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 【晁介(风纪) 中】

  晁介独自一人在巷道内行走,他很想换掉被失禁沾湿的裤头,但手头没有裤子可以替换,他又不愿脱掉裤子走路,于是只好忍着不适感,继续走在巷道内。
  自从短暂回到现实世界,与雄村碰面后,他很快又被白雾给带走,他知道自己有罪,所以他很坦荡的接受这一切,他现在只想找到学岬,然后向他道歉,真诚的道歉。
  他记得自己曾经看过子静,但她跑得太快,所以当初跟丢了,现在他开始推测,过去失踪的人,很可能都迷失在这个无穷无尽的巷道内。
  「恭严、信实、子静、宗良、还有班导梅江…。」
  晁介细数过去失踪的人,他手中握有班级股长对学岬的霸凌证据,但只剩宗良与子静的那两张,恭严和信实的证据已经留给雄村。
  「不知道雄村他有没有成功。」
  晁介好奇地想着,但丝毫无用,现在他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最好是解开这个巷道的谜团。
  他知道自己与几位股长会迷失在巷道的原因,全都跟学岬有关,但班导梅江呢?梅江老师为何会失踪?他的纪录里头根本没有任何有关于杜梅江老师涉嫌霸凌学岬的行跡。光是这一点,就让晁介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梅江老师曾经霸凌过学岬,但是我不知道?」
  这个可能性不低,但没有证据,一切也说不准。晁介并不清楚其他股长是如何设计让学岬失踪,因为所有的秘密聚会与行动,晁介都不被邀请,甚至好几次晁介想一探究竟,都被副班长妍梓赶走。所以他十分费解,学岬究竟是如何出事的。
  晁介仔细观察过这个巷道,他发现每块砖头似乎都不太正常,砖头上面都会沾染一些诡异的图形,有一些看似像人脸,有些则是像极了某些动作、字样、图腾。晁介不敢触碰,深怕会发生不可预期的状况。这些砖头砌墙似乎有生命力,某些缝隙会保持特定频率呼出气体,就像呼吸一般。
  他想起学岬现身的当下突然冒出的白雾,也许就是从这些缝隙中渗出。
  「你是谁?」
  一个小孩的声音突然出现。晁介朝声音处一瞧,是个貌似幼稚园的孩童,但脸庞很熟悉,却又说不出是谁。晁介想开口问他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边?但孩童很快就转身跑走,晁介也随即跟上。
  幼小孩童跑得很慢,边跑边回头张望,没多久就跌倒了,这让晁介吓了一跳,想赶紧过去扶他,但小孩却坐在地上,指着空无一物的地面说话。
  「真可恶,我要惩罚你。」
  小孩伸手往空无一物的地面一抓,状似抓住了某样东西,然后不停的观察手掌中的空气。接着小孩又望了一眼墙壁,然后对着墙面挥手。
  蹦!
  一滴液体喷到晁介的脸上,他伸手一碰,指头上沾了一滴血,让他顿时吓到。他一回头,发现墙面上开始流出血液,孩童愣在原地,像是被吓到一般,脸上同样有不少喷溅的血滴。
  「小介!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是妈妈的声音,自后背传出,让晁介再度想起了那件早已遗忘许久的往事。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自身后走出,让晁介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无法动弹。
  「这样是不对的喔,会有报应喔。」妈妈用衣服擦了擦孩童稚嫩的脸庞一边说着。
  「什么是报应?」
  「报应就是…那个。」
  妈妈突然转头对着晁介的后头指着,但是妈妈的脸却没有五官。
  哇!
  后背瞬间传来一阵异常响亮的青蛙声,让晁介全身开始发抖。晁介慢慢回头,却见到后背的巷道中,站着一隻两人高的巨大蟾蜍。蟾蜍全身都是伤口,不停的滴出血液,让它底下的地面成为血池。
  哇!
  蟾蜍张开血盆大口,瞬间就弹出舌头,紧紧缠绕住晁介,然后猛力朝墙面一甩。
  蹦!
