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不渡 第16节

  “都是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变成这样,都是你的错,你就是个怪物!”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是我的玉郎!”
  被掐着脖子呼吸不过来的宋嘉荣怔怔的瞪大着眼睛,双手不在挣扎的无力垂下。
  她不明白娘亲为什么讨厌自己,就跟珩哥哥不喜欢自己一样。
  是不是珩哥哥也同娘亲一样嫌自己恶心,身上流着肮脏的血。
  “娘娘,今天的日头不错,可要出去走走。”水桃看着自从生辰那日过后,整个人像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的娘娘,心里对陛下的埋怨更重。
  若不是他,娘娘也不会变成这样。
  脸色泛着不正常潮红的宋嘉荣用手捂着唇一连咳了好几声,才愣怔的说,“你说女人要怎么做才能留下一个男人。”
  她一想到珩哥哥不喜欢自己,她便难受得血液倒流,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不会的,珩哥哥不可能会不爱她。
  珩哥哥说了会一辈子对她好,不会放开她的手。
  所以珩哥哥不可能会不爱她的,她在心里反反复复的说服自己,可是越说,她的心里越空洞,越慌张。
  久了,她甚至连说服自己都做不到。
  往往只有不被爱的人,才会不断寻找自己被爱着的证明。
  水桃尚未回话,倒是一旁的宫人笑眯眯地回,“要奴婢说,想要留住一个男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生个儿子,等两人之间有了血脉羁绊的亲情,哪里还能留不住他的心。”
  “闭嘴。”水桃呵斥。
  可宫人说的话,仍是直直垂落进宋嘉荣早已陷入一片混沌黑暗的世界里,直白又锋利的划开一道希冀的口子。
  是啊,等她有了珩哥哥的孩子,还愁珩哥哥不会爱她吗。
  他们的孩子,宋嘉荣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上平坦的腹部,好像里面已经孕育出了一个小生命。
  哪怕珩哥哥嫌弃自己的触碰让他感到恶心,她还是想要孤注一掷,想要抓住一根能拉她出无尽沼泽。
  孩子,她和珩哥哥生的孩子一定会很漂亮,也会像珩哥哥一样聪明。
  那天过后没有再去过宸极宫,宋嘉荣也没有再来找他的裴珩总会望着某一个方向走神。
  伺候的宫人们也是一个赛一个的小心翼翼,虽说陛下心善,可高度的低气压之下仍是令人连呼吸都不畅,后颈泛起如针扎般的寒意。
  李福德进来时,便听见男人嗓音沙哑的问,“她近来可好。”
  李福德忙垂下头,回,“德妃娘娘的病情倒是好上大半,不过李太医仍说了需得静养一段时日。”
  “嗯,等下让太医院的人再去给她看一下。”男人骨感纤长的手指半屈扣着桌面,随即缓缓闭上眼。
  他想要问她最近可否有吃好,睡好,是否在怨他失约一事,又担心若是他真问了,她势必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食人鲳得寸进尺。
  这时,有宫人来报,说是宸极宫的宫女带来了德妃娘娘亲手做的糕点,还传达了她们娘娘想要见陛下一面。
  若是搁之前,裴珩定然会拒绝,可是莫名的,他选择了应下,还掺杂着连他都没有注意到的愉悦。
  却没有答应马上过去,而是说等晚上有空才会过去。
  他去见她,不是因为担心她,想见她,只是不希望她乱发脾气,拿无辜的宫人撒气。
  即便如此,宫女依旧兴高采烈地回去报喜。
  李福德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的不发一言。
  天黑来临,刚沐浴结束的宋嘉荣便听到宫人在外高呼“陛下驾到。”也让她的心跟着被几头小鹿一连撞了好几下。
  她都快要记不得,距离上一次听到珩哥哥来她宫里的声音有多久了,久到连她本人都有些恍惚。
  等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正一步一步朝她走来的那一刻,刚沐浴结束的宋嘉荣头发都没擦,任由它湿漉漉的披在脑后,赤着脚丫子就往他怀里钻,开心道:“珩哥哥你终于来看嘉荣了,嘉荣以为你不要我了。”
  她太高兴了,以至于她都忘了他说过的。
  她的触碰只会让他感到无与伦比的恶心。
  裴珩被她一抱,身体跟着僵硬,冷斥道:“松开。”
