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萧奕白沉思了一会,有些纳闷他怎么好好的忽然问起这个人,接道:“公主府上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消息,只是先帝驾崩之后,原先的后妃们要挪个住处,可能他们这些皇子公主也得……”
  “我知道了。”萧千夜打断大哥,似乎对他后面的话一下子失去兴趣,想了一会,忽然开口,“等过几天我就去看看郡主,她确实是吓的不轻,那种情绪下还能把乔羽找来救你,我是该好好谢谢她。”
  “哦……”萧奕白神秘的笑了笑,不怀好意的提醒,“六王爷府上我已经去过一次,胧月郡主好像不太开心哦,不知道是在和谁闹脾气呢。”
  “……”
  “走吧,一会天再亮一些就不好偷偷溜进去了。”他掩着嘴偷笑,拽着弟弟继续往皇宫方向走,眼见着再往前走就是皇宫的高墙,萧千夜心里疑惑起来,问道:“她到底在哪?”
  “在皇室典籍库的密室里。”萧奕白微微叹了一口气,眼里顿时变得复杂难懂,“是我曾经给自己使用分魂大法的地方。”
  萧千夜心里一沉,却显得有几分心神不安——他一身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在同一个地方,用了同一种恶毒的术法。
  萧奕白率先翻过宫墙,每靠近一步心里就沉重一分,迟疑了许久,终于认真又无奈的提醒身后紧跟着的弟弟:“那些针还扎在她的身上,必须等清醒了才能拔,否则剩余的魂魄会因此受损甚至直接溃散,我让明溪守着她,她应该也不会这么快醒过来,一会你看见了、你看见了……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我不怪你。”萧千夜低语着,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低低的开口,“无论她是什么样子,她都是我最爱的人,从前、现在……未来也一样。”
  “嗯。”萧奕白温柔的笑了笑,微微转过脸,眼里变幻无常,“可不要输给另一个自己。”
  第一百三十四章:十载昆山
  明溪一个人坐在密室里,脸色映照着墙体里的灵火正在极其复杂地变幻着,在门终于被推开的一刹那,目光严厉的望过来。
  萧千夜也同时望向了明溪,一丝奇怪的神色在他眼中飞快的闪过——眼前人已经不再是那个野心勃勃、一心想推翻自己父亲政权的柔弱太子,他变得更加深不可测,透出让人不得不警惕戒备的气息。
  “陛下。”他在片刻的失神之后,对着已经成为新任帝王的人微微鞠躬颔首,小心的将长剑收至身后。
  “你回来了就好,不必多礼。”明溪缓了口气,忽然展开一个温和的笑颜,如冰雪融化,对他伸出手,“看你脸色很疲惫,一直没休息好吧?”
  “多谢关心,对我而言,也只是过去了一会而已。”萧千夜垂眉低语,明溪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像是在和他谈心,又像是对他身体里的另一个人确认性的提醒,“你曾经说过我会继续担任我的军阁主,应该还算数吧?”
  萧千夜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是一直低着头看着手上的白色剑灵。
  明溪也只是笑了笑,不动声色的收回自己的手,指了指后面的房间:“她在里面,快去吧。”
  萧千夜没有回话,加快脚步迫不及待的走进去,里面的房间雾气弥漫,夹杂着熟悉的灵凤之息让他一时间视线模糊,手上的沥空剑轻轻一震,冰床上仍在昏迷的女子也跟着一颤,但她只是从喉间吐出一口气,随即在梦魇里用力的皱紧眉头,额头的冷汗一直滑落,但被固定的身体始终无法挪动,连十指都被细细的银针钉在冰上。
  “阿潇……”萧千夜扑上前去,目光在剧烈的抖动,想碰她,又不敢轻易出手,心里一阵阵绞痛如法呼吸。
  密密麻麻的银针贯穿身体,将她整个人牢牢的订死在身下的冰床上。
  冰面上的水寒入骨髓,带着一种撕咬的幻痛,更让他的心一点点如坠深渊。
  是他让云潇担心到不惜用分魂大法来伤害自己,如果能坦诚告诉她一切,如果能邀她并肩作战,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傻,不用付出如此巨大的牺牲?是自己的隐瞒让她无法安心,是自己的那份自以为是不想连累她,才让事情变成今天这样不可逆转!
