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本色 第338节

  公安机关通过银行监控录像发现了嫌疑人周江猛和党满江,随后传唤二人,并对二人进行了讯问,周江猛二人对取款之事供认不讳,并将所得赃款全部退还。
  最后公安机关以盗窃罪,将周江猛移送检察院。随后检察院以盗窃罪,对周江猛提起公诉。
  一审法院认为,被告人周江猛在拾得栗元珙带有密码的农行存折时,并未占有或控制存折上的钱财,但其利用与失主比较熟的便利,采用多次盗配存折密码的秘密方法,盗用栗元珙的名义,到银行支出存折上的款项十四万一千五百元占为已有。
  被告人周江猛主观上具有非法占有的目的,客观上实施了秘密窃取的行为,其行为构成盗窃罪。依照《刑法》第二百六十四条和第六十一条,判决:被告人周江猛犯盗窃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并处罚金一万元。
  宣判后,周江猛不服,向市中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
  “方律师,我昨天问了之前那位律师,他也说我弟弟不应该是盗窃罪,应该不构成犯罪,之前一审时,他也是这么辩护的。但是法院根本不认,给我弟弟定了盗窃罪。
  我听余三强说您擅长打刑事官司,是这方面的专家,您看我弟弟的案子如果上诉的话,有没有可能把刑期减下来?”周江勇眼巴巴的看向方轶,等待他的回复。
  方轶放下一审判决书,想了下:“从案情来看,我认为法院认定您弟弟的行为构成盗窃罪确实有待商榷,周江猛确实构成犯罪,但不应该构成盗窃罪。”
  “那您的意思是?”艾亚洁眼神中露出了焦急之色。
  “根据判决书上对案情的描述,我认为周江猛构成诈骗罪。”方轶说道。
  “为什么?存折是大猛(周江猛小名)捡的,警察一问,他就把钱都交出来了,这不跟捡到钱还失主一样吗?咋又成诈骗罪了?”艾亚洁一脸的疑惑。
  “周江猛的事与捡到钱还失主不一样,不能这么理解。
  本案中,周江猛以非法占有为目的,采用猜他人存折密码的方式,非法提取他人存款,其行为属于冒用他人之名骗取银行的信任,不是‘秘密窃取’存折内存款,所以应以诈骗罪定罪处罚。
  如果周江猛采用的是盗窃他人存折的方式,支取存款,则应当以盗窃罪定罪处罚。但从本案的情况和在案证据来看,没有证据证明存折是周江猛盗窃所得,所以不能按盗窃罪定罪量刑。”方轶解释道。
  “那诈骗罪会不会比盗窃罪判的更重?”周江勇有些担心。
  “这个不能一概而论,而且每个案件的具体情况也不同。从司法解释来看,诈骗罪的起刑点是三千元至一万元以上,而盗窃罪的起刑点是一千元至三千元以上。
  说的直白点,同样的金额,在相同的情况下,盗窃罪有可能会比诈骗罪判的更重,因为盗窃罪的起刑点更低。”方轶简单介绍道。
  他的解释给周江勇二人留下了想象空间。对于非法律专业的普通人来说,解释的越多反而会让对方越糊涂,因为双方的信息不对称,往往用大白话或者案例沟通更直接,也更有效,沟通的效率更高。
  这也许就是所谓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吧。总之,律师的沟通能力很重要。
  见二人沉默不语,方轶补充道:“其实就本案来说,周江猛属于初犯,而且又退还了全部赃款,没给被害人造成损失,归案后认罪态度较好,我认为可以做罪轻辩护,刑期减下来的可能性还是挺高的。”
  “方律师,如果我弟弟的案子委托给您办,律师费需要多少钱?”沉吟片刻后,周江勇问道。
  “因为一审不是我办的,二审需要做的工作比较多,所以费用会稍微高一些,律师费十五万元,差旅费另算。”方轶回道。
  一审被告人被判了有期徒刑十年,这要是能把刑期减下来,对于被告人来说,可是极大的利好。
  “嗯,我们考虑下,这两天给您回信儿。谢谢您方律师。”周江勇说完,二人交了咨询费后,离开了律所。
  “师父,他们会委托吗?”回到楼下办公室后,云乔问道。
  “不好说,他们可能觉得律师费有点高,等等看吧。”方轶回道。
  “一审判了十年,二审律师费肯定少不了,就这种情况哪个律师都不会少要。不过他们把咨询费都交了,我看他们回来的可能性不大。”云乔歪着脑袋分析道。
  周江勇和艾亚洁打车去了火车站,在候车的时候,二人就是否委托的事发生了争执。
  第732章 一试十年,这特么谁受得了啊!
