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0节

  “因为我们是家人。”荀峥忽然提高了音量,激动地说,“母亲,我们是家人!你,我,还有柏舟,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家人之间难道不该互相帮助,互相保护吗?”
  “家人之间难道不该坦诚相待吗?”
  “你有没有把我们姐弟俩当成家人看待?”
  他咆哮道:“你连见都不肯见柏舟一眼,明明你们身上有着共同的秘密,她想要从你这里得到答案,但你却不肯告诉她,她只能失望而归!”
  “而我,我知道,我和你们不同,你是想要保护我,让我不受伤害。”他抓住母亲的双臂,眼中满是热切之色,微微泛红,道,“妈,我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如果真的想要保护我,当初就不该将我生下来!既然咱们成了母子,你就只能让我跟你们一起面对危险,而不是把我塞进壳子里,妄想要保护我!”
  “上次的酒店遇袭,你保护我了吗?”
  “我的确没有受伤,你也来救我了,可是有用吗?我仍然遇袭了,最可怕的是,我还不知道为什么遇袭!”
  “就算我不知道你们的秘密,那些仇家就会放过我吗?”
  “妈,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姚夫人脸上没有了笑容,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荀峥似乎慢慢地平静下来了,他的眼神变得坚定:“不管你告不告诉我真相,我都要去炎夏国找柏舟。”
  “她现在肯定遇到了危险,作为家人,我要保护她。”
  姚夫人轻笑了一声:“只怕你去了之后,她还要分心保护你。”
  “那又如何?”荀峥道,“她既然给你递了这个消息,说明她已经没有别人可以依靠了,我至少可以站在她的身边,死的时候还能和她死在一起。”
  姚夫人似乎有些惊讶,看了看他的眼睛,发现他并不是在开玩笑,便有些不解:“峥儿,你们虽然有血缘关系,但只是同母异父,也没有一起生活过,为什么你对她会有那么深的感情,甚至愿意跟她一起战死?”
  “作为一个大家族的继承人,你这样的想法,不觉得一点都不成熟,显得很可笑吗?”
  第1549章 世家秘辛
  荀峥反问道:“大家族的继承人是什么样的?”
  姚夫人正要开口,却听荀峥道:“一个大家族的掌舵者,就应该保护自己的家人,让家族取得更大的辉煌,更明亮的未来。”
  “应该公平公正,让家族中的每一个人都能够幸福,让族中老有所养幼有所依。”
  “而不是权衡利弊,培养一批人、打压一批人、放弃一批人。”
  “如果我的家人作奸犯科,该受法律的制裁,那我无话可说,但若是他们没有错,却被别人欺负,我却畏惧强权,无法保护他们,那我有什么面目继续做这个家族的族长?”
  “如果我真的是那样的人,那么你们所有人都不再是我的亲人,只是我的棋子。”
  “母亲,你希望我做那样的人吗?”
  姚夫人愣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
  “真是个傻孩子,净说一些傻话。”姚夫人笑声中有几分嘲讽之意,但眼神却一片清明:“但我宁愿你当一个傻子,也不想你做一个只会阴谋诡计的聪明人!”
  “好,你既然要跟我一起去炎夏国,那我们就一起。”她说,“这次,我们一家人哪怕死,也要死在一起。”
  荀峥点了点头,忽然又沉默了一下,道:“妈,爸爸呢?”
  “他的身体很差。”姚夫人道,“让他在海岛上好好休养吧,没有必要把他也带上。”
  荀峥这次沉默了很久,久到时间都仿佛凝固了,才开口道:“妈,你爱我父亲吗?”
  姚夫人微笑:“你是不是又听了什么风言风语?”
  荀峥的眼神有些低落:“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你们之间有过什么亲密的接触,没见过你们说过一句情话,甚至都没见你们说过几句话。我父亲仿佛一直在养病,而你……妈,你连去海岛度假,都不愿意跟父亲一起。”
  “你的心中,真的有我父亲吗?”他的眼神殷切,“或许,在你的心中,一直在被柏舟的父亲所占据,已经容不下别人了?”
  姚夫人再次笑了,摇了摇头:“峥儿,我若是不爱你的父亲,又怎么会跟他结婚?”
  荀峥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觉得我是那种贪图富贵,所以愿意嫁给一个药罐子,却又对他百般嫌弃的女人吗?”
  荀峥说不出话来,外面一直流传着这样的流言,从二十年前开始就已经有了。
  所有人都说,姚夫人是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灰姑娘,她嫁给荀家家主就是为了荣华富贵。
  荀峥看了看那被他扔到一旁的耳环,他的母亲不是一个普通人,在这弱不经风的外表之下,不知道藏着一个什么样的恐怖存在。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用婚姻和爱情去交换财富?
  她还怕没有财富吗?
