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玄学,五年破案 第10节

  漆黑的屋子里一下便亮堂起来,昏黄的灯光下瘦削的男人安静地躺在床上,望着来人,他唇角牵强地勾起一抹微笑,尽管他的脸色蜡黄,面容憔悴,布满皱纹的脸上似乎隐藏着严峻的经历和饱经风霜的折磨,但他目光清亮坚定如同黑夜中的火炬,虽细微又绵长,男人大概五六十岁的模样,他微微地直起身子,那如竹竿般消瘦的手抬起:“快坐。”
  韩世文闻言顺势坐在男人身旁,握住他的手:“我就先不坐了,最近有一个棘手的案子要处理,我改天再来跟你闲聊。”
  男人神情有些失落,不过他很快缓过来,宽慰道:“韩哥有事,你就先去忙。咱们哥俩改天聚也行。”
  韩世文点了点头,随即掏出一个布袋,硬塞在男人手中,男人极力地摆手,韩世文紧紧地攥着他的手,苦口婆心地劝道:“这不是哥同情你。
  我是支持阿云,他马上要上初中了吧,这学费你们又怎么整?
  我也算是看着阿云长大的长辈了,这是咱的小小心意,罗弟你就收下吧。”
  男人挣扎了许久,还是叹气说道:“韩哥韩嫂也七十几了。生活也不容易,你这钱给我了,你们咋办?”
  韩世文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炫耀似地向她介绍徐书宴道:“瞧着没,我大孙女。
  咱的事情,你就别担心了,再怎么老头我还有退休金,够用的。”
  男人没说什么,只是紧紧攥着手中的布袋,神情纷繁复杂,他确实需要这笔钱,前两天一家人还在愁罗云的学费,这下学期就要上初中了,学费一千,她们都不知道从何处来。
  徐书宴随着韩世文走出了屋子,她经过罗虎身边时他缩在角落里专心致志地玩着他心爱的小玩具,那是一只用细竹编织而成的蚱蜢,屁股已经开炸,罗虎提着蚱蜢,蚱蜢似有些撑不住摇摇欲坠的模样。
  眨眼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楼梯口,徐书宴正低着头向前走去,前方干瘦的背影一顿,徐书宴疑惑地抬眼,顺着微弱的光,穿过老人的身影,她看见了一张脸,一张熟悉的脸。
  女人个子不高,一米五八的模样,面色蜡黄,她穿着一身保洁的衣服,上面布满了灰尘,四十来岁的模样因为生活的压力,染白了发丝,一双大眼睛已经深深地陷下去,眼中布满了血丝,眼底泛着青色,压力让她彻夜未眠,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小孩,他穿着并不合身的衣服,有些甚至可以看见大大小小的补丁,背着破破烂烂的书包一言不发的站在母亲身后,他将头埋在阴影之中似乎这样别人就不会发现他的存在。
  徐书宴还没做出反应,只听女人开口说道:“韩大哥你过来看伟庭吗?怎么不进去坐坐?”
  韩世文连忙摆手拒绝:“我看了,我还有事就不去坐了。你们娘俩也快回去吧。”
  女人饱经风霜的脸上留着深深浅浅的皱纹像一条条蜿蜒曲折的山路,她笑着点头应道:“行。”
  徐书宴刚想开口,韩世文似乎想起什么似的,接着说道:“对了,之前还得谢谢凤弟妹了。
  要不是你去厕所帮我看丫头的情况,她就危险了。”
  刘凤挥了挥手,连忙推脱道:“哪里的事情,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韩大哥帮我们家这么多。这小姑娘是?”
