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Venus

  他说不清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格外注意程微。
  总之他开始期待，期待当天在学校里和程微的偶遇，期待她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期待和她不经意间的眼神相撞。
  后来他终于想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觉得程微可爱。
  有些人从一开始出现就注定是特别的。
  即使她再遥不可及，
  他还是想要靠近他的维纳斯。
  -
  晚上八点半，两人与沉父沉母告别。
  从梧园离开的时候，沉至川拿着本书，是他从房间里带出来的。回到车上，书转移到了副驾驶上程微的手里。
  借着车窗外路灯的光，程微默默打量着它。
  纯黑的书封，封面上面没有任何油墨痕迹，书页边缘泛黄，看得出来这书离现在有些时间了，不过一直被人精心保存着，书页整体还算规整。
  书本中央的厚度要比四周的厚一些，程微猜，这里边可能夹了什么东西。
  刚才她和沉至川并没有在房间里待很久。她看到小鹿的时候沉至川刚从箱子里翻出来这本书，在她把小鹿塞回他手里之后，他就提出了离开，这代表着，他们上去这一趟，可能只是为了拿这本书。
  或许没有她的打岔，他们会下来得更早一些。
  想到这里，程微突然有些好奇，好奇她手里的书。
  指腹摩挲着书封上凹凸不平的细纹，她时不时转头看一眼身旁开车的沉至川。
  “怎么了？”沉至川注意到了程微的视线。
  程微下意识地回他：“没什么。”
  低头看了一眼，转念，又重新开口：“这书怎么没有封面？”
  语气随意，像是茶余饭后无关紧要的闲聊。
  “因为它只是我以前用的笔记本。”
  “你可以打开看看。”
  她可以打开？
  虽然程微主动说话确实是好奇心使然，但此时，在沉至川说出她可以打开之后，那些好奇却又空气般随着车窗外快速划过的街景消散了。
  更准确地说，她是在退缩。
  视线移向窗外，语气依旧随意：“我可以看吗？”
  “当然，”沉至川快速转头看了一眼程微，又接了一句：“本来就是给你看的。”
  这本带着明显岁月痕迹的书，本来就是给她看的。
  车内重归寂静。
  空调呼呼地吹着，程微的心砰砰地跳着。
  程微只觉得自己心跳的声音在逐渐放大，再次开口时，尾音有些发抖。
  “下次吧。”
  汽车右转，最终在辅路停车位上停下。
  沉至川拉好手刹，转头看向程微。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书，没有看他。
  往常的程微不会这样。
  他想抚摸她颈间垂下的发丝，但手抬起，又很快落下。
  想了想，沉至川还是开口：“程微，现在再后退，是不是有些晚了？”
  他知道她在退缩。
  程微哑然，其实她和他之间，从一开始就是她在主导。
  第一次去清和院，她主动握上他的手;后来在她家，她要他留下;在他的书房，她吻上他的唇，问他：“只是研墨吗？”
  在他的车上，她说：“沉先生，愿意留我借宿一晚吗？”
  只要她往前走一步，沉至川就会朝她走更多步。
  可她现在却想后退。
  在沉至川面前，她还是那个胆小鬼。
  可她不想做胆小鬼。
  她早就不是以前的程微了。
  就像她能摆脱她母亲的控制，现在她也能摆脱自卑胆怯的自己。
  面前对沉至川也是。
  “你说得对。”
  程微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现在确实很晚了。”
  “今晚就留在我家吧。”
  -
  小平层里的灯光全开。
  程微捧着纯黑的笔记本，窝在宽大柔软的扶手沙发上。
  书页翻动声断断续续地响着。
  本子上面的笔记并不多，大部分都是记录的信息。
  比如最基础的她的姓名，她的喜好。
  这些她在之前的相处里就有所发现，他似乎对自己很了解。
  以前程微还在疑惑为什么他知道这么多。
  现在这些疑问随着书页翻动一缕一缕地消散。
  很多信息都是从她和他的接触中得出来的，像是三月的一个周五午后，他和她在食堂门口偶遇，她拿着一小盒洗过的葡萄，给他分了一半，听到他说喜欢吃，她竟然朝他淡淡地笑。
  所以他推断程微爱吃葡萄，逻辑是，她知道他也喜欢葡萄后会笑是因为她也喜欢葡萄，看到别人喜欢她喜欢的东西，她会获得认同感，同时会感到开心。
  看到这里，程微忍不住想笑。
  原来这就是小男孩的思维。
  有点莫名其妙，但误打误撞，倒是被他猜对了。
  程微继续往后翻着。
  直到一张小纸片从书页上滑了下来。
  不对，不是小纸片。
  是一张椰奶的包装标签。
  程微抬眸，看到夹着它的那页上写着，「她喜欢的。」
  她喜欢的？椰奶？
  正好沉至川端着水果从厨房出来，程微叫住了他。
  “沉至川。”
  “嗯？”
  “为什么说我喜欢椰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