  大哥说得对,他一直都是那种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一直都是一个人孤军奋战,从来不信任身边的任何人,就连这一次的弑神之计,他原本也只打算一个人去面对。
  萧千夜在冰床边俯下身,轻轻将云潇脸上的冷汗拭去,见她唇齿轻合,一直在呢喃的念叨着什么。
  “我才是真的从来不曾真的了解过你。”他无声苦笑,年少的回忆在脑海里翻涌。
  昆仑山门处,他第一次见到那种建在云顶之上的宫銮,云雾自身边如烟如水静静流动,超乎常识,是一种让年少的自己根本无法理解的壮阔。
  下一刻,他忽然看见了和这样的威严肃穆截然相反的存在——一个嘴里塞着糕点,探出半个脑袋好奇打量着他的女孩。
  初入山门第一年,他被师父安排在论剑峰,嘱咐云秋水照顾他的起居,云秋水有个年幼的女儿,身着淡淡的青衣,很小就有一头乌黑及腰的长发,她不是昆仑的弟子,也不会任何剑术心法,小小年纪总是在院中的雪松下抱着一堆四书五经看得出神,而自己每日下课之后,就在她身边默默练剑,她偶尔会抬起头一言不发的看着,有时候嫌吵还会捡起地上的石子砸过来。
  他毕竟是被父亲自小当成接班人培养,就算到了昆仑山也会非常严格的要求自己的起居,但是每天到了该睡觉的时候,这个白日里闲的慌,晚上又精神的不得了的小女孩就会幽灵一样的冒出来,明明自己已经反复检查锁好了门窗,她还是能莫名其妙的钻进来,提着小夜灯跟女鬼一样在他床头忽然出现。
  她到底想干什么?每次偷偷溜进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只是缠着他玩,一点没有女孩子的矜持。
  他还没来到昆仑山之前就在帝都的学堂里念过书,也见过很多很多富贵人家知书达理的小姐,没有哪一个像她一样缠人,没有一点世俗礼仪之心,像个被宠坏的大小姐,总是随意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就那样……阴魂不散,出现在他年少生活的每一天。
  入门第二年,在弟子试剑大会之后,趁着掌门师父还未出行云游,云潇向师父毛遂自荐,在终于征得云秋水的同意之后,成为自己的同门。
  她是故意的,萧千夜闭上眼睛,嘴角却不再是当年那般不解和不屑,而是露出欣慰的笑容,情不自禁的抚摸着她的脸庞。
  师父点头的那一刻,天澈师兄笑吟吟的站在旁边,女孩不怀好意的回头冲他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从那时候起萧千夜就知道这个女孩的目的并不是真的想要学习昆仑的剑法,但她出乎意料的得到了剑灵的青睐,明明没有任何根基,却能在第一次进入剑冢时就和剑灵产生共鸣!
  萧千夜忽然眼神一亮,能和剑灵产生共鸣的弟子并不多,昆仑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自己的剑灵,云潇虽然最后挑选了青魅剑,但那一天发出共鸣的剑灵恐怕有几十柄!
  入门第三年,自己被迫和这个小师妹如影随形,毕竟秋水师叔特意嘱咐了要照顾她,他不得不在每天的学堂结束后,在门口等着她一起回论剑峰。
  “又在等潇师妹呢?”同门的弟子推推嚷嚷的,冲着他不怀好意的调侃,“你先回去好不好,一会我们亲自送师妹回论剑峰,保证一根头发都不会少……嘻嘻,你放不放心啊?”
  “不行。”他冷眼瞪过同门,嘴里毫不客气的吐出两个字。
  “咦——你们看,我说了他舍不得吧……”几个人发出嬉笑,忽然有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云潇的声音轻轻响起,“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呀……”
  “哈哈哈,潇师妹别拿他寻开心了!一会又该板着张臭脸生气了!”
