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3)

  【李思琴】
  回家的路没有很远,我们没有对话,伯父播着电台的音乐,子帆东倒西歪的打起瞌睡,我盯着他不断点头与醒来的动作。
  我解开安全带,坐到他身旁,「子帆,靠着我睡吧。」
  他睡眼惺忪的抬起头望着我,「……嗯?不用了。」
  「这样很不舒服欸。」我微微蹙眉。
  他用双手揉揉眼睛,「我不会再睡了。」
  「……好。」
  我静静地盯着子帆,他看起来很累,有些无神的望着前方,差不多过了快一分鐘,他的眼帘微微闭上,头稍稍倾斜,又睡着了。
  因为我和他的身高差,所以我把自己的头轻轻靠在子帆肩上,让他的头能够枕在我的头顶,他被我吵醒,微微睁开眼睛。
  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没关係,睡吧。」
  子帆看起来真的撑不下去了,又闭上双眼,「谢谢。」
  车子转个弯后,伯父轻声说道,「他昨晚又没睡了吧?」
  怕吵醒子帆,我也轻声答道,「应该是。」
  伯父摇摇头,「唉,他到底是承受着多大的痛苦,才这样失眠,而且他也真的是很爱逞强啊,都不知道他现在身体状况到底如何。」
  「没办法啊,他从小就要学习着独立以及自己处理所有的事情,所以才养成这种逞强又怕麻烦别人的个性。」我望着子帆的脸庞,心里有些心疼。
  「都怪我们,看来,改变的这条路真的很长啊。」
  我没有回应伯父,车子继续行驶在道路上,我躺在子帆怀里,因为实在是太温暖了,不知不觉间,我也跟着睡着了。
  *
  「起来吧,到家了。」
  我和子帆同时惊醒,两个人瞬间弹开。
  「啊,我什么时候也睡着了!?」我用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颊,不敢置信地叫着。
  子帆打开车门,在下车的那瞬间留下一句话,「躺在我怀里很温暖吧。」
  我瞬间胀红了脸,好害羞啊,明明和利恩上床都一点也不感到害羞,而子帆的一句话竟然能够让我这样,不愧是子帆,这应该也是我喜欢他的证明吧……
  咦?等等,子帆刚刚的那种语气,不是就是以前喜欢捉弄我的语气吗!?
  「思琴,你不下车吗?」子帆站在车门外对我问道。
  「当然要啊!」我立刻跳下车,子帆关上车门,伯父走在我们前面,我和子帆一前一后的进入家门。
  伯父站在玄关,一边脱鞋一边喊着,「我们回来了喔!」
  伯母与子薇立刻衝了出来,大喊,「欢迎回家!」
  「我们回来了!」我也兴奋的回应,转过头望向子帆,他站在玄关角落,没有看我们,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彷彿把自己当成是空气一般,我轻轻推他,「喂!」
  他抬起头望着我,「啊?」接着,他发现全部的人都盯着自己看,又不自觉的后退一小步,「……怎么了?」
  「子帆,以后回到家的时候啊,要向我们说句『我回来了』哦。」伯母用很温柔的语气说道。
  子帆愣愣的点点头。
  「哥,说啊,快!」子薇笑着催促子帆。
  子帆皱起眉,小声地说道,「我……我回来了。」
  大家异口同声的回答,『欢迎回家。』
  子帆依然眉头深锁,愣愣地望着我们。
  我走到子帆面前,伸手戳他的眉间,「不要再皱眉了啦。」
  他伸出左手握住我的手指,这个动作好熟悉,我想起那次和他一起回家,他很突兀的松开我的手,而这次,他没有松手。
  子帆握着我的手,缓缓地放下,而在放下的途中,他的手轻轻滑进我的手掌,最后紧紧牵着我的手。
  我瞬间被子帆这样的动作掳获,心脏噗通噗通的狂跳着,天啊,太甜蜜了!
