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一切静止。
  漠然的路人,不怎么熟悉的街头,我正在看,我正在听,却到不了。像是被无形的界线框出一个人大的囹圄,莫名发慌。
  我大概能想像的到,为什么流浪狗会散发出不信任却又惹人垂怜的眼神,像是受够了人们对牠们的控制,但发现不受掌控又会流离失所般的无奈。
  现在的我就像流浪狗吗?呵,至少我还不会被捕狗大队抓去宰杀。
  但我想当下的心境是一样的,即使遭遇的的状况差了十万八千里,可是仍能產生相似的情绪,若用波的原理来解释,就是所谓的共鸣吧。
  然而,我却无法跟孙名远拥有相同的频率,很接近,但就是无法有共鸣,所以他才想找个与他合拍的人,是吗?
  若爱情间也能以共鸣解释,是不是就不会如此复杂了?什么爱恨情仇都拋到九霄云外,单纯的以频率鸣之。
  突地,清脆优美的女声灌进耳朵里,使我不自觉的望向声音的来源。
  公园旁的圆形广场,有个用铁架搭筑起来的舞台,虽然挺小,可演唱的人却非常的投入表演中,导致行经过的路人都顿下脚步观赏。
  歌者是位看来与我差不多年纪的女生,闭着眼睛蹙着眉,相当融入歌词的意境当中。马尾高高地束在后脑勺,随着她的轻微摆动而摇晃。
  面带微笑离开你怀里我听天由命
  最后一张王牌在手里二选一的机率
  不能放纵爱你就放过自己
  爱情已经过了甜蜜期多说也是无益
  爱不爱我已经没关係一点小伤而已
  你可以很放心我不会为了留你假装可怜兮兮
  都怪我太不争气我恨我爱你
  oh我爱你只是因为你是你oh我恨你
  你有我看也看不清的小聪明
  你有我说也说不完的坏脾气
  你有我数也数不尽你的新恋情
  ……
  我有你拿也拿不走的旧回忆
  我可以一个人安静的忘记你
  我恨你最后那一句我爱你
  那女生的声音就像是有魔力一般,让人不禁跟着想轻轻哼个几句,尤其是歌词的意境,像是……为现在的我所写。
  难怪情歌总是能抚慰人心。
  待演唱完毕之后,台下猛然爆出一连串掌声,甚至有人大声的喊安可。只见歌者靦腆一笑,说了几句话︰「谢谢大家,我今天唱的是张惠妹的『我恨我爱你』,但是我只有准备这首歌,很抱歉,有机会的话我会唱更多首歌给大家听。」她弯腰致谢,跟台下的群眾挥挥手后便转身忙着拆卸设备,人潮也随着表演完毕渐渐散去。
  我站在离她有点远的位置,没作多想便走近她︰「你唱得很棒。」
  她似乎讶异于有人仍留在原地,更是害羞的低下头︰「谢谢夸奖,我会更努力的。」
  「我才该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哪会知道有那么好听的歌?」
  「是啊,这是一首很好听的歌呢,只是……很伤感。」她说。
  不知怎地,听起来她好像也有很深的感触。
  虽然她的神情引发我逐渐涌出的好奇心,但是我们俩素不相识,以免唐突。
  向她道了声再见后,才发现这样的说法并不妥,谁晓得我们是否有再见面的一天?
  日子若不稍加留意,会无声的从耳畔拂过,又无声的消逝,忙碌的生活更是如此。然而,缺乏实在的感觉,简言之,就是浑浑噩噩,感觉人生不过如此,没有冒险般的刺激,只有接踵而来的压力。
  手支着下顎,望窗外,棉絮般的浮云倘佯天空。
  明明是个正值青春洋溢的女大学生,竟然如此多愁善感。
  听闻过university是由你玩四年的意思,根本是屁。大学生的放松玩乐只是个假像,被二一才真有其事。
  「你怎么了?看起来很闷。」晓容在床上滚啊滚的,嘴里还咬着刚买回来的滷味。
  说到晓容,该如何形容呢……是个非常无拘无束且直率的女孩子,但不是没有大脑的那种直率,而是个性上不拖泥带水的直率。
  就像上次在亙心湖咄咄逼人的模样,其实挺恐怖,当然我没有跟她说。
  至于靖蓓,她称的上是我在大学生涯中最为知心的朋友,善解人意,对于事情的处理态度清晰明确,跟她在一起较放心也能学到很多东西。
  我们三个个性截然不同的人就这么凑在一起了,这或许不是矛盾,而是相辅相成,虽然偶有争执,但是磨合的快。
  「的确是很闷,但是除了发呆也不晓得要干么。」
  「不如去找咖啡店老闆?」晓容看着我的眼神闪着光。
  「好啊,反正出去走走……不对,你怎么会知道咖啡店老闆?」我猛地回头,看到晓容继续若无其事的嚼着滷味。
  很好,撇过头就以为我猜不着是吗?
  「靖蓓讲的吧。」胸有成竹的哼哼两声。咖啡店老闆就只有我同靖蓓讲,既然不是我也就只有她囉。
  「错。」她得意的比出食指摇啊摇,「是闵大哥自己跟我讲的。」
  「闵大哥?他又是谁?」这会儿又扯出了不相干的人,晓容葫芦里到底是卖什么药?
  「你自己看。」她一脸受不了的模样,递了张小卡片给我。
  「这是……」是一张名片,咖啡店的名片,老闆是闵晟宇,所以她指的闵大哥是咖啡店的老闆。
  「而我认识的咖啡店老闆就是……」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没错,我认识的和你认识的是同一个人。」
  虽然已经预料到晓容会讲些什么,但是真相还是令我为之一愣。
  「你和那位闵大哥很熟吗?」既然都知道了对方的称谓,一直咖啡店老闆的叫似乎挺彆扭,索性学起晓容。
  「怎么?很在乎我和他是什么关係吗?」晓容笑得有些狡诈,调侃我的意图显而易见。
  「关心一下又不犯法。」
  「那我不讲也不犯法啦。」
  可恶,竟然反将我一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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