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1)

  【李思琴】
  在罗医生过来之后,最先赶到现场的是祈杰,再来是带着子薇的子帆父母。
  等大家都到齐后,罗医生向我们说道,「子帆现在一切正常,身体也很顺利地在渐渐恢復,只是现在还很虚弱,但再过个几天,就能出院在家休养了。」
  我们全都放下心来,「呼!太好了!」
  「你们和他说说话吧,但是也要注意让他有足够的休息时间喔。」罗医生笑道。
  我们点点头,伯父与伯母向罗医生道谢之后,目送着他离开。
  等他一走,我们全部跑到了子帆周围,安静的望着躺在病床上的他,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子帆全身紧绷的皱着眉头。
  「喂!说话啊。」我听见右手边的祈杰小声地叫着站在子帆另一侧的子帆爸妈。
  他们紧张地瞪着祈杰,「一时之间,不知道从何说起啊。」伯父小声回应道。
  伯母竟然开始哭了起来,明明什么话都还没讲啊!
  祈杰傻眼的看着眼前的状况。
  ……好吧,那只好我先开口了。
  「……对不起。」
  我们同时震惊地看着最先开口的子帆。
  祈杰好像快要疯了,指着我以及子帆父母大声吼着,「喔!天啊!你又在道歉什么啦!?这是他们要说的台词吧!」
  子帆有些吃力地答道,「我躺着和董事长……还有董事长夫人说话,很没礼貌。」
  闻言,我的心又揪了下。
  伯母哭得更难过了,伯父咬紧下唇,开口道,「子帆啊,那个……你可以躺着和我们说话的,以后也都可以。」
  子帆微微瞪大双眼,「咦?」
  「你连说话都很吃力了,何况是坐起身啦!」伯母哽咽地说出口。
  子帆露出了非常困惑的表情,但是什么话都没说。
  子薇好像已经看不下去了,开口喊道,「唉呀!你们好好向哥传达自己的心情好嘛!你们忽然变成这样,真的很奇怪欸!」
  伯父搔搔自己的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呼,也是。」
  子帆缓缓把头缩进被里,棉被盖住了他的嘴巴。
  他们还是继续彆扭的沉默着,祈杰翻了个白眼,绝望的转过身。
  「……我已经恢復了,你们……去忙自己的事。」子帆可能是已经尷尬到不行,开始想要赶我们走了。
  「除了陪你以外,我没有别的事可做了。」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压抑住想大叫的衝动冷淡地说道。
  子帆瞪着我,接着竟然将整颗头都缩进棉被里,「我现在很好,你快回去那傢伙身边。」
  啊啊啊,我真是快要给他搞疯了!
  我激动地用力拉起棉被,看着子帆吃惊的脸孔,对着他吼道,「你这个大白痴!谁叫你昏迷前都一直躲着我,才都不知道我早就和他分手很久了!而你现在又要开始躲我!你到底是要躲到何时啦!?」
  现场全部的人都惊呆地望着我,包括子帆。
  我继续喊道,「我会和他分手,是因为我发现自己根本不喜欢他,我和他之间根本只有性爱而已,我一点也不喜欢他这个人!我喜欢的人是莫子帆!我爱你!非常非常爱你!从里到外,不管是内在还是外在,优点或是缺点,我都非常喜欢!」
  子帆愣愣地望着我,接着,他的眼神渐渐冷却下来,我从他黯淡的眼眸中读出了不相信。
  祈杰好像也感受到了,忽然用力地拍着子帆的床,「思琴说的是真的!你没看到她这几天,根本就像是已经嫁入你家一样,和你爸妈相处融洽,每天都陪在你身旁,和你聊天,她是真的很爱你。」
  子帆紧皱眉头,撇开视线,没有要回应的意思。
  「这次,她绝对不会离开你,我拿我的性命打包票。」祈杰信誓旦旦的继续说着。
  子帆有些吃力地举起左手,盖住自己的双眼,微微的摇头。
  「哥,我也敢保证,思琴姐是真心的,她为了想要让你更快融入我们,已经住进家里几天了。」子薇也开口说道。
  子帆没有任何动静,我轻轻推着他的肩膀,「子帆,对不起,这样的伤害你,你能让我任性地待在你身边吗?」
  「我不知道。」他依旧用手遮着自己的双眼。
  「我不求你喜欢我,也不求和你交往,我只希望你能够让我陪在你身边,我一定能够带给你快乐。」说着说着,我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流出,害怕子帆再次推开我。
  子帆移开左手,「你别哭啦,拜託。」
  我继续哭着,就是怎样也停不下来,「呜呜,我害怕啊!我害怕你一直躲着我,害怕你把我推开,害怕你难过痛苦,害怕你伤害自己,更害怕你死掉啊!」
  祈杰不知所措地望着我,子帆父母以及子薇更是惊慌失措的在找卫生纸。
  下一秒,子帆轻轻握住我的手。
  我吓了一跳,也立刻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他没有再逃避我的眼睛,我们互相对望着。
  「别怕,我还活着。」从牵着他的手中,我感受到那股小小的力量。
  我露出浅浅的微笑,「那你愿意让我待在你身边吗?」
  子帆再次皱眉,「除了我以外,你没别的重要的事了吗?」