  徐书宴这次没等韩世文开口主动说道:“婶婶好,我叫徐书宴。”
  韩世文和刘凤没交流多久,便相继离开了。
  随即四人错开,徐书宴抬头看着一只手牵着孩子一只手抱着一大捆捡来木纸板的女人神色复杂,困在这不见天日的‘蜂窝’中,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撑着这位母亲,那单薄的身体承受了多少。
  徐书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人世间的苦楚太多,她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无非是平添困扰。
  她安静地跟在韩世文的身后,一直走回了事务所。
  第13章 女童失踪案8
  还没走到门口老远便瞧见了一直守在门口的奶奶,她坐在藤椅上戴着老花眼镜耐心地剥着夏季的花生,中午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一切都是如此美好,奶奶银发此时也被染成黄色,她嘴角含笑,眼神捻着晨光,期待着未归的人。
  这一刻徐书宴漂浮在异世的心猛地落下来,温情的种子落在心的土壤中等待着萌芽。
  方繁星抬头便看见径直向她走来的两人,她放下手中的花生米言笑宴然:“回来了。饭早就做好了,快上去吃吧。”
  韩世文点头,随后拉着方繁星一起上楼。
  桌上放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玉米炖排骨,排骨旁是一碟色香味俱全的爆炒回锅肉,里面有紫色的洋葱,青色的辣椒,还有那大块的肉片,回锅肉旁是一畦青菜。
  厨房中方繁星正笑意盈盈地从碗柜拿出三个早就准备好的小碗。
  她看人不会错的,女孩是很好的人,以后,事务所又要热闹起来了。
  方繁星温柔的眼神如同秋水涟漪,眸光温情长存。
  三人安静地坐在饭桌上,也没有动筷,直到韩世文终于顶不住方繁星的眼神攻击,他干咳了两声,尴尬地撇过脸,梗着脖子说道:“好吧,之前是我的错,这小姑娘是一个很不错的人,我同意她留在这了。”
  说完,向来好面子的老头立刻埋着头大口大口吃着饭,完全不想关注剩下两人的神情。
  徐书宴与方繁星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奶奶,你看这爷爷脸都红了。”徐书宴朝着方繁星碗中夹菜,打趣韩世文道。
  方繁星眼睛一转接过丝毫不给韩世文面子说道:“这老头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你别管他。对了,丫头你叫什么?”
  韩世文握住筷子的手指微微停顿,神情复杂,眼神中闪过懊悔。
  相处了一天了,他们竟然还没有正式的自我介绍,虽然韩世文早在遇见刘凤时已经知晓徐书宴的名字,但是终归是要自我介绍的。韩世文有些后悔,之前对待徐书宴太过傲慢。
  徐书宴也被方繁星的问题惊到,她竟然还没有自我介绍吗?这家人还收留她一晚上。
  这安全意识的加强,虽然是这么想,但徐书宴眼睛确实带着化不开的笑意,仰唇糯糯地答道:“奶奶,我叫徐书宴。”
  “书宴,书宴,可真是个好名字。”
  方繁星开心地回道,随即她也向徐书宴介绍起自己和老伴:“书宴啊,奶奶我叫方繁星,爷爷呀,叫韩世文。
  奶奶也没有本事,早年间就在家里写一下书,爷爷他可有本事,你别看这小老头,脾气怪,他还是两把刷子,他可是一个大侦探呐。”
  徐书宴笑着点头:“我知道的,爷爷是一个很厉害的侦探。”
  韩世文听见徐书宴夸他,他冷哼一声:“算你丫头识货。”
  眼底确实却是止不住的得意。
  午饭后,徐书宴守在韩世文旁边看着案件综述,上面详细地记载了王莉莉、莫西华家庭背景以及在学校的表现,同学、老师评价等。
  莫西华、王莉莉都是学校一个恶霸团体的。
  王莉莉是校霸的小女朋友,而莫西华则是他的手下。
  虽然家长那边都反映说自家孩子都是听话乖巧的小姑娘,绝对没有欺负任何人。
  实则不然,根据同学口述,校霸团体一共有五个人。
  他们想收低年级保护费,肆意欺凌同学,但又因为几人做事严谨,上课并不会干扰课堂纪律,在老师面前表现良好,就算有学生向老师反映受到欺负,但他们从来没有被抓过现行,所以咬死不认。
  “所以这个校霸楚汉在哪里?”
  徐书宴纤细苍白的手指指着资料中的那样子拽上天的男孩说道。
  韩世文眸色阴暗,他开口道:“那个孩子据学校说他退学了,不读了。”
  “九年义务教育不是必须读书吗?他怎么会不读了?”徐书宴疑惑开口。
  韩世文解释道:“话是这么说,但是实际还是有小部分人负担不起学费。而楚汉便是其中之一,他家庭条件比较复杂。
  他爸爸楚萧雄是烂酒鬼又嗜赌成性,早年间欠了一大笔钱,还不上,一直被人追杀,最后砍掉了了一只手才把事情摆平。”
  徐书宴追问道:“那他母亲呢?”