  伯母向我们说道,「快点进来吧,不要一直站在这。」
  我的脸微微泛红,就算右手牵着子帆的手,还是用另一隻手巧妙地脱掉鞋子,「我们进去吧。」
  「嗯。」子帆也脱掉脚上的帆布鞋,拿起鞋子顺势往鞋柜后面扔。
  站在室内的伯母与子薇同时扑向鞋柜,「等等!」子薇大叫着接住子帆的鞋子。
  子帆诧异地望着他们,「怎么了?」
  子薇指着鞋柜的右下角,「从今以后,哥的鞋子放在那里。」她把鞋子递给子帆。
  伯母轻声笑道,「呵呵呵,还真的会这样丢鞋子,总算是见识到了。」一旁的伯父也频频点头。
  子帆诧异的接过鞋子,望着鞋柜,他的其他双鞋子早已被好好摆放在鞋柜里,「这上面原本不是有很多双鞋吗?」
  「我们把旧的、不穿的鞋都丢掉了啊,你也是家里的一份子,当然也要清出给你放鞋的空间。」伯父解释道,他真是越来越会和子帆说话了。
  看见子帆迟迟不肯把鞋子放进鞋柜里,我一把抢过他的鞋子,塞进鞋柜,「不要再纠结了!一家人本来就该这样,是你们之前太不寻常,之后就会习惯了。」
  「没错、没错!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去习惯呢!」子薇也笑着说道。
  子帆轻轻点头,我感受到他握着我的力道又加重了些,对于这些事情,他应该充满了不安与害怕吧,我也紧紧的握住他的手。
  我们一起踏进室内,往客厅的方向走了几步,在最前面的伯母悄悄回过头,忽然大叫一声,「子帆!」
  我和子帆同时吓到,我大喊着,「伯父伯母!你们可以不要每次都这样忽然发出很大的声音吗!?上次子帆醒来那天也是忽然就站起身还弄倒椅子!这样很吓人欸!」
  伯母笑着穿越过子薇以及伯父,「抱歉啦!我太激动了。」她拉着子帆的右手臂,走到鞋柜前。
  子帆露出了有些哭笑不得的表情,「又怎么了?」
  伯母指着被遗落在地上的室内拖鞋,「这是你的哦。」
  我望向赤脚的子帆,对喔,他从来都没有穿室内拖鞋,刚才进门时也很自然的直接跨过那双拖鞋。
  「没关係,我不用穿拖鞋。」子帆后退了一步。
  子薇跑到我们身旁,轻轻推了推子帆,「现在天气那么冷,不穿拖鞋脚会很不舒服的。」
  我拉拉子帆,「每个温暖家庭里的成员,都应该要有双属于自己的拖鞋呀,况且,这可是特地为你准备的,你不穿的话他们也会觉得难过的,还有,我觉得你根本就不珍惜自己。」
  子帆困惑的问道,「不珍惜自己?」
  「是啊,像是载你回家、付医疗费、鞋柜有你的空位、属于你自己的室内拖,这些本来就都是正常家里的正常待遇啊,但你却通通把它们推开,自己走路回家可能会感冒、自己付钱又要每天辛苦打工赚钱、鞋子也是破旧的放在那、不穿室内拖可能也会感冒,这些不是就是不珍惜自己吗?」我向子帆耐心解释。
  子帆沉默的望着我,思考着我所说的话。
  「思琴说得对,你应该要更珍惜自己,也让我们多疼疼你。」伯父在后面说道。
  子帆微微蹙眉,叹了口气,默默点头,穿上室内拖。
  他们见状,满意的转过身,继续朝客厅走去。
  我望着子帆,总觉得他好像怪怪的,不知道他到底听懂了没?
  子帆松开眉头,表情一变,转过头望着我,轻轻放开我的手,「抱歉,刚刚就这样直接牵着你。」
  我望着他松开的手,心里有些难过,子帆果然在隐藏着什么心情,「没关係,我很喜欢和你牵手,我很高兴。」
  闻言,子帆转过身,跟上大家的脚步,我也跟在他身后。
  望着他的背影,我小声开口问道,「你当时是因为害怕面对他们,所以才牵起我的手吗?」
  子帆没有回头,轻声答道,「嗯。」
  我跑到他身旁,牵起他的左手,对他微笑道,「这样牵着能够得到力量吧?就这样牵着吧。」
  子帆苦笑了下,「这样真的可以吗?」
  「哈哈哈,当然可以囉!」我顿了顿,「子帆,我喜欢你哦,所以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他望着我的双眸,淡然道,「嗯,我知道。」
  现在的我,不追求什么甜蜜约会,不追求天天见面,只要子帆愿意让我待在他身边,只要子帆明白我对他的心意,这样就足够幸福了。
  我露出满意的笑容,「哈哈,你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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