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6)

  【李思琴】
  我看着子帆大口大口的扒着饭,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你还说不会饿。」
  他停下动作,「你妈做的实在是太好吃了。」
  「不是就是些很简单的家常菜吗?」
  「就是简单的才好吃。」他淡然回应,然后又忙着继续吃饭。
  「是这样吗。」简单吗……我看着他额上的纱布,「祈杰说你很会做菜,尤其是甜点。」
  子帆吃了一惊,用力的咳嗽,「咳咳咳!他到底都跟你说什么了啊!?」
  「知道这个又不会怎样。」我嘟起嘴。
  「你是不是也都让你爸妈知道了?」
  「知道什么?」
  「我的家庭、我家人、我、全部。」
  我犹豫的慢慢说出口,「对啊。」
  他瞪大双眼,「你干嘛啊!天啊,你们真是群疯子!你还跟谁说了?」
  「杏杏。」完了,我深深觉得子帆会杀了我。
  闻言,他默默的放下筷子与碗,皱着眉死死的盯着桌子,什么话都没说。
  他难道是在生气?原来他是生闷气那种类型的啊。
  我用双手遮住脸,低下头,假装在哭的样子,「呜,对不起嘛!只是他们都很关心你,所以我就……呜呜。」
  话语刚落,子帆便立刻推了推我的肩膀,「好啦,你不要哭啦,等一下你爸妈看到以为我欺负你。」
  果然有效欸!哈哈!「你不生气、不怪我了吗?」
  「是啊,你不要哭就好。」
  我放下双手,开心的笑道,「你说的唷!」
  他一看见我笑嘻嘻的模样,瞬间变脸,「喂,你骗我。」
  没想到他会那么单纯的被我骗到,我大笑道,「哈哈哈,快点吃饭啦!」
  他用双手捏着我的脸颊,「我不原谅你!」
  我闭上双眼大叫道,「呜哇!妈妈!子帆欺负我!」
  一听见我的叫声,子帆立刻松开双手,狠狠的瞪着我,「李思琴,你真的很狡猾。」
  「哼哼!谁叫你失踪那么久,电话也不接,你这个笨蛋!」我大声咒骂他,心理还有好多好多帐没跟他算呢!
  「那么久不见你倒是变瘦了些。」他把最后一口饭放进嘴里。
  当然啦,为了变美,我每天都有在运动,「你才变瘦超级多吧!你干嘛都不吃东西?」
  「没钱了。」他拿起空碗筷准备要站起身,「谢谢招待。」
  我立刻拉住他,抢走他的碗筷,「你干嘛?这我拿下去,你去床上躺。」
  「可是我至少要帮忙洗个碗吧。」他看起来有些吃力地站起身。
  「不用,你是病人欸!」我暴力的把他往后推,他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到床上。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瞪着我,「我睡沙发床就好,你睡你自己的床。」
  「怎么可以啊!我身体好好地为什么不能睡沙发床啊?我有那么娇弱吗?」
  「可是这样我真的很不好意思,像是抢走你的床一样。」他紧紧蹙眉。
  「唉呦,你不要再卢了啦!我的床能给你睡我也很开心啊!快点躺下来!」子帆被我半推半压的强迫躺下。
  我坐在他旁边的椅子,「对了,下礼拜就是期中考了,所以等你好了一后一定一定要好好的恶补啊!我会教你的。」
  「什么?一回学校就要考试了?」他又要坐起身。
  我推了一下他的手臂,「你干嘛又坐起来啦?你难道不能好好躺着吗?」
  他对我叫道,「躺着跟人说话真的很奇怪欸!整个人很不舒服!」
  「你就先躺着,习惯就好了,你跟我聊一聊睡着的话也没关係。」可能子帆的家人从他小的时候,就要他不准躺着跟他们说话吧。
  他没有回答我,满脸不甘愿的侧躺着。
  我沉默了几分鐘,又开口道,「子帆,我其实有好多事情想要问你喔。」
  「什么?」他又反射性的要坐起身。
  我又推推他的手臂,「矮呦!你这样动来动去伤口不痛吗?我看了都感觉很痛欸!」
  他又无奈的躺回去,「不会痛,已经快好了。」
  「骗人,怎么可能啊。」
  我站起身,挥手示意他躺过去一些,他按照我的指示往右边挪过去,我侧身坐上床,也躺了下去。
  「这样,就不奇怪了吧?」我的心脏噗通噗通的跳着,虽然有些害羞,但我真的很想很想他,更害怕他的消失,所以我想把握住能够和他相处的每一刻。
  「嗯。」他轻声回答。
  「……子帆,你这几个礼拜都去了哪里?」我的肩膀与他的肩膀碰在一起,我们谁也没有移开。
  「去了很多地方,看到笔直的路就一直不断地直走,遇到岔路的话,如果是绿灯就往左转,红灯就往右转,最后没钱了,就跑进山里面。」他用低沉又有磁性的声音在我耳边低语着。
  「夜晚的山不可怕吗?」
  「不会,很寧静。」他淡淡的答道。
  「是吗,那你这段时间都在想些什么呢?」
  他思索着,「嗯……想祈杰是不是会发疯,自己该什么时候回去,还有……」
  我转过头望着他的侧脸,我们相隔只有十五公分左右的距离。
  「想你。」
  子帆转过头,与我四目相交,我们没有移开视线,坚定的看着对方,彷彿在把对方的轮廓深深烙印在脑中,也把这段日子看不见对方的空虚填补起来。
  「想我什么?」我的右手小拇指微微的碰触他的手。
  「你的脸、你的笑容、你的声音,你的一切。」
  他用左手食指轻轻勾住我的右手小拇指。
  「我也很想你。」
  我们依然注视着对方,我想,此刻的我们是心意相通的,是幸福的,也没想到要在这时候向他告白,我只想专心沉浸在这一刻里。
