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犬 第41节

  难不成,她是穿着衣服下去泡温泉的?这不太合理,度假山庄服务各位贴心,考虑到有些客人可能羞于在他人面前袒露自己的身体,便准备了一些轻薄不透的浴衣放在那里,由客人自行决定用不用。在这种情况下,试问哪个客人会穿着自己的衣服下去泡温泉呢?
  除非她想用这个味道去遮盖其他的味道!
  虽然他目前还没有闻出来,但是他可以肯定,这个人一定隐瞒着些什么!
  眼见傲风又在这边停留了那么久,众人的态度却不像刚刚那样剑拔弩张,在他们看来,那个男人作案的可能性要远高于这个女人。就在这时,傲风动了动,就在大家以为傲风马上就要走出来时,它却突然卧在了这个女人脚边。
  有人会心一笑,觉得这只德牧审美真不赖,一只狗竟然也知道贴近美女。然而,宋长风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警犬卧倒意味着有所发现,这也就是说,傲风在这个女子的身上发现了什么,觉得她有嫌疑才会在她身边卧倒的。
  “陈女士,请问昨晚九点一十到九点四十的这段时间里,你在哪里?”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三点多了,故而宋长风嘴里的昨晚并没有什么问题。而且,也没人去纠结他的用词,因为大家此时都神色莫测地看着那位姓陈的女士。
  要知道,在傲风闻前几个人时,它的训导员可是一声不吭的。现在傲风卧倒了,它的训导员也开口了,这是否意味着,这个女人有嫌疑呢?
  陈女士并没有直接回答宋长风的问题,脸上的神情也并没有因为被询问而产生变化。她上下打量了宋长风一眼,悠悠地说道:“这位也是警察吗?”
  宋长风回家穿的是常服,此刻更是打扮得十分随意。
  “我是不是警察,对你是否回答刚刚的问题有影响吗?”宋长风反问道。
  陈女士勾唇一笑:“当然,如果你不是警察的话,我自然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而且,我记得刚刚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了。你们警察又是以什么立场几次三番来询问我们的呢?特别是现在,大半夜不让我们回去休息,把我们当犯人一样叫出来审问。请问,我们是犯了什么罪呢?”
  一番掷地有声的话语顿时将两方立场拉开,她很巧妙地把针对她一个人的事情,变成了大家的事。
  眼看有几个客人跟着皱起眉来,队长赶紧出来解释:“各位稍安勿躁,刚刚询问大家时,我也已经解释过,由于度假山庄里发生了恶性事件,凶手目前还未被抓获,所以只要是当时留在这里的人,每个人都有嫌疑。不过,大家也不必担忧,等调查清楚,确定你没有任何问题时,我们自然会让大家离开。请大家相信,法律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同样的,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说到最后一句时,队长意有所指地看了那位陈女士一眼。
  陈女士的脸上几不可见地闪过一丝晦暗,转瞬间又消失于无形。她又笑了笑,正准备开口,却被宋长风打断了。
  宋长风并没有受到刚刚质疑的影响,盯着她,把刚刚的话又问了一遍。
  “我也说了,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一遍了。案发时,我正在房间里练习瑜伽动作,怎么,需要我现场展示给你看吗?”
  陈女士的眼神满是挑衅,从傲风卧下的动作开始,她外表伪装出的温柔就不复存在了。一个人真实的性格是藏不住的,真正温柔的人,是把温柔刻在骨子里的,无论什么时候,遇到什么情况,都是温柔且坚定的。
  第79章 坦白从宽
  面对这位陈女士的挑衅,宋长风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只是默默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她刚刚的回答,然后看向队长。
  “李队,我能不能看一下他们的笔录?”