  晁介恢復意识时,只知道自己全身的骨头几乎都断裂了,疼痛不堪,而且身上全是伤痕,倒在自己的血泊中。晁介想喊出声音,但血液堵住了喉头,让他几乎窒息。
  「这就是报应喔,小介。以后千万不可以做坏事喔,知道了吗?」
  孩童没有回应,但双眼看着晁介,像是被吓傻了一样。而倒在地上的晁介,则是几乎同时间失去了意识。
  「啊!」
  晁介猛然起身,慌张的触碰全身,发觉自己完全没事,但后背已经被汗水沾湿,手指头仍然在颤抖。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是梦吗?但是那疼痛的感觉十分逼真。
  晁介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行为,他当时还不会控制力道,失手杀了一隻蟾蜍,内心十分愧疚,于是他后来努力去纠正自己的行为,甚至开始纠正别人的行为,这就是他当初选择成为风纪股长的原因。这件事情已经遗忘许久,如今却又再度想起。
  晁介起身想继续前进,却突然发觉脸上沾了一滴液体,他伸手去碰,却惊讶的发觉,指尖上头的确有一滴血。毛骨悚然瞬间佔据了大脑,晁介二话不说就开始奔跑。
  他想一直跑下去,永远都不要停下来。
  不知道跑了多久,晁介终于停下脚步,他大口喘气,累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这代表他还活着,因为只有活人才会累。晁介如此的认为,于是在稍作休息后,战战兢兢的走在巷道内。
  没多久,眼前的不远处出现了一道岔路口,越是靠近,就听到越清楚的动静声,里头有人正在喃喃自语。
  「去死」
  晁介走到黑影闪过的岔路口,耳边听到的是恐怖的撕裂声。他依靠在墙边,慢慢探头看,眼前的场景差点又把自己吓晕。
  「该死的」
  一个大人的身影背对着晁介,手上拿着木棍,不停在捶打某样东西,
  晁介仔细一看,那东西有手有脚,但满是鲜血。木棍每次重重击打,那东西就会喷溅出某些碎泥。晁介赶紧摀住自己嘴巴,避免叫出声,打算静悄悄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但他随即看到那样东西掉出了一颗球,那颗球一直滚到晁介的方向,最后停在墙边。
  晁介看了一眼就紧闭双眼,然后不敢再探头。他知道那颗球是什么东西,那是恭严的人头。
  「谁在那里」
  人声再度传出,晁介吓得瞪大双眼,不敢动作,但他马上发现自己的影子,已经暴露他的位置。
  「又想吓我,我打死你」
  人声又再度传来,随即又传来奔跑的脚步声,晁介也吓得往前奔跑。
  「我要杀了你!」
  那人像是发疯了似的,毫无来由的追着晁介,手中紧握着沾满血跡的木棍,已经瞄准好晁介的后脑勺,晁介则是死命地逃跑。
  晁介很快在眼前遇到十字岔路口,他想随便选了一处跑,但很快就被某样东西拉住,整个人随之被拉到一处暗影内。然后一双纤细的手马上摀住他的嘴巴,两双手抓住他的身体,降低任何动静。
  那人紧接着就出现在十字岔路口,他向四处搜寻,想要找到晁介,手中的木棍上还黏着一些人皮和血肉。晁介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人是谁,但他不能说话,连动静都不能发出。
  「会怕就好…哈哈,会怕就好…哼哼」
  那人随即回头,走原路回去,渐行渐远。
  摀住晁介的手开始放开,晁介朝他们一瞧,原来是子静、宗良和信实,但他们身上似乎都有伤,特别是信实,脸上掉了一块皮,半张脸几乎都是血。
  「刚才那个是梅江老师?对吧」
  三人同时点头,然后像松了一口气一样,全身不再紧绷。
  「你们没事就好,但恭严他…」
  晁介回想起刚才看到的惨状,不禁发起寒颤。
  「是恭严牺牲了他自己,救了我们」
  宗良率先开口,但子静和信实一脸不屑。
  「你们怎么会凑在一起?」
