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作呕的人

  很快，蔡青就拿到了快递。
  就是在刚刚遇见段容的那一排，只要再往前走几步就到了。
  蔡青拿出手机，找到辅导员的微信。
  打了几行字后。走向快递出库机。
  手上的快递很轻。
  是新的相册，放朱崇青照片的相册已经用完了一本了。
  蔡青拿出手机，划开本来打算找身份码，一开就看到了相机正运行，那左下角，他那高宏的身映入眼帘。
  太近了，她只能拍到他的上半身，上及脖子，下及尾骨。
  今天试试看。
  看看全新的照片，能不能拿来做梦。
  看了几秒后，她退出，找到身份码取件。
  蔡青出了快递站，就被门口不远处嘈杂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她视线一移。
  就看到好几个人围在一个地方，还有穿着快递站工作服的人。
  蔡青看不清那边的情况，但是，不八卦，不凑热闹，好奇心害死猫一向是她的处事原则。
  而且人多，她对这种场合，非常恐惧。
  蔡青转身走了几步。
  “你放开我！”
  “那你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答应，以后不再骚扰她。”
  一个声音，狂躁。一个声音，冷然。
  蔡青动作停滞。
  算了，和她没关系，是他自己要管的。
  那边的人群哗然。
  有起哄的，有碎碎念讨论的，也有劝架的。
  还有，骂他打人没道德的。
  ……
  脚垂在空中，缓慢落于地上。
  突然，脚尖方向一转。
  就……看一眼。
  -
  “我那又不是骚扰她！你乱说什么？！”
  “在对方不乐意且厌烦的情况下不断出现在对方的生活区内。你这不是骚扰吗？”
  “我又没有碰她！是多高贵的人吗？说不定私下就是一个人人可插的女的，那握个手腕都不行？啊啊啊啊！……”
  朱崇青狠力一踹，踹到了他下体的位置。
  “同学同学，放手先，有话好好说！”
  “之后别再用你的眼睛看她了，这么卑贱肮脏的眼光。”朱崇青手用力，挟持着段容：“还是拿来好好把你自己看透了吧。”
  蔡青在人群中，看着朱崇青，恍惚间，他和过往的无数个他重迭了一般。
  这三年，她熬夜做练习，撑不住的时候，会想到他。
  被别人说是做题狂魔的时候，会想到他。
  吃饭的时候，吃到他喜欢吃的菜，会想到他。
  这一刻，他终于，再来到了她的身边。
  和小时候一样的维护，比小时候多了些力量。
  她拒绝段容无数次，也试过在上课卡点的时候再到教室。
  结果他还是那么纠缠不休。
  她确实是抵挡不住，力量对他来说过于微弱，思考很久，还是想借助外部的力量。
  找老师，找辅导员。
  可，他先出现了。
  她期盼值最低的，可也最让她有安全感的……朱崇青。
  “老是缠着她，你闲得慌？”
  “我哪有缠着她？！”
  “有没有你心知肚明，如果不明白，那你犯傻得很离谱。她对你表示过拒绝吧，你要是一字不听，你耳背得也很严重，我建议你先去缠着医生。送你几个让你去医院的拳，不用谢。”
  伶牙俐齿的道理。
  蔡青目光柔和。
  温暖，又熟悉。
  独在异乡求学，本来没什么感觉。
  有新友陪伴，时间也很充实。充实得学习和生活事务堆得满满，忙于课题，忙于社团，忙于各种生活琐事。
  没有时间，去想这想那。
  可是，他的出现，维护，一下子就让她沉于这无数的回忆中。
  想不完，念不完。
  所有出现在回忆中的，都不存在她眼前。
  只有他。
  即使他长大了，更成熟了，可还是那个，会维护她的人。
  突然感觉，之前没发泄出的，藏在忙碌中的积累的委屈感，还有被段容骚扰的无处可宣泄的无措感，一下子疯狂地袭来。