  队长点了点头,宋长风和他们是同一个系统的人,现在又带着警犬辅助他们办案,那么,关于案件的一些基本信息自然是可以透露给他的。
  警员拿来一叠笔录,都是刚刚问话后打印下来,让他们确认后并签字的。宋长风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他低着头,时而皱眉,时而抿嘴,神情十分专注。
  宋妈妈看着宋长风,神色有些恍惚,在二十多年前,似乎也有这么一个人,站在她面前,温柔而耐心地叮嘱着什么。只不过,当年的那个人,身上穿着笔挺的警服,整个人看上去就像路边的小白杨,特别有精神。
  他们的相识有些俗气,英雄救美这样的桥段,放在现在已经是老掉牙的套路了。可是对于被救下的人来说,却永远都不会忘记。
  那年,宋妈妈还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一次出门时,也不知道怎么的,面前突然有人冲过来,两人撞在了一起,等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地上有一个碎掉的玉镯。而玉镯的主人,一个看起来就很刻薄的老太太,正满脸怒气地瞪着她。宋妈妈有些不知所措,刚想开口,便被那老太太一顿抢白,声称这是家传的玉镯,要她赔偿十万元。
  十万元,即使放在现在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即使宋妈妈家有钱,一时半会身上也是掏不出来的。而且,分明是那个老太太自己冲过来才摔碎的,为什么要她赔偿?宋妈妈气不过,直接和她吵了起来。可她忽视了人们对于“弱势群体”的关爱,在老太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下,围观的人群纷纷指责起宋妈妈来。
  面对大家的批评,宋妈妈有些手足无措。那老太太见状,一把扯住她的手,把她往人群外拉,声称要报警处理。然后又说怕老人家制不住年轻人,便从人群中喊了一个男人一起去。宋妈妈当时想,去就去吧,相信警察一定会公正处理,便跟着他们走了。
  刚走到一半,宋妈妈便意识到不对劲,因为这条路越走越偏僻,根本就不是去警局的路。而老太太和那个男人,虽然没再说过话,可宋妈妈隐隐有种感觉,这两人应该是认识的。
  她心里很慌,可表面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等走到一处拐弯的地方,她猛得挣脱出老太太的手往后跑。那两人反应过来后,立刻转身追了过来,眼看就要被追上,一个身影突然从转角出现。自那以后,宋妈妈每次看见他那张脸,就觉得安全感十足。那时候的她,认为有个警察男友,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是什么时候开始抵触这个职业的呢?
  宋妈妈想了想,大概是经常半夜醒来却发现身边没有人,是逢年过节别人家团团圆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是生病受伤时一个人坐在医院里看别人被搂在怀里呵护……
  好不容易,快要等到他退下前线了,可那次意外,让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不是不知道,儿子从小的愿望就是成为像爸爸一样的人,可她真的没有办法再眼睁睁地看着儿子陷入那种危险的境地。
  “警官,你看好了吗?是不是要我们这些人陪你在这里等到天亮呢?”
  一个声音打断了宋妈妈的回忆,她转头看去,发现说话的是那位陈女士,她脸上虽一如既往地挂着温柔的笑,可说出的话却是阴阳怪气的。
  “不用了。”宋长风看了她一眼,“我能看看你的手机吗?”
  “我的手机?”
  “对,那段瑜伽视频。”
  陈女士扯了扯嘴角,神色坦然地掏出手机,点开一个直播平台。视频画面里,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正在教大家一个基础动作。宋长风接过手机,随意地滑动了一下,然后把手机递了回去。
  “陈文丽,你还不承认自己的罪行吗?”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宋长风,不知道他是如何在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里,看出这位陈女士就是凶手的?难道仅仅只因为这只德牧躺在陈女士的脚边吗?还是说,那个直播间透露出了什么内容?
  事实上,就连傲风都觉得有些迷惑了,他虽然确定这位陈女士就是凶手,可他还没去找证据,宋长风这么信任他的吗?还是说,宋长风真的发现了什么?
  陈文丽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警官,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有点听不懂了?”