  “我觉得方律师还是挺专业的,之前余三强的案子就是他办的,他经验丰富,而且沟通起来也不费劲。你觉得呢?”周江勇说完,看向艾亚洁。
  “但是方律师只能为大猛做罪轻辩护,而且要的律师费不低……,要不让张律师再试试?”艾亚洁咬着嘴唇,低着头说道。
  “一审开庭时,张律师倒是为大猛做了无罪辩护,可法院根本就不认,而且张律师说起话来云山雾罩的,我觉得还是方律师更靠谱些。”周江勇反驳道。
  “其实张律师也挺转专业的,咱们听不懂是因为人家是律师,咱们不是。”艾亚洁回道。
  “你是不是觉得张律师收费低,所以才这么说?一审大猛被判了十年,这就不是省钱的事,你手里钱如果不够,我给你补。”周江勇盯着艾亚洁,说道。
  “大哥,我不是这意思……”艾亚洁一脸的尴尬。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方轶接到了余三强的电话。
  “余总,有事?”方轶问道。
  “方律师,今天下午去找您的周江勇,刚才他给我打电话了,说您挺专业的,就是……费用稍微有点高。”余三强说道。
  方轶一笑:“余总,您觉得多少钱他能接受?”
  “您看律师费十万元怎么样?您能接受吗?”余三强试探着问道。
  “十万……行吧,咱们都是朋友,我就让一步。”方轶故作为难的说道。
  余三强都张嘴了,他弟弟的公司又是团队的大客户,方轶觉得这面子可以给,其实之前在叫价的时候,方轶就留出来讨价还价的余地了,只是没想到余三强一口价去掉了三分之一的律师费。
  “好嘞,我去跟周江勇说。”余三强挂断电话后,用力搓了搓脸,嘟囔道:“草!这事搞得,本来想让方律师欠我一个人情,这下可好我欠了方律师一个人情。”
  次日上午,周江勇和艾亚洁再次来到律所,找方轶办了委托手续,交纳了十万元律师费。周江勇只有一个条件,他弟弟的案子必须方轶亲自办,不能交给其他律师办。
  ……
  一日后,方轶带着云乔去了北边市下面的县里的看守所,会见被告人周江猛。周江猛陈述的案发经过与之前方轶了解的差不多。
  “方律师,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偷过人家东西,我就不明白了,捡了个存折,怎么就成盗窃了?还判了我十年……,我不服!”周江猛眉头紧皱,一脸的郁闷。
  “嗯,我也觉得法院判你盗窃罪,是适用法律错误,定的罪名不当。但是你确实构成了犯罪。”方轶说道。
  “啥?构成犯罪。之前的律师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我不构成犯罪,钱该退的我都退了……”周江猛有些懵逼。
  他心中埋怨媳妇和大哥:怎么找的律师一个比一个二逼,上来就说我构成犯罪,就不能找个专业点的吗?
  “你捡了一个存折,这事本身不构成犯罪,因为一个存折几张纸片而已,即便你不上交,做不到拾金不昧,大家最多说你品德上有问题。毕竟人都有自私的一面。
  但是你采用猜密码的方式将存折里的钱取出来,占为己有,如果不是被害人报警,公安机关破案抓了你,这钱你会退还给被害人吗?被害人就是一个普通员工,这十多万得攒多少年,你想过吗?
  你还觉得你无辜吗?你觉得警察抓你抓错了?
  如果你要是一直这么想,二审法院在量刑时肯定会认为你不思悔改,认罪态度有问题,即便法院采纳了我的辩护意见,变更了罪名,在量刑上也很难从轻。
  从犯罪数额上来看,你的犯罪所得数额巨大,量刑标准在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这意味着什么,我想你应该清楚,记住最后蹲大牢受罪的是你,不是别人。
  如果你觉得我说话不好听,你可以要求换律师,找别的律师给你做无罪辩护,试试看。我只能给你做罪轻辩护,不可能按照你的意思做无罪辩护。”方轶说完,盯着他,等他表态。
  窝草!这律师说话够冲的,够有个性。
  周江猛被镇住了,他可不想蹲十年大牢,一审时律师给他做无罪辩护,他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但是却认为自己不构成犯罪,结果法院以盗窃罪判了他十年。
  二审是他的机会,他嘴上说自己无罪,但是心里却一个劲的打鼓,万一真如眼前的中年律师所说,二审法院换个罪名,刑期不改……,这十年大牢怎么熬啊,到时候媳妇卷包跑了,这家可就散了。
  周江猛眼神开始闪烁,他不敢试,一试十年,这特么谁受得了啊!