  蔡青眼眶渐湿。
  “那她又不讨厌我，你来这瞎管什么？你是八公吗？”
  段容刺耳的声音，划破所有。
  她眨了眨眼，把泪都憋回来，盐水味在喉咙打转，刺喉哽道。
  她从人群中穿插，站到了最前面。
  慢慢走向他们。
  蔡青加快速度走到段容前，蓄力，抬脚，扭了扭，猛地踩下去。
  她心跳狂跳。
  围观同学的哗然声，快递工作人员的制止声，还有，他的声音。
  “青菜？”
  朱崇青看着站在他身前的她，脑中想的所有东西一下烟消云散，手抬起，放在她身侧十几厘米处，却没真正地放上去。
  只是跟着她的动作而移动着。
  虚扶着她。
  蔡青咬牙，看着段容的眼睛里都是厌恶和嘲讽，还有点……愤怒。
  “嘶！你！……青青？你怎么……”
  八公……
  真是个令人作呕的称呼。
  “我这算讨厌你了吗？死王八！”
  蔡青再猛地踩多几脚，他往哪躲她就踩哪里。
  “同学同学，冷静一下。”
  一个穿着快递驿站工作服的工作人员站在一旁，面无表情，非常冷静地劝架，叫他们冷静。
  蔡青看着工作人员，想。
  原来，她现在看起来不冷静吗？
  蔡青弄了弄嘴，尽量让自己不像这个工作人员一样那么僵硬，她笑着，指着段容说：“够冷静了，全场就是他最不冷静。”
  “就是！同学踩的好！”
  “真的占理的是那边一目了然。”
  “要不是我不是当事人我都想去踩他几脚了。”
  围观的人纷纷支持。
  “你！你这巅……”
  段容指着她的脸。
  蔡青瞪大眼睛，惊呼。
  “啊，差点忘记！”
  蔡青右手用掌侧打下他的手，左手一挥打到他的脸上，笑着道：
  “差点忘记帮你好好管管你这张脏嘴了！得有点行动才能让你那破嘴闭上。巅公。”
  其实蔡青刚刚都想撕烂他这张嘴了，她冷眼看段容捂着嘴的样子，：“我确实不愿意他来管我的事，但是如果是和你的这破事，他要管，我毫无怨言，谁来管我都无所谓，让你不缠着我就行，听懂了吗？”
  “啪啪啪……”
  周围掌声窸窣地响起。
  不整齐，零零碎碎的。
  但羞辱性足够。
  段容本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想，他接起电话说几下。
  只狠狠地看了蔡青一眼，拨开人群跑开了。
  周围的人也散了，有的被工作人员赶走。
  嘈杂声渐小，不再于周围环绕。微风徐徐，于此刻，无限放大。无形地形成了一个静谧的小空间。
  只剩下了他，和她。
  站在此处。
  “青菜。”
  “……”
  “要我送你一段路吗？”
  “不用，我宿舍离得很近的。”
  朱崇青止住她即将转身离开的动作，道：“青菜，他刚刚在走的时候，又在快递站逗留，所以这次离开，也不知道是不是蹲着你。”
  “……我知道，但是。”
  蔡青只觉得尴尬，她的宿舍其实离快递站还蛮远的，一两公里这样。
  可是如果他送，她说的慌，岂不是要被识破？
  蔡青手指向一旁的生活用品店：“我其实只用买个防身……”
  朱崇青声音柔和，用温润的声音，缓缓打断她，道：
  “青菜，其实我知道，你的宿舍离这很远。你的妈妈，和我说过你在哪个宿舍楼，然后要我有时间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
  蔡青手直接僵住，只轻微地抖动几下。
  头脑风暴不断。
  朱崇青再度开口。
  “所以，要我送你一段路吗？不要的话，我就不送了，你叫你朋友来和你一起走回去，好吗？”
  蔡青看着他的眼睛。
  朱崇青眼睛弯弯，如似水柔波，缓缓汇入平缓而静谧的河中。
  蔡青的心安稳下来。
  “好，你还是送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