  “其实,你的父亲在二十多年前就该去世了。”姚夫人忽然道。
  荀峥整个人都呆住,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
  “你父亲的身体很不好。”姚夫人叹了口气,道,“其实他在娘胎里的时候,就已经中了毒。”
  荀峥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今天是来打听母亲和柏舟的秘密的,不是来打听父亲和荀家的密辛啊。
  “难道是老夫人……”他脱口而出,姚夫人却摇了摇头,“这你倒是错怪她了,你父亲出生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几岁的孩子。”
  荀峥刚松了口气,就听姚夫人道:“是她家族干的。”
  荀峥这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你爷爷当初娶的妻子是他的真爱,他愿意为了她,放弃世代和荀家联姻的老夫人家,和她结婚。”
  “老夫人的家族自然不甘心,便给你的亲祖母下了毒。”
  “那不是普通的毒药,而是来自于高棉国的剧毒,可以让人慢性中毒,然后悄无声息地死去,谁也查不出来毒性,是高棉国古代王室赐死权臣的毒药。”
  “所以你父亲从出生的时候身上就带了毒,身体十分瘦弱。你祖父乃是一代豪杰,自然看出了异样,便请了很多玄术师来为你的祖母和父亲诊治,都没有查出什么来。”
  “直到他从炎夏国请来了龙虎山的张天师。”
  荀峥惊道:“祖父竟然能把张天师请来?”
  “那也是凑巧。”姚夫人道,“那年正好张天师到满剌加拜访友人,你祖父亲自上门跪求,他老人家才同意来给你祖母看病。”
  “哪怕是张天师,也多次望闻问切,才确定是中了毒,他只能暂时压制毒性,无法解毒。”
  第1550章 荀家家主
  “他为你祖母和父亲做了法,延续了他们的寿命,但只能为你祖母镇压毒素十年,为你父亲镇压毒素二十年,等到时间一到,药石难医。”
  “你祖父知道妻子儿子被下毒,十分震怒,动用了手中的资源调查,最终调查到了老夫人家族的头上。”
  “两个家族发生了一场大战。”姚夫人道,“这件事,你应该听说过。”
  荀峥一脸的震惊:“当年的大战,不是为了南方邦的归属吗?”
  “那只是对外的说法罢了。”姚夫人道,“最后老夫人的家族落了下风,但国王名义上中立,却站在他们家族那边,最终他们交出了南方邦,然后双方握手言和,等到你祖母过世之后,你的祖父必须再次娶他家的女儿为续弦。”
  荀峥听到这里,脸色骤变,愤怒道:“混账!这岂不是让他们得逞了!我的祖母就白死了?我祖父竟然答应了这样的要求?”
  姚夫人嘴角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似乎有几分嘲讽之色,道:“十年之后,你祖母过世,他也如约取了老夫人为妻。”
  “而我和你父亲,是在一家夜店认识的。”
  “那个时候,我刚来满剌加。”
  “我父亲去夜店?”荀峥惊得眼睛都睁大了。
  他那个体弱多病,温文尔雅的父亲,竟然也会去那种地方?
  他去干什么?总不会是去猎艳的吧?
  父亲猎艳,完全想象不出那是一个什么画面。
  姚夫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当年你爷爷为了家族利益,不得已娶了仇人之女,这是他的选择,我们不能说这是错的,因为他也让两个家族的战争不再扩大,不再有无辜的人在战争中死去。”
  “但是……他终究是负了你的祖母。”
  她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个温柔而欣慰的微笑:“峥儿,你和他不一样。”
  “我不知道你算不算得上一个合格的家主,但你是我的好儿子。”
  这句话仿佛给了荀峥无穷无尽的鼓励,让他心底深处生出了浩瀚无尽的勇气。
  “那我这就去准备。”他兴奋地说,“我们明天就出发。”
  姚夫人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沉了下去。
  她捡起被儿子扔下的那只耳环,转身回到了房间,两名女仆迎了上来,她摆了摆手,让她们退下,然后坐在窗下,手中拿着那只耳环,反反复复地看,手指头在玉石上面缓缓抚摸而过。
  玉质虽然普通,却是他亲手雕刻。
  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满剌加大学的实验室中,一个瘦弱的年轻人正做完了实验,正在写实验报告,忽然看见一个女生精心打扮好,正拎起包包往外走。
  “阿冯,你要去哪儿?”瘦弱青年问。
  “师兄,我今天约了男朋友。”女生兴奋地说,“他说要带我出去玩。”
  两人是一个导师的弟子,关系很好。
  瘦弱青年皱了皱眉头:“就是上次那个姓王的?他看起来不像个好人啊。你这么晚跟他出去,安全吗?”
  阿冯笑道:“师兄,阿难是个好人,对我可好了,你放一百个心吧。好了,我不跟你说了,你身体不好,也别回去太晚,明天早上我给你带早饭。”
  说着便急匆匆走了,瘦弱青年继续写实验报告,但他总觉得心神不宁,感觉今晚要出事。
  算了,还是跟去看看吧。
  他换下白大褂,迟疑了一下,又从柜子里拿出了两个玻璃瓶,塞进了自己的大衣之中。
  他来到了阿冯跟他提过的那家餐厅,却没有看到她,便找店里的男侍应打听。
  男侍应说不知道,不记得了,但瘦弱青年拿出了一叠钞票放在他的面前,他就像被施了记忆唤醒术一样想了起来。
  “哎呀,我跟你说,那个男的不是好人啊,我在厕所里听到他打电话,说今晚这个女的是硕士,要把她送给一个老大生儿子,就在莱茵酒吧见面,他会把那女的骗过去。”
  瘦弱青年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立刻骑上自己的哈雷朝着莱茵酒吧而去。
  男侍应则悄悄退到一旁,打了一通电话。
  “鱼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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