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带路与翻墙

  大一的下学期,于蓝和陶景湖一直决裂着,这天她和同学去食堂吃午饭,遇到了来探亲的,探的正是他们班的陶景湖同学,几个同学一合计,只有于蓝,因为俩人在一起相处了大半年,只有她知道陶景湖的宿舍在哪,于蓝又是团组织委员,责无旁贷,就算再不情愿,她只能接过了带他表哥去宿舍找人的工作。
  陶景湖表哥清清秀秀文质彬彬,他们家人都好相貌,路不短,于蓝和他在路上寒暄了几句,说到陶景湖平时在舞蹈队跳舞,又说他和同学关系都很好,表哥轻笑了一声,这笑大有文章,于蓝就追问。
  表哥解释道:“他虽然年龄小,但一直很照顾同学,甚至为了这个差点就不能来这上学了,考试前夕,为了给一个女同学辅导功课,冒雨翻了墙头,淋了雨发起烧来,发着高烧考的试,没想到他考这么好。”
  “哎?”还有这么回事,于蓝心想难怪呢,小小年纪一脑袋的花心思,无视校规惦记谈恋爱,原来是行家里手。
  “你别误会,”表哥解释道,“他是仗义,自己说要是因为人家是个女生就避嫌不帮忙了,那才是心里有鬼。”
  于蓝左耳进右耳出,不信这番说辞,陶景湖在于蓝这是有前科的,和她玩到最后还不是惦记着谈恋爱的事,他对别人又翻墙又冒雨的能清白的了?
  走到宿舍门口,舍监不让表哥上去,只能于蓝上去叫他,到了宿舍门口,他们宿舍门亮敞着,有人在看书,有人在洗衣服,陶景湖把胳膊担在脑袋后面躺床上像是在想事。
  “于蓝,你怎么来了?”有人注意到了于蓝。
  “我找……”于蓝看向陶景湖话没说完,就看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两步冲过来把门哐当一声在于蓝面前拍上,于蓝莫名其妙。
  “我梳子呢!谁见我梳子了!”
  于蓝把耳朵贴到门上,隐约听到陶景湖在低声焦急地问,于蓝失笑,陶景湖爱个好儿,整天头发梳得板正,衣服也是,甚至有熨过的痕迹,可学校没有熨斗,后来才知道,他自己拿缸子盛着热水熨的。
  于蓝又要忍不住敲门的时候门被打开了,开门的人头发整齐有头油的痕迹,好像还换了件衣裳,陶景湖还在轻微地喘,扶着门抑制着喘冷静道:“找我有什么事?”
  “你……”
  “等等,”陶景湖伸手制止,回头看了一眼宿舍的人,他们都伸着脖子看这边,道,“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于蓝反正也要下去,就跟着一起往外走,走到楼梯口,陶景湖看上去又忍不了,踌躇几步,转头忐忑问道 :“你先告诉我,是好事还是坏事。”
  家里来人嘛。
  “好事,大好事,你肯定会开心的。”于蓝笑着说。
  陶景湖嘴角上扬,不知想哪里去了,但又使劲压制,絮絮叨叨跟着于蓝往下走:“不能让你来开口。”
  “这是我应该做的。”于蓝说,她是团干部嘛。
  “不行不行,太仓促了,今晚再说行不行?我准备准备。”陶景湖又停下脚步。
  于蓝心想,让表哥等到晚上?什么身份啊,接待亲戚还看点啊?她正色道:“那怎么能行啊,等不了的。”
  陶景湖看上去受宠若惊手足无措,结结巴巴道:“我不知道你……”
  这时于蓝看到陶景湖表哥了,挥手道:“在这呢!”
  陶景湖看看于蓝又看看他表哥,明白过来了。
  “好了,我任务完成,”于蓝轻松道,“我要去吃饭啦,再见。”
  陶景湖被失落打败,暂时还说不出话来,还是表哥道谢。
  “谢谢你给我带路。”
  “你不用客气,我走了。”
  “等等!”陶景湖回神追上于蓝,“你是因为我老家有亲戚来才……找我呀。”
  “对啊。”
  “哦,”他低头想了片刻,“多谢你带路,还没吃午饭吧,一起吃吧。”
  于蓝笑着摆手:“不不不,你好好招待。”
  “一起吧一起吧,”陶景湖回身掐他表哥的胳膊,“对吧,一起吃顿饭,不然他多过意不去。”
  “对对对对对,”表哥恍然大悟,丢给陶景湖一个了然于心的笑容,“必须一起吃!”
  只有于蓝莫名其妙。
  饭桌上于蓝看陶景湖兄弟俩说家乡的事,夹杂着吴侬软语倒是很好听,她偶尔附和两声,其他时候自顾自吃饭,后来他们说起学校的各项规章制度来。
  “是,不允许谈恋爱吧。”表哥突然问于蓝。
  于蓝噗嗤笑了出来,想起刚才那个事,白了陶景湖一眼,促狭道:“你放心,拦不住你这个冒雨翻墙给女同学辅导功课的表弟,对吧,表弟?”她这么取笑道,就算不说她那一出,他在舞蹈队要好的女同学也不少呢,给人送电影票什么的。
  “你怎么知道的!”陶景湖对表哥怒目而视,然后跟于蓝解释,“跟男女没关系,她就是个男同学我也会这么做的。”
  “不用解释,”于蓝无所谓道,“这事很平常的。”
  “哦?”表哥看看于蓝看看陶景湖,“于蓝同学一定有很多追求的人吧。”
  于蓝不好意思地笑:“没有没有,我没这个心思。”
  “你没有架不住别人有啊,”表哥笑得欢,看热闹不嫌事大,“肯定有追求者。”
  表哥不想跳过这件事去,于蓝只能无奈道:“倒是有个。”
  表哥和陶景湖俱都都看着于蓝笑起来,陶景湖还有些害羞。
  于蓝自然不能当着人家表哥提她和陶景湖这茬,便说道:“我高中也有个翻墙辅导功课的男同学呢,从小一块长大,一直是同桌来着,要是不来北京……”她陷入了回忆。
  气氛不大对,于蓝抬头看笑容消失的俩人,疑惑道:“怎么了?”
  表哥先回神,拍了拍陶景湖的肩膀,神叨叨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后来为这事陶景湖频繁找于蓝,翻过来覆过去要道谢请吃饭请看电影什么的。
  “带个路而已,你谢了我三回了,”于蓝拒绝,随即取笑道,“这点小事不值当你冒雨翻墙的……”
  “说了不是这么回事!”陶景湖还恼了。
  “哼。”于蓝不想和一个风流的人多说话,绕过他想出教室。
  陶景湖又拦住她,问道:“你的翻墙呢,你们还有联系吗?”
  这叫什么称呼?于蓝心想,跟我红杏出了墙一样。
  “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于蓝没好气道,故意气人,“日后要是成了,天南海北也给你寄喜帖。”
  陶景湖失魂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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