  韩世文长叹一口气说道:“没人见过他母亲,生下他就走了。
  说到底,我还见过这个孩子几面,他们家就在你之前去过的那个巷子里。
  我去看望伟庭的时候听周围人说过他的事情,他父亲是个不成器的,整天除了喝酒就是打牌,喝上头了,有时还会打他。周围人都说他妈就是被打跑的。楚汉变成如今的模样,也是他爸的问题。”
  徐书宴听闻也唏嘘不已,她开口道:“那我们现在从何下手呢?”
  韩世文指着楚汉那张红底证件照说道:“从他下手。
  接连两个孩子失踪,都是一小附中,两个孩子还相互认识,很明显这不是一般的儿童失踪案。
  这几个人之间一定有联系,我们从他入手不会错的。”
  徐书宴看着韩世文笃定的眼神,她心中有一股说不清的感受。她点头答道:“好。”
  说完两人即刻动身,再次前往深巷中。
  徐书宴看着与自己穿越差不了多少的环境,那密密麻麻如同蜂巢般拥挤的房子,问出心中的疑惑:“爷爷,为什么会有这个地方?离这里不远处不是有一个贫民窟吗?”
  韩世文看着面前老旧开裂的水泥面,娓娓道来其中的渊源:其实这里才是最先形成的贫民窟。
  大概在三十年前的时候,华国遭受了一次重大的金融危机,很多人都因此失业变卖家产,不得已住进了这窄小的房子。原来以为这场危机很快便能解决,没想到竟然
  持续了十年。
  越来越多的人无家可归,没了紧急来源,犯罪疯涨,监狱爆满,政府没有办法只好强行将一些喜欢偷鸡摸狗人赶出了城外,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城外的贫民窟便由此建立。
  而这房子依旧还在这里,有富人便有穷人,几十年过去了,轮回又开始了。
  还有一些话韩世文没有继续说,这其实也是犯罪横行的原因。
  东区的人苦苦挣扎上生存上时,西区的富豪通宵达旦,彻夜狂欢。
  贫民买不起五毛钱的面包,而西区的垃圾堆全是成堆的食物。
  “原来是这样。”
  徐书宴点头,她就说两幢建筑的风格怎么会如此相似,都是七80年代的建筑。
  幽深昏暗的小巷,狭窄又阴沉,长满青苔的石面上满是大滩大滩的积水,泥泞不堪。
  两人顺着小路走了不知多久终于来到了一栋楼前。
  这里比罗伟庭家更加的破败,也更加混乱。
  嘈杂的人声从四面八方每个角落传来,男人的叫嚷、女人的咒骂、小孩的哭泣,似乎每个地方都住着人,地上随处爬行的蟑螂,肆意游走的黑毛耗子。
  徐书宴透过那黄绿玻璃看过去小小的房间只有几平方米的模样,这与其说是房子不如说是牢笼,一缕阳光也透不到地面上。
  “有人吗?”
  他们两人磕磕绊绊找了许久,终于到了楚汉的家,谁曾想敲了半天的门都没人答应。
  徐书宴皱起了眉头,她开口说道:“爷爷,他们会不会不在家?”
  韩世文也蹙眉,他喃喃道:“不应该。”
  还没等两人说完,旁边的门突然打开,邋遢的中年男人穿着白背心站在门口暴躁地说道:“敲什么敲?敲鬼啊!
  老子十几天都没看见隔壁那小鳖孙了,那烂酒鬼也没见着,我猜估计是什么人砍死了吧。”
  说到这,男人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她眼底的恶意浓稠得要溢出来,生活在深渊中的人更盼望别人过不好,他扭头对着徐书宴两人说道:“所以你们再在我旁边敲门,我就宰了你们两,懂了吗?”
  男人目光一直扫视着两人,最后停留在了徐书宴身上,她瞥来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便是浓浓贪婪,他舔了舔唇角似无意间说道:“小姑娘,你长得可够标致。”
  徐书宴脸瞬间冷了下来,她毫不畏惧地回视过去:“谢谢哥哥夸奖。”
  随即她抬腿,一脚侧踢开了楚家的门,木质的油漆门上瞬间破了一个大洞,随着徐书宴脚腕下滑,这门如同一张脆纸轻松地被刀片开了口子,一股恶臭扑面而来,让人肠胃搅动,直想呕吐。
  徐书宴看着两人目瞪口呆的表情,抬眸乖巧地对着男人说道:“哥哥,我还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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