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记_分卷阅读_196

  边城只是听闻外头打了几场小仗,各有胜负,蛮人便退了。
  赵老太太与凌氏狠狠的给菩萨上了几柱香,可就是这样的消息,边城柴米油盐的价钱都有不同幅度的上涨。除了粮食,赵家的地窑里存了许多咸肉火腿干菜之类。
  夏去秋来,打仗的事情渐渐过去,朝廷传来一件极大喜事,皇帝册后。
  通俗的说法是,皇帝老爷娶媳妇了。
  原本此事与赵家这等小官之家不相干,不过,皇帝趁着娶媳妇犒赏三军,卫所也得了赏,赵勇多得了一月俸禄。真正让赵家惊喜的还是去朱家时听朱老太太说的消息,“宋皇后当真是福泽深厚,当初被掳边城,九死一生,犹能转危为安,可见真是福大命大,苍天庇佑。”
  赵老太太脑子还没明白过来,疑惑的问,“母亲,宋皇后何时来过边城?”
  袁氏笑,“姑妈还不知道呢,就是那位被勇表弟救的宋姑娘,如今被当今陛下明媒正娶、三媒六聘册立为中宫皇后了。”
  赵 老太太此方转过弯儿来,点头笑道,“哦,原来是那位宋县君啊。”赵家只知道宋姑娘回帝都被赐了贵女爵位,并不知道宋皇后原来就是这位宋姑娘。这可真是…… 太好了!赵老太太自心里透出露出欢喜来,“前些天听阿勇说,陛下立后犒赏三军,卫所也沾了光,多得了一个月俸禄。若不是今日听母亲说起,我还糊涂着呢。”
  朱 老太太笑,“就是怕你不知道,我才跟你说一声。”谁能料到宋姑娘能有此造化?偏生给赵勇赶上了,朱老太太也很是高兴。原本户部宋侍郎年轻力壮深得帝心,紧 紧的压了同为户部侍郎的朱大老爷一头。如今宋氏女立后,宋家封承恩侯,荣升外戚,宋侍郎已识趣的辞了户部侍郎之位。宋侍郎抬屁股走了,朱大老爷由户部三把 手升为户部二把手,便是再有人升为侍郎,也要在朱老老爷之下的。
  袁氏自然更知其中缘故,她本就是个善于奉迎的人,对赵家更加热络三分。赵长卿是个机敏的,她不禁问,“老祖宗,我想一想,选秀是前年的事儿了,宋皇后在边城摔坏了腿,好歹要养三个月,如何进宫选秀呢?”
  朱老太太打发了屋里的丫头方道,“咱们在家里说说也无妨,这位宋皇后本身也没选秀,原本太后将她赐婚给娘家侄孙,不知什么缘故,宋皇后与陛下在宫外有了私情,如今身有龙嗣,群臣原是极力反对立宋皇后为正宫的。无奈陛下一意孤行,便立了皇后。”
  这消息绝对比‘赵勇狗屎运救了一位姑娘,而这位姑娘天大造化成为皇后,然后赵勇成为皇后救命恩人’要劲爆的多,赵家人全都瞪大的眼睛,眼珠子掉一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牛啊!
  真牛啊!
  能在宫外把皇帝弄到手就相当牛了,更牛的是,宋皇后已嫁之身还能在宫个把皇帝弄到手,弄到手后,还能怀上龙嗣,让皇帝三媒六聘册她为后!
  这绝不是一般的牛人啊!
  有宋皇后珠玉在前,后宫那些名正言顺可以跟皇帝睡的妃嫔都能郁闷的把心肝肺吐出来!
  赵家人自朱家告辞的时候,腿都是飘的。
  对于赵家这样的小户人家而言,宋皇后的存在绝对打破了他们的人生观,世界观。
  让赵长卿意外的是,赵蓉的腿也是飘的。她前生窝囊不知世事,看赵蓉这表情,莫非上辈子宋皇后没做成皇帝还是怎地?
  赵 长卿没理会赵蓉意外的仿佛雷霹过的神色,她其实也很震惊于宋皇后强悍的上位路,不过,赵长卿此生毕竟是念了十几年书的人,她转念一想,这倒也不足为奇。武 则天还不是跟唐太宗睡了,又跟唐高宗睡。唐玄宗还扒灰呢。更不必说汉武帝他老娘,那本就是个二嫁的。宋皇后这事儿,乍一听觉着震憾无比,在历代史书上,并 不算稀奇。
  宋嘉言很快的接受了史书的说服,回家后还帮赵老太太和凌氏做了一回历史思想政治上的普及工作。
  待 赵勇晚上知晓此事,同样非常难以消化。凌氏劝他,“这是宋皇后的本事。”若在市井田园,谁家婆娘偷汉子,不论是不是有苦衷,不论是不是这女人的错,到了人 们嘴里总归都是这女人的错。但,到了宋皇后这一步!一个女人偷汉子偷到皇帝头上,而且皇帝把她名媒正娶了,人性中的恃强凌弱自然发作,到凌氏嘴里就归结为 这一句:这是宋皇后的本事!