  方轶身旁坐着的云乔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向师父和对面的周江猛,这是她跟着师父办案以来,第一次见到方轶如此说话,整个人都惊呆了。
  “方……方律师,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一个大老粗,被关了这么长时间,我压力贼大,我不是想早点出去嘛。我不换律师,听您的。您可得帮帮我。”周江猛服了。
  听他这么说,方轶心里松快了不少。
  走出看守所,云乔长出一口气:“师父,刚才在里面您真把我吓到了,我真怕对面那个愣货,直接要求换律师。”
  “其实我也怕他这么说,但是怕也没办法,如果一个刑事律师被被告人牵着鼻子走,始终处于被动,你觉得这案子咱们能办好吗?”方轶掏出烟盒,拿出一根烟点燃后,转头看向云乔。
  “嗯,那还不如不办的好。什么都听被告人的,律师的价值就不大了,最后辩护没有任何效果,说不定当事人还得骂律师。律师也砸自己的牌子。
  师父,我跟您又学了一招。”云乔认真的说道。
  “你们在学校学的是书本上的知识,进入社会学的是生存之道,不一样的。社会这个大课堂不看分数,而你们从六岁上小学开始,直到研究生毕业都是在为考分奋斗,你现在由学生变成了自食其力的社会人,你的想法也要尽快转变过来。
  社会虽然没有考分,但是你处理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对你的考核。社会比学校要残酷上百倍。
  你一定要务实,凡事多想少说,抛掉那些无用的、精致的、看似真理的假大空废话。”方轶看着云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小徒弟说这么多,也许是因为云梅的关系吧。
  第733章 我摊牌,不装了!
  云乔不断的点头,听的有点懵,信息量太大了。
  师父这是咋啦,神神叨叨的,怎么感觉跟留遗嘱似的,难道师父要跳槽,又或者是我这徒弟不合格?云乔一头雾水。
  中午的时候,余三强请客,老米也来了,余三强在市里一家知名的酒楼预订了一个包间。
  “余总,您那边打听的怎么样?”方轶停下筷子,问道。
  “目前我打听到的情况是这样,与老米合作那家投资公司是搞资本运作的,他们的资源不是很丰富,整体规模也不是很大。
  老米与投资公司合作医药公司时,投资公司才成立不足一年,他们之所以看上老米也是因为资源匮乏不得已而为之,但是没想到老米的研究很快有了回报。
  后期投资公司又陆续投了不少公司,但是情况却不是太乐观,赚钱的不多,大部分都在亏损或者维持状态。
  前年的时候,他们接触上了一家药企,这家药企准备上市,看上了老米的医药公司,想要把医药公司收了。
  当时投资公司的人找过老米,想把他手里的股权买过来,但是老米没同意。所以投资公司就想了这么一招,想把老米送进去,然后按照合同约定低价收购股权。”余三强将手里的资料复印件给了方轶和老米。
  “嗯,余总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当时医药公司开年会,高董事好像跟我顺嘴提了一句,问我要不要卖股权,他想要一些。当时我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一口回绝了。”老米皱着眉头说道。
  “据说那家准备上市的药企已经运作的差不多了,券商、会计师和律师已经进场了,投资公司急着用医药公司与药企高层交换条件,所以才对老米下手。”余三强补充道。
  “米总,这段时间对方有找您没?”方轶看向米家鸿。
  “他们托人给我打过几次电话,想约我见面,都被我回绝了。”老米回道。
  “有没有可能把对方手里的股权收过来?”方轶问道。
  “可行性不大,投资公司好不容易搭上那家准备上市的药企,怎么可能轻易放手,即便对方肯卖股权,价格也肯定高的离谱。”余三强摇了摇头说道。
  老米是搞技术的,对资本这块一窍不通,所以只有听的份,根本插不上话。
  “如果对方死抱着股权不放,米总这边又不想卖股权,等于僵住了。药企的收购肯定推不下去……”方轶摸着下巴嘀咕道。
  “米总能不能退出来?”余三强突然建议道。
  “退出来?”方轶说着看向老米。
  “退出来也不是不行,主要是我咽不下这口气。”老米说道。
  “我的意思是利用对方急于收购股权的机会,敲对方一笔钱,然后在知识产权这块最大限度的把老米解放出来,咱们重打鼓另开张,再弄一家公司。”余三强的眼睛放着贼光。
  “新建医药公司不是不行,但是手续复杂……”老米担心道。
  “这您不用担心,我们可以收购一家小型药企,利用他们的资质。”余三强一脸轻松的说道。
  “余总,这不像你的风格啊!是不是背后有高人指点?”方轶是比较了解余三强的,后者文化水平不高,更没做过资本运作的事,怎么会想的这么明白。唯一的解释就是背后有高人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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