  视线又落在她微敞的领口里的一抹雪白,耳尖微不可见的浮现一抹薄红,“如此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不要,我一松开你就会走了,我才不要。”宋嘉荣撇了撇嘴,“我在自己的宫殿里这样穿,怎么能叫衣衫不整。”
  对于自小恪守君子礼仪的裴珩来说,仅着了件中衣,甚至连一件普通中衣都能穿出一身风流的宋嘉荣在他眼里简直是伤风败俗,有辱斯文。
  又因为她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小姑娘,较比常人多了几分耐性的纵容,只是这些小区别,连他本人都没有发现。
  抽离手臂,解下外衫给她披上的裴珩喉结滚动的移开视线,“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嗯,珩哥哥你一来看我,我就感觉我的身体好很多了,不信珩哥哥你看。”宋嘉荣生怕他不相信自己,还在他身边走了两圈。
  她又想到等下要做的事和当年做的事情重叠,整个人心虚紧张得连嘴唇都咬出血了也没发现。
  只要珩哥哥吃下去,她就能怀上珩哥哥的孩子,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能把珩哥哥从自己身边抢走。
  而她,不但会成为珩哥哥唯一的妻子,还会成为晋国的皇后。
  一件带着男子温热气息的外衫披在她的身上,也让她从等下会做坏事的心虚害怕中,抬起了那双怯生生且不安的小鹿眼。
  “你身体刚好,哪怕是夏日也不可贪凉,知道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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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他喊着其她女人
  因为做了坏事的宋嘉荣心虚得连头都不敢抬,下唇咬得糜红一片,好在发白的脸色被胭脂所遮,让人看不出异样。
  裴珩以为她只是身体尚未大好,不由心生了愧疚,也为她愿意来找自己而欢喜。
  只是往常话多的像百灵鸟一样叽叽喳喳的人忽然沉默了下来,反倒更惹人心疼,也让他的心头沉甸甸得似压了块喘不过气的巨石。
  喉咙像梗住异物的裴珩有心想要解释她生辰的前几日并非是不愿见她,可是低头勘见掌心上密布的细小伤口,那盏没有送到她手上的走马灯,又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
  没有做到就是没有做到,找再多的借口也都掩饰不了自己的失言于人,让她的满心期待落了空。
  他曾设想过两人见面的场景,她会生气,会愤怒,会骄横着向他讨要礼物,缠着自己陪她一整日,唯独不会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的一滩死水。
  很快,晚膳端了上来,也令两人之间冷至冰点的气氛有所缓和。
  一直不敢抬头的宋嘉荣掐了一下大腿,疼得整个人吃痛后才压下做坏事时的惶惶不安,笑得甜美的用白玉箸夹菜到他碗里,“珩哥哥,这是嘉荣最近新学的山海兜,你尝下。”
  裴珩对她夹菜的动作习惯成自然,若是遇到不错的菜色也会提出一二,每到这时宋嘉荣都会竖起耳朵倾听,并在心里默默记下这道菜名,然后学着复刻。
  两人吃饭的时候都很安静,唯有筷子偶尔碰到碗沿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宋嘉荣因为做了心虚的坏事,吃饭的时候都是一颗米一颗米往嘴里塞,整一个心不在焉。
  “这道藕泥丸子不错,你尝下。”裴珩说着,用白瓷勺舀起一颗放进她碗里。
  他看出她胃口不佳,却不会说出哪怕她不饿,多多少少也要吃点,而是吩咐宫人去给她做几道她素日里爱吃的菜色。
  当白米饭里突兀的出现一颗炸得金黄酥脆的藕泥丸子,以为他发现了的情绪瞬间攀爬到了顶峰,握着筷子的手指颤抖得握都握不住。
  紧张,害怕,惶恐等多种情绪叠加在一起的宋嘉荣努力稳着手,不让他看出端倪的倒上一杯青梅酒递过去,尾音泛着颤意,“珩哥哥,假如我做了错事,你…会原谅我吗。”
  “你是我的妹妹,我自然会原谅你。”裴珩不疑有她的接过青梅酒,仰头饮下。
  原来酒香浓郁,口感清甜的青梅酒也能变得又苦又涩,还难以下咽。
  她是恩师遗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也是由他一手教养大的小姑娘。
  他们之间的关系只能是兄妹,也止步于兄妹。
  “只是妹妹吗………”掩在袖袍下,骨指攥得近乎崩断的宋嘉荣几乎带着哀求的呢喃,既是在问他,又像是在质问自己。
  她的最后一丝期待也在他一声所谓的“妹妹”中彻底崩溃。
  因为她想做的从来不是他的妹妹,而是他的女人,他唯一的明媒正娶的皇后啊!