  杨贵妃被公公唐玄宗扒了灰,白居易都要在诗中感叹一句: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这是时人,也是世人。
  或者,这就是人性。
  赵勇足有一盏茶的时间才把这消息消化了,道,“是啊。”复又叹了口气,“再想不到的。”当时他不过是听女儿的劝,想着别人都抢着去救仁德亲王,那功劳且轮不到他。然后,一半是天意,一半是人为,他救了宋姑娘。那时只当她是高官之女,再想不到她有今日。
  赵勇感叹非常,“真是再想不到的。”
  凌氏见丈夫这般模样,不禁一笑,“要是人人都想得到今日,哪里轮得到你救下宋姑娘。”
  赵勇一笑释然,“这也是。”
  赵勇再次确认,道,“长卿真是咱们家的福星!”
  作者有话要说:
  由一个克死弟弟的命硬的家伙,一直进化到福星,这应该是长卿重生以来十几年努力的结果吧~
  ☆、第153章
  福星或是灾星,赵长卿如今真的不在意了,她觉着,虽不能左右命运,但其实能懂得怎样活着,已经不枉重活这一回。
  赵长卿听凌氏絮叨,“有媒人给你二姐姐说媒,是一家做小杂货生意的,家里还有几亩薄田,虽不是多么富裕,也过得日子。那男人今年也不算大,三十岁整,前头女人因病殁了,留下一儿一女。你大舅也认得那男人,说是个实诚人。那男人并不嫌你二姐姐胖。”
  赵长卿道,“二姐姐现在瘦好多了。”
  “是 啊。模样标致了。”凌二姐现在虽较之前瘦许多,模样的确好看了,不过,那是跟之前比,跟标致也还不大沾边儿。因是亲侄女,凌氏自然看二姐儿顺眼,笑,“你 有空劝一劝你二姐姐。你大舅舅大舅母都说是可靠的人家,你二姐姐虽说和离了,也不能在娘家呆一辈子啊,总要嫁人的。”
  赵长卿一听就知凌二姐是不愿意这门亲事的,笑,“这有什么好劝的,就是再好的男家,也要二姐姐愿意才好做亲。二姐姐不愿,暂且先推了的好,何必勉强她。”
  “这 叫什么沾前不顾后的话,早晚要嫁人,趁着现在年轻,还能挑着好人家,再耽搁几年,你二姐姐可就真不好挑人家了。”凌氏拍拍赵长卿的手道,“就是你,过两年 我也得给你说亲事。不是家里嫌你们,可女孩子,哪里有一辈子不嫁人住娘家的。就算住娘家,如今有亲爹亲娘守着,不会叫你们吃了苦。可以后呢?爹娘总有先去 的那一日,难道以后守着兄弟、兄弟媳妇过日子?”
  “兄弟是亲的,兄弟媳妇可不是亲的,侄子也只有一半亲。我这话虽不中听,却是大实话。”凌氏温声道,“你看苏先生,虽没男人,起码有儿子。阿白也出息,再过得几年,待阿白考了功名,挣了前程,苏先生的好日子便也来了。”
  赵长卿道,“要不,我也去捡个儿子回来。”
  凌氏气得拍她一下子,自己又给气笑了,“少胡说八道,儿子哪有捡的,非自己生的才亲。别人的孩子,养也养不熟。就是你二姐姐,若她愿意这亲事,嫁了人还得生了自己的孩儿,才算真正有了着落。”
  絮叨了一回,凌氏道,“你跟你二姐姐说,别叫她来药铺了,先在家想一想亲事的事才要紧。”
  听到此处,赵长卿才算真正明白了凌氏的用意,笑,“我说怎么好端端的母亲叫我劝二姐姐呢,原来是为的这个。肯定是大舅母跟母亲说,不要我让二姐姐来药铺帮忙的吧?”