  晁介好奇地问着。宗良看了子静一眼,接话回应:
  「当她说你也出现在这个鬼地方时,我一点都不意外,我比较意外的是,你现在才出现,而且还活着」
  子静终于忍不住了:「你应该学学怎么闭嘴!」说完就掉下眼泪。
  晁介完全不明白状况,但他大概知道事情不单纯。他们四人接下来都没人开口,僵持了一会后,信实打破了僵局。
  「是子静找到我的。我当时跟恭严一起,因为看到了…学岬,所以不停在巷道里奔跑。他那副样子,实在太恐怖了。我和恭严被学岬追着跑,不停地跑,还遇到了一些很恐怖的东西,不过很奇怪的是,我看得见的某些令我害怕东西,恭严似乎看不到,而恭严很害怕的东西,我却看不到。总而言之,我们两人结伴,一路上还算撑得过去。没多久,我就撞见了子静,她也在奔跑,而且她还说,她遇到你,我原本一直不相信,以为她有幻觉,没想到现在真的碰到你」
  「你脸上的伤口,是那些看不见的东西伤害的吗?」晁介害怕的问着。
  信实眼神开始变的愤怒,他瞄了一眼宗良说:「有时候,看得见的东西,往往最会害人。特别是一些丧尽天良的人」
  宗良突然转身抓起信实沾血的衣领,愤怒地说:「我真该让你也死一死,要不是恭严牺牲了他自己,我们能活下来?」
  子静上前去捶打宗良:「杀人兇手!」
  宗良使劲挥手,将子静摔倒在地:「臭婆娘!你们最好认清楚现在的情况,谁才是最有资格存活的人,是我,不是你们,我才有智慧救你们出去,你们最好保护我别受伤,否则光凭你们几个人得智能,根本就是找死」
  晁介看得傻眼,上前去关心子静的状况,子静倒在地上,一边啜泣地说着:
  「是他,是他害死恭严!梅江老师原本的目标是他,我们三个人只是凑巧经过,他却突然将信实推出去挡住梅江,所以信实才会受伤,恭严是为了救信实,不幸被打死。如果不是他,恭严怎么会死的这么惨」
  宗良抬高眉头,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
  「现在你们打算连成一气是吧!要排挤我!想当初是谁说要恶整学岬的,又是谁说要学岬赶快转校。需要我的时候,就恨不得赶快巴结我,讨好我,现在不需要我了,就把我当成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如果我有罪,你们通通都有罪」
  子静和信实马上就沉默不语,宗良则是继续说着:
  「你们就是犯贱,总要人数落才会闭嘴!你们最好认清事实,现在大家是一艘船的人,最好别惹毛我,不然我就将所有事情告诉…」
  蹦喀!
  宗良的左眼球瞬间上吊,但右眼仍看着晁介他们。一道鲜血渐渐从额头流下,然后又再度听到敲打声,宗良的头为之震动,这次木棍的施力太强,一下子就让宗良的左眼喷了出来,吊掛在脸颊上,只剩神经丛连接着。
  「他..妈的」
  宗良挤出最后的一句话,接着就跪在地上,像失去拉扯着木偶一样,任由木棍宰割。
  「被我逮到了吧!还不死」
  手持木棍的人是梅江,他的精神状态早已陷入疯狂,此刻的他只想把所有巷子里出现的东西砸碎、砸烂,清除任何可能会吓他的玩意。
  「你们听老师的话,乖乖等着,我马上就来处理你们!」
  梅江沾染鲜血的脸庞,笑脸说话,显得诡异又恐怖。
  晁介这次真的吓到失禁了,但他赶紧拉起陷入恐慌的子静,另一手扶着受伤的信实,要他们赶快逃跑。但信实与子静全身都颤抖不已,无法迅速作出反应。
  蹦喀...蹦!
  梅江不停挥舞木棍,几乎将宗良的后脑打碎,但仍然疯狂搥打,木棍很快就卡在碎裂的头骨中。梅江咒骂了几口,但很难将木棍拔出,于是用脚踩着宗良的头,将木棍硬扯拉出,但木棍上头已经插满了骨头碎片,活像个钉头槌。
  「下一个轮到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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