放在眼里了?
  倒是教他为人处世的道理了,可就是那让着弟弟的一条就将他噎得差点死过去。弟弟都不知道什么叫做恭敬,他这个当大哥的还要腆着脸的友爱吗?他是哥哥又不是亲爹,自己的儿子都管不过来呢,凭什么管贾宝玉的死活?
  如果说贾家大房是拆了东墙补西墙的泥瓦匠,那么贾家二房就是一个盛满了面粉的筛子。开始的时候看起来满满当当的,很是瓷实,可是只要稍微晃动一下,面粉就都漏出去了,余下的就是满是窟窿,想遮挡也遮挡不住了。问题太多,想补救都补救不过来,不用别人使力,他们自己就能将自己折腾得不成样子。
  贾珠心中不忿,知道找王夫人说理也是没用的,当初王夫人都想用他们父子节流供应宝玉呢,这时候又闹出个兄友弟恭来,怎么会帮他说话?所以贾珠心一横就撑着病体找家政说理去了。
  在他眼中,贾政也是读书人,一贯言道自己方正,那么总该公平处事吧,总该站在他这边吧。谁知道贾政也和王夫人一样将宝都压在小儿子身上呢。
  贾政前一段日子考教过小儿子的水平,出了一题命他作诗,读过之后颇为满意。得知家塾之中的六老太爷也夸小儿子头脑聪明,正将他视作压倒大房,光宗耀祖的希望呢,怎么会帮已经变成废人的大儿子说话呢?
  不但没有帮大儿子说话,反而批评了他好几句,相当严厉地教训他不知友爱兄弟的事,就差没来个家法,打上几板子了。这一番话说的贾珠差点没厥过去,满面苍白地回了房间,命令儿子妻子完全无视掉贾宝玉,就当家中没有这个人……
  一向清高的贾珠哪里知道贾政这些年的变化啊,从荣国府的当家人变成了现在这个低下的从九品小官,他早就端不住那副目中无人,清高正气的面容了。现实之中的倒霉事已经打折了他虚伪的骨头,将他变得比王夫人还要市侩,找他说话有什么用?
  不患贫而患不均,显然贾政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都白读了,孔老夫子留下来的话语他是一句都没记住……
  二房这边虽然已经酝酿了风暴,但到底还没有爆发出来,但是东府那边却是出大事了!
  自从那里受了伤,且被割除以后,贾蓉就陷入了伤痛欲绝的情绪当中。这很好理解,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可以被指责各种问题,只有“不能”这个词是绝对戳心窝子的利刃。贾蓉不是不能,他是没有了……这打击比起不能要乘以一百再加一个平方……
  刑余之人,千古以来处处低人一等,这个世界上没有蔡伦,没有司马迁,也没有三宝太监……贾蓉就是想找个案例来安慰一下自己都不行。他还年轻,他还没有儿女呢,这么早就那个什么了,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他简直想要撞墙了!
  倒不是他多么喜爱家中的妻子秦可卿,可是对于他那位贾蔷兄弟却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而且他的事情早早就被那名嘴不严的军医传扬出去了,凡是和他一起出征的勋贵们尽皆知晓,甚至连京畿大营和雁门关驻扎的军士都知道了一些,他还哪有活下去的脸面?
  受不了打击的贾蓉回到京城也抑郁了很久,好不容易伤口好得差不多了,他也做足了心理建设,打发走了身边伺候的丫鬟,打算到后院转一转,借着冷风疏散一下心头的郁气。谁知道刚走进后宅他就看到了他爹贾珍鬼鬼祟祟地往天香楼走去!
  这也没什么,这天香楼是东府之中一处玩乐所用的场所,无论是戏子唱戏,还是打牌赌博,都是在这天香楼中办下的,贾珍喜欢玩乐打牌,傍晚到得这里估计也是找来下人和他玩玩儿吧。虽然鬼祟了一些,也没什么可说的。
  贾蓉想到这里,也就放下了心中的疑惑,打算绕路从会芳园离开了,谁知道绕到天香楼后门附近的时候却见到自己的妻子秦可卿从后面的假山坡道上走下来,直直地朝着天香楼后门走来。
  这时候贾蓉都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他下意识地躲到了旁边的阴暗处,没让秦可卿发现。偷偷跟在她后面进了天香楼,打算看看她和自己父亲说些什么。这时候贾蓉心中还没想到可能存在的龌龊之事,还当他们打算商量一下他“不行了”,以后子嗣的问题该怎么办。谁知他不过落后了几步而已,再走到楼上房门边的时候竟然听到了撕扯衣服的声音!
  他就算再怎么呆傻,到了这个地步也知道屋子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了吧!他这时候还当秦可卿是无辜的,是被他爹贾珍逼迫的,谁知道里面的话语就如同当头一锤子砸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你却着急作甚?”女子娇柔的声音从门缝之中滑出,听得贾蓉足下一软,差点头晕目眩摔倒在地。
  还没等他缓过劲儿来,里面有传来了贾珍的声音,“可卿,你也知道我那儿子的事情了,以后总不至于心烦了吧。你大可不必心神不宁,内心慌乱的,如今我那儿子已经不能人道了,宁国府也失了传承,这怎么了得?还不如你我诞下一子,也好为宁国府一脉留下香火之人……”
  秦可卿最初跟了贾珍的时候虽然金尊玉贵,颇受宠爱,却是一只受到良心的谴责,每日愁苦万分,可是自从知道贾蓉受伤之后心神却转变了不少。她对贾蓉毫无感情,倒是对贾珍颇有一些情谊,现在顺应着对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思想,倒是给了自己一个出轨的理由,自己也是为贾蓉好,至少她会给贾蓉留个后不是吗?要不然百年之后谁给贾蓉摔火盆呢?
  一个人若是连借口都找不到的时候,说不定会走极端,会想着一死了之。可若是让她找到个理由,那么生存的渴望就占了上风,道德和廉耻就被丢到一边了。她又为什么为了一个没有感情的丈夫备受良心谴责而死呢?
  想到这里,秦可卿脸上的愁苦之色消散了许多,而门外偷听的贾蓉却睚眦俱裂,恨得咬牙切齿。他强忍着用手捂住了嘴,没有发出声音,倚着墙壁慢慢坐了下去,眼中布满了血丝。就算他不喜欢秦可卿,那也是他的妻子,这种事情他怎么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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