  凌氏笑,“真是个机伶鬼,什么都瞒不过你。”
  “那 可不行,现在铺子里比以前忙了,母亲还不知道我那铺子,除了我和苏先生,就是赵良栋跟二姐姐了。赵良栋是学徒,年纪也小,如今还不顶大用。倒是二姐姐现在 管着药库,还有进药记账的事,都是她在管。大舅母说的容易,我一时间往哪儿找这么个可信的人来替二姐姐啊。现在做生意不比以前容易,许多铺子关了门,就是 我药铺旁的成衣铺,前几天也关了。”赵长卿道,“不要说二姐姐亲事还没定下来,就是定下来了,她也得容我找了接手的人才好辞工。大舅母也是,二姐姐明摆着 不愿意,何苦这样强逼二姐姐?女人想嫁人,什么时候都能嫁出去。世上哪有嫁不出去的女人,倒是有许多娶不上媳妇的光棍。母亲别听大舅母说风就是雨,下个月 我就给二姐姐涨工钱,二姐姐就更不走了。”
  凌氏直笑,“叫你大舅母知道,非骂你不可。”
  赵长卿笑,“不用理会大舅母,过几天她就自己好了。如今着什么急给二姐姐说亲,四妹妹的亲事不是还没定么。”
  凌氏笑,“你四妹妹的亲事已经有准儿了,腊月就下定。要不你大舅母怎么这样急你二姐姐呢。”
  “二姐姐又不是初嫁的时候,就是四妹妹亲事定了,也不用急着把二姐姐嫁出去。”赵长卿又问,“母亲,四妹妹定的是哪家?”
  “说 来还是你大姐夫的三叔给做的媒,是知府衙门司吏刘大人的妹妹家的小子。”凌氏满脸是笑,“那家姓李,李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家里有三五顷肥田,外头还有个绸 缎铺子。这位李公子家承包了衙门的食堂,颇有油水。李太太还亲自瞧了回你四妹妹,满意的很。已经看了日子,十一月就定亲。”
  赵长卿问,“听着是个富庶人家,李公子为人如何?”
  凌氏道,“听你大舅母说是个知礼的孩子。你大舅母乐得了不得。”
  赵长卿实在不好说凌大太太的眼光,若不是凌大太太当初非要把凌二姐往娘家嫁,凌二姐不见得落得如今和离的结果。当然,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凌二姐乐天知命,为人极有心胸,就是现在,凌二姐私下也同赵长卿说过,若不是和离,她也不知道日子能过得这般有滋味。
  对于凌四姐的亲事,赵长卿还是说了一句,“其实,只要男家日子能过就行,关键看男人品性如何。”
  “你大舅母难道不比你知道?”说完这一句,凌氏又悄声道,“你就放心吧,经你二姐姐这事,你大舅母再没有不用心打听过的。的确是个老实孩子。”
  赵长卿根本没在凌二姐面前说凌大太太的事,凌二姐却是很有些不安,一日下午闲了,她还悄悄问赵长卿,“卿妹妹,你不会叫我回家吧?”
  “二姐姐要是回家,库谁管?账谁算?我听说大舅母要叫你回去,想这个月给姐姐涨工钱来着。”自凌二姐开始管账,赵长卿就给她涨成每月二两的工钱。
  凌二姐呵呵直乐,“工钱不用涨,你别叫我走人就成。”就安心的继续捣药了。
  赵良栋自外头进来,道,“长卿姐,咱们隔壁的铺子被人盘下了。”
  说句老实话,赵长卿这药铺的位子不是十分好,尤其如今边城与西蛮贸易被禁,边城许多生意都萧条了。赵长卿的药铺旁原是一家绸缎庄,生意不济便关了门,这才几日,竟有人盘下来了。
  赵长卿问,“做什么的铺子?”
  “卖 皮草的。”赵良栋与赵长卿同族,原本家境尚可,家中田地也有一二顷,并不至于到铺子里来给人当学徒。皆因赵良栋歹命,父母接连因病过逝了,留下他单蹦一 个。先前为了给父母看病,家里的那些家产地亩,卖得卖,当得当。虽有叔伯,他年纪也不小了,以后娶妻生子也是一笔银子,叔伯也不愿意兜揽他。赵良栋家业已 没了,族里不能看他没个生计,跟他叔伯商议后便想着安排他到谁家铺子里做个学徒,也有个管饭的地方。正赶上赵长卿开药铺,不知赵良栋哪里听得的消息,就毛 遂自荐来了。好在他少时在族学里也学过几个字,为人且伶俐,手脚也俐落,赵长卿这铺子里本就缺个看门的,就收了他做学徒。平日里赵良栋就在药铺里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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