  「对啊!你就是我的全世界。」我瞪大眼睛问道,「难道,你已经讨厌我到连和我待在一起都觉得难受的地步了?」
  我听见祈杰不小心笑出声。
  「没有啊,可是……你干嘛那么喜欢过这种生活啊?」子帆恢復成之前的语气,我知道,每次只要他问我干嘛这样、干嘛那样的时候,就代表着他的妥协。
  「哈哈,哪里不好了,和自己深爱的人腻在一起,一起克服阻碍,一起成长,互相陪伴,这不就是生活吗?」我露出灿烂的笑容。
  子帆轻轻叹口气,「算了……反正就算我不同意,你还是会跑来找我。」
  我开心的笑着,「所以你是答应囉!哈哈哈!」
  祈杰也大笑着,「哈哈哈!太好啦!」
  我望着子帆严肃的侧脸,心里明白,他并不是真正的接纳我,即使他依然爱我,但也不可能轻易的让我真正回到他身边,不可能轻易的回復原本恋人般的关係。
  伯父猛然站起,椅子被他的脚推倒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我吓了好一大跳,祈杰也因为惊吓而停止了笑声。
  「子帆……」伯父用低沉的嗓音叫着自己的儿子。
  子帆紧张的望着伯父,我感受到他的手微微地颤抖着,他是真的很害怕自已的父母。
  伯父向子帆弯腰,呈现九十度敬礼的动作,我睁大双眼,震惊地望着他。
  「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是你奋不顾身的推开我,我才没有被子弹射中,在你挺身而出的那一瞬间,我醒了,彻底醒了。」伯父的声音很大,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从那瞬间开始,我明白了,你是我的儿子,是我的亲生骨肉,我却这样莫名其妙的恨你,不断的伤害你,我真的是罪该万死!我深深的后悔着一直以来对你所做的一切,我不知道要怎样说你才能够明白,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请求你的原谅,但是,我还是要让你知道,我对你感到非常的抱歉,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对于眼前的景象,不要说子帆了,连我都震惊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反应,甚至差点忘了呼吸。
  伯母也忽然站起身,「子帆,我也是,我不断地想要你死,但是在你跳下阳台想与他同归于尽后,我抱着你的身体,感受到了你渐渐消失的体温,才深深的明白了生命的消失是怎么一回事,从那一刻起,我也不断地后悔着一直以来对你所做的一切,对不起,为了弥补我的罪孽,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她也弯下腰对着子帆敬礼。
  子帆的表情有点复杂,嘴巴张了又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真的是很糟糕很糟糕的母亲,就算是这样,你还是向我们说了你爱我们……我真的……呜呜。」伯母依然弯着腰,眼泪掉落到了子帆的床上。
  子帆只要一看到眼泪,马上就慌了,「不……你们先起身!」
  伯父抬起头,视线直直的落在子帆脸上,子帆也紧张得盯着他看。
  「子帆,我……我也很爱你。」
  话语刚落,空气瞬间像是凝结一般。
  我的泪水再次掉落,伯父满是真心的那句话,不断地回盪在我脑海中。
  终于,子帆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我听见祈杰小声地啜泣着,他也在为子帆感到高兴吧?
  伯母缓缓抬起头,「子帆,我也爱你。」
  子帆愣愣地望着他们,脸上除了惊讶外没有任何的表情。
  伯母握住了子帆的左手,「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还能够继续当你的父母吗?」
  我听见子帆轻轻的倒抽一口气,他微微皱眉,眼眶闪着泪光。
  伯父也握住了子帆与伯母的手,「如果可以的话,能够喊我们爸爸与妈妈吗?」
  我相信,子帆一定从他们握着自己的手,感受到了那失去已久的父爱与母爱,也感受到了他们的真心懺悔,这些全部,一定都深深地衝进他的心坎里。
  一滴泪从子帆的眼角滑落到枕头上,他微微颤抖着,「嗯,可以。」
  听到子帆的回答,伯母无法抑制的哭着,「呜呜呜呜,谢谢!谢谢你!」
  伯父的眼泪也滑过双颊,蹙眉笑道,「谢谢你愿意给我们这样的机会,子帆,谢谢,这次,我们一定会好好当个称职的父母亲。」
  子薇趴在病床上,不断啜泣着,而祈杰则用双手拍着病床,似乎已经感动到快死掉的地步。
  我望着他们,一边哭着又一边笑着。
  子帆,从今以后,你的生活不会再是黑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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