  “可是珩哥哥,我们并不是真的兄妹啊。”容色娇艳的女人抬起泪花涟涟的杏眸,鼻尖泛红的质问他,无端让裴珩的心难受得紧紧揪成一块。
  他张了张嘴有心想要说些话安慰她,否认她,喉咙却像被涩梅子哽住,握着白瓷酒杯的骨指无意识捏紧了力度。
  一开始做出决定的不是他自己吗?临到最后为何还要心软的给她希望,也给自己与日增加的贪欲寻找借口。
  如此虚伪,如此小人。
  “对不起。”良久,他才听见自己嗓音干哑发涩的说。
  “珩哥哥,你别动。”宋嘉荣身体前倾着朝他靠近,宽大的云纱袖口往下滑落,露出一截纤细白嫩的手腕。
  她身上好闻的馨香传入裴珩鼻尖,殿内清冷孤傲的梅香混合着清新的青梅酒香,连人都跟着醉上几分。
  随着她的靠近,裴珩不自觉握住了她消瘦得过于纤细的手腕,紧紧扣在掌心。
  手腕被握住的那一刻,宋嘉荣的心尖都跟着颤了颤,她不知道珩哥哥是什么意思。
  只知道她的一颗心正在疯狂跳动,两条腿因羞耻而发软,生怕她下药的事情被发现了。
  届时珩哥哥会怎么看她,又会怎么想她。
  他一直教导她为人之本,哪怕做不成世人眼中风光霁月的君子,也万不可堕落到使用小人的戚戚手段。
  “…珩…珩哥哥……”喉咙发紧的宋嘉荣忍着莫大的羞赧想着要把手抽回来,却发现他握的力度极大,青白瓷鸭香炉里熏的梅花香也开始变得缱缱暧昧。
  男人的气息不似他本人清冷,反倒是炽热滚烫又强势的,正一寸寸的掠夺她周身的所有空气。
  “狸奴……”裴珩的目光专注而认真的落在她的脸上,仿佛是在看世间最为珍贵的珍宝,随后缓缓的朝她靠近,低下头,轻吻上她的唇。
  因为一个吻,宋嘉荣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呆呆得忘记了反应,眼眶里热热的,有什么汹涌的情绪要奔涌而出。
  周遭的一切都在离她远去,她仅能感受到的男人滚烫的气息把她彻底包围,落在唇上的温热触感,以及那双看向她时,专注又温柔的眼睛。
  随着他的吻逐渐深入,宋嘉荣也从一开始的六神无主,心脏狂跳到主动攀上他宽广有力的肩膀,欢喜又生涩的回应着他的吻。
  这是她同珩哥哥之间的第一个吻,也是她从当年恬不知耻给他下药后,他第一次愿意主动靠近她。
  如何能让她不欢喜,不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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