  子帆轻声问道,「在看什么?」
  「看你那微长的瀏海,以及被遮住而若隐若现的眉毛,漆黑的双眼,高挺的鼻子,有些厚的嘴唇,尖尖的下巴,我要把你好好记在我的脑海中。」
  「哈哈。」他轻声笑着。
  「那你呢?你在看什么?」我也微笑着。
  他用温柔的声音轻声说道,「和你一样。」
  语毕,我们安静下来,就这样继续注视着对方,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
  「呜……!」
  我听到骚动,微微的睁开眼,发现房间里的灯光好刺眼。
  我往子帆那里看去,他背对着我,弯着身痛苦的挣扎着,好像又在作着可怕的恶梦。
  「子帆?」我有些紧张,想起祈杰所说的话,子帆果然不断重复梦着那些恶梦。
  他猛然一颤,忽然惊醒。
  我担忧的看着坐起身的他,我也跟着坐起,「你还好吗?」
  他的额上还冒着冷汗,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呼、呼、呼,咳咳!」
  我下床,拿起床头柜的水壶倒了一杯水,递给子帆,「要不要喝水?」
  他接过水,在那瞬间,我看见他眼神中的惊慌与害怕。
  他一边喘息着,一边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对不起,吵醒你。」
  我虽然担心他,但更不解他为何要这样压抑自己的情绪,「跟你说过在我身边不用一直抱歉了呀。」
  子帆露出了看似绝望的神情,好像还没从梦中醒过来。
  我轻声问道,「梦见什么可怕的事了吗?」
  他喝了一口水,没有看我,「没有。」
  「又说谎。」我坐到他身旁,「是不是梦见你的家人了?」
  他撇过头,「思琴,别问了。」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莫子帆。」
  他转过头望着我,眼神多了一层疲惫。
  「我不会因为你完全不让我知道那些痛苦的事情而感到快乐,更不会因为知道那些事情而离开你,我喜欢你,是喜欢你的全部,包含你的过去、你的悲伤、你的缺点,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分担那些事情,哪怕只是在你难过的时候听你说话。」
  他愣愣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我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他,「所以,拜託了,和我说吧,我也只能够为你做这些微不足道的事。」
  语毕,他又转过头,我们相继沉默着,只听得见时鐘的滴答声。
  「你已经为我做很多事情了。」他转头看着我,轻轻的微笑,「只要在你身边,我就能忘记那些事情,谢谢你。」
  「原来我那么有用啊。」我也对他笑了下,「但我想要更有用。」
  他垂下眼帘,「很沉重,你确定?」
  我义无反顾的答道,「我确定。」
  子帆停了几秒鐘,才缓缓开口,「我梦见董事长打我的景象。」
  虽然知道是跟家人有关,但我对他的称呼感到吃惊,「『董事长』是在说你爸?」
  「是啊。」他苦笑。
  「怎么有人这样称呼自己的爸爸啊!你该不会称你妈妈为『董事长夫人』吧?」我想起我们去他家时,也是这样称呼她。
  子帆微微点头。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我微慍的问道,「那他干嘛打你?」
  「因为董事长夫人的钱不见了,他们觉得是我偷的。」
  我再次大吃一惊,「你有偷吗?」
  「没有。」
  「你有跟他们说吗?」
  他淡然答道,「说了也一样,只要他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我的脸因为激动而瞬间热起来,握紧了拳头,「他们因为一个你根本没做的事情,就把你的背打成这样!?」
  子帆垂下眼帘,算是默认了这一切。
  我有些大声的问道,「你妹也在场吗?她也会被打吗?」
  「好像在吧,她不会被打的,放心,他们很疼她。」
  我更是无法置信,这些事听起来都是如此的荒唐,「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你?」
  「可能看我不顺眼吧。」他对我笑了下,「很晚了,下次再说,先睡吧。」
  现在激动的心情实在是睡不着觉,况且我还想多了解子帆,「我不想睡。」
  「你不想睡我想睡啊,很累欸。」他恢復平常的神情,一脸哀怨的看着我。
  我分不出他是在逃避话题,还是真的很累,但是基于他才刚恢復不久,想想还是下次再继续吧,「那下次我问你什么,你都要回答哦。」
  「遵命。」子帆露出微笑。
  我站起身,把电灯切成小黄灯,对他吐吐舌头,「抱歉喔,刚刚在你床上睡着了,哈哈。」
  「这是你的床欸。」
  我躺上沙发床,「现在暂时是你的。」希望以后也是你的,「晚安,子帆。」
  「嗯,晚安。」
  希望子帆接下来都能够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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