  “你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呢?”宋长风反问道。
  “诱供?你们警察都是用这种方式查案的吗?”陈文丽轻笑了一声,眼里满是嘲讽。
  “既然这样,那我就说明白些。首先,你在第一次做笔录时,就已经露出马脚了。”宋长风淡淡地说道。
  陈文丽瞳孔不自觉地收缩了一下,立刻又恢复了正常:“哦?不知道我哪句话说的不对,让你认为有问题的?”
  李队和其他警员赶紧翻开陈文丽的笔录,想看看他们到底忽视了什么地方。
  “在第一次笔录时,警察问了你们六个人同样的问题,就是我刚刚问的,九点一十到九点四十之间,你们在干什么?其他人的回答都是停电时,我在干什么。而你的回答是,案发时,我在干什么。”
  李队他们翻开对比,发现笔录上的内容确实如宋长风所说存在不同。
  “这又怎么样?”陈文丽沉下脸。
  “在询问时,大家的感官应该是集中在自己对这一时间印象最为深刻的事情上的,对于其他客人来说,这个时间点让他们印象最深的事情就是停电。而对你来说,印象最深的却是刚刚发生的事情。”
  这话一出,大家恍然大悟,说的有道理啊!
  陈文丽却道:“我这个人性格比较敏感,刚刚发生的案子自然让我印象深刻,才会在做笔录的时候脱口而出,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她说的好像也挺有道理的,单这一句话,显然是不能作为证据的。大家看向宋长风,想看看他怎么说。
  “你刚刚说,案发时你在做瑜伽操?”宋长风突然转移话题。
  “同样的话我已经说过两次了!”陈文丽明显有些愤怒了。
  “那我想问问你,你是怎么在整栋度假屋停电,没有网络时,打开直播间跟着做瑜伽操的?”宋长风问道。
  “笑话,当然是用流量——”陈文丽的表情急速变化,像是被打翻的染料盘一样精彩。
  众人有些不解,用流量看视频,这不是正常操作吗?用得着这样大惊小怪吗?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李队突然发出一声惊叹,顿时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我知道了!”李队有些兴奋地说道,“手机使用流量时,内部软件所用的流量数据会显示出来,刚刚宋长风同志要求查看她的手机,就是想看看,她到底有没有把流量用在直播间吧?”
  宋长风点了点头,说道:“对,我刚刚看了一下,你的短视频平台并没有流量使用数据。这就证明,你一直在撒谎。而你撒谎的目的,就是想要掩盖你的罪行。”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有些人在回过神后,还偷偷打开自己的手机试了一下,然后发现真的有反馈数据显示。他们顿时有些佩服宋长风,竟然只凭这两点,就判断出了真正的凶手是谁。
  陈文丽脸色铁青,漂亮的脸显得有些狰狞。忽而,她又笑了起来:“你所谓的证据,最多只是代表我刚刚没说实话罢了。是啊,我刚刚撒谎了,那个时间,我正在睡觉。只是觉得没有说服力,才改了一下说法而已。倒是你,宋警官是吧,你一口咬定我犯下了罪行,我倒想问问你,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人是我杀的呢?”
  听到这里,傲风慢慢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毛,故意把大家的视线都吸引过来。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时,他对着陈文丽的鞋子狂吠起来。她脚上穿着的,正是度假屋提供的拖鞋。
  “陈女士,请你把鞋子脱下来给我们检查一下!”李队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刚刚宋长风的分析,已经让他在心里把陈文丽列为一号嫌疑人了。
  陈文丽紧张了一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的表情慢慢放松下来。
  “检查就检查,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我希望,如果待会什么都没检查出来,你们必须给我道歉!”
  说着,她在大厅的沙发坐下,把两只鞋脱了下来。
  度假屋提供的拖鞋是灰白色的,李队捡起地上的两只拖鞋仔细端详,待看到左脚后跟处时,表情突然变化。其他警员过来一看,也都纷纷用震惊的表情看着陈文丽,一副你竟敢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表情。
  陈文丽心里慌乱起来,为了镇定下来,她紧紧握拳,半长的指甲把柔嫩的掌心都抠出了血印。可他们的表情太过奇怪,让她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陈女士,请问你怎么解释鞋上的血迹呢?”李队指着鞋子上的一个黄豆大小的血点问道,不知道是不是时间有点久了,这个血点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刚刚根本不是穿这双鞋进去的!”她歇斯底里地叫道。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看着众人惊讶的表情,她的身体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沙发上。
  “陈女士,坦白从宽吧。”
  李队表情冷峻地看着陈文丽,她刚刚那句话,已经被执法记录仪拍摄记录下来了。
  第80章 他蹭上去的
  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陈文丽整个人都傻了。她嘴里一直喃喃着“不可能的” ,看起来有些精神恍惚。
  这时,一名女警上前,把陈文丽铐了起来。当冰凉的手铐套上她的手腕时,陈文丽没有一丝挣扎。她低着头一言不发,似乎已经认清了现状,颇有些心灰意冷的感觉。
  警员们带她前去指认现场,并要让她交代出凶器的位置和作案手法。他们走后,宋长风则把傲风带到了外面,然后一脸严肃地盯着它看。傲风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就扭过头去,假装自己是在欣赏风景。
  僵持了大概两三分钟时间,宋长风突然叹了口气。傲风有些好奇,便把头小幅度地转了过来,飞快地瞄了他一眼。
  “那个血迹,是你蹭上去的吧?”宋长风用着疑问的语气,可脸上的表情却十分笃定。
  傲风先是惊讶,然后转过头一脸无辜地看着宋长风,小小的眼睛里写着大大的迷茫,似乎在说他就是一只单纯可爱的修狗,根本听不懂宋长风在讲什么。
  “把你的右前爪伸出来,我看看。”宋长风不吃他这一套,相处那么长时间,傲风是怎么样的犬,他比谁都要清楚。这家伙聪明得简直不像犬了。只是,宋长风没想到,它竟然聪明到学会栽赃陷害了。其实也不能说是栽赃陷害,毕竟那个陈文丽确实就是此案的凶手。只是,鞋子上的证据,却是傲风伪造的。
  傲风不肯抬爪,宋长风直接伸手拉了过来,举起一看,那已经干涸的暗红色的血迹,不就是在陈文丽鞋子上发现的血点出处吗?
  “你啊你!”宋长风满脸无奈,“下次不要这样做了,执法记录仪全程拍着整个过程,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呢?”
  傲风猛得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是真的有些茫然了。他还以为宋长风是来教训他的呢!
  没错,陈文丽鞋子上的血点,是傲风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用爪子蹭上去的。那时候,血迹还没完全干涸,一蹭就沾在她的鞋子上了。
  他之所以这样做,自然是因为想快点让凶手伏法。之前他刚在陈文丽身上嗅闻时,浓到有些呛人的硫磺和中药味占据了他整个鼻腔,让能闻到的气味变得很少很少。可当他逐渐适应这个味道后,一股极淡的血腥味从陈文丽的身上飘了出来。
  傲风凑近她后仔细闻了闻,发现这股味道和刚刚那位受害者的血液味道基本一致。应该是她的头发不小心蹭到了一丝血迹,而她并没有发现,这才露出了破绽。
  根据警方的记录,受害者是度假屋的服务人员发现的。因为突然断电的原因,她们当时都被困在会议室里。等维修人员赶到修好电路箱后,这位服务人员就赶紧挨个房间敲门道歉,并允诺一定折扣的优惠力度。毕竟停电这事对度假屋这种地方来说,是不应该出现的。大家花了那么多钱过来享受,却遇到停电这么扫兴的事,肯定会不开心。
  谁知道,当服务人员敲响刘飞的门时,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服务人员赶紧拨打了客房里的座机号码,也一直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这让服务人员有些紧张,想着千万别是这位客人在停电期间出了什么事,于是立刻返回前台,拿出门卡上前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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