  “千夜才不会跟我生气呢!”云潇旁若无人的揽住他的胳膊,咯咯笑个不停。
  “是你娘让我等你一起的!你总是被师父留堂,回去晚了山路危险。”他果然是被几句话涨红了脸,义正言辞的为自己声明,然而同门的笑声越来越张扬,到最后索性拽着他一起,几个人有说有笑回去。
  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昆仑并不是什么清欲之地,对感情这种事情长辈们也不会刻意多管,昆仑山的生活真的很舒心,这里没有勾心斗角,就算是平时里总喜欢拿他寻乐子的同门,也都是真心待他。
  云潇不是学剑的料,她的体格很差,各方面的能力都不如门类的普通弟子,甚至只要稍微运气就会引起内力紊乱,但不知为何,师父对这个看起来不成器的小师妹格外照顾,不仅每次回来都会单独指点,偶尔还会将她独自留下,教她一些更为高深的心法。
  年少的自己只以为她是秋水师叔的女儿,得到掌门师父的偏爱也是理所当然,只是在外等候的时候还是会必可避免的感到烦躁。
  然后,他就莫名其妙的被掌门师父训斥了——“你是师兄,你平日也该指点指点她。”
  之后,为了不让这个小师妹太拖后腿,他不得已的在下了课回论剑峰之后,把她手里那些《诗经》、《周易》全部收起来,逼着她在深夜练剑,努力修行。
  入门第四年,她在灵力上的修为已经甩出同门一大截,也才真的有了掌门亲传弟子的风范,小小的身影映着月光,甚至能在山巅和飞鸟相谈甚欢,容颜也一点点脱去稚嫩变得也越发好看,清潋沉静,好像不是这个世界该有的人。
  入门第五年,云潇第一次参与弟子试剑大会,单靠剑阵就连败七人,技惊四座,那样惊人的灵力爆发引得昆仑山万鸟悲鸣,但她忽然出现不适昏厥,随后被秋水师叔勒令停止,并从此退出之后的所有试剑大会。
  入门第六年、第七年、第八年、第九年,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会提着灯出现在自己床头的小姑娘,也不会再因跟不上进度而被师父单独留下指导,她会在闲暇之时偷偷让栖枝鸟带自己去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玩,昆仑山脉真的很大很大,比魑魅之山的大雪山还要大的多,人在其中渺小的宛如沧海一粟,昆仑的雪谷中也另有洞天,似乎还有其他的修仙门派隐匿与此,有些地方积雪成湖,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此种下了一路的红梅树。
  “这个颜色我喜欢,真好看。”她指着身后的红梅,眼里清澈见底。
  萧千夜定定的看着她,湖水在后面波光潋滟,映照着女孩的脸庞也格外迷离,其实云潇自幼就是穿着非常寡淡的青色长裙,是昆仑一派特有的清秀简单,但是却在那时候乎意料的告诉他,红梅的颜色才是她真正喜欢的。
  红……萧千夜微微一怔,心里不由生出层层寒意,眼前蓦然烧起一片火红。
  入门第十年,十六岁的女孩出落的亭亭玉立,身形高挑清瘦,她像一个截然相反的存在,明明皮肤雪白,又从深处隐约透出神秘的红晕,举止投足之间是修真之人特有的高傲清冷,又带着淡淡的、不易察觉的火焰气息。
  萧千夜揉了揉眼睛,嘴角忽然露出一丝苦笑——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啊?他一次也没有去回想过那些事情,为什么此刻会像时光倒流一样如此清晰明朗?
  那个曾经让他头疼的小师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刻在了心底,从心烦蓦然转变成了意乱?
  “你……你怎么了?”恍惚中,冰床上的女子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愣神的看着他,然后嘴角勾起虚弱的微笑,“怎么哭了,又是谁……惹你生气了?”
  “你醒了?”萧千夜从回忆中惊醒,手上的沥空剑也在此时微微一颤,那股纯白的灵魂终于彻底苏醒,融入剑身裂痕中。
  “对不起……我又惹你生气了。”云潇的眼里明明灭灭,想抬手,又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萧千夜心里陡然一凛,抿抿嘴唇,抚着她苍白的脸颊,温声叹道:“有毛病,道什么歉?以后不许再跟我道歉了。”
  “嗯?”她怔了一下,勉力调着内息,又像明白了什么,嘴角慢慢溢出清澈如初的笑意,点头沉吟,“嗯。”
  第一百三十五章:携手相邀
  萧奕白察觉到动静走过来轻轻敲门,探了半个脑袋进来,见她终于苏醒也是长长松了口气,忙道:“如何,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好像……少了点什么,身子有些飘,好像要飞起来一样。”云潇有气无力的回话,萧奕白连忙靠过来伸手摸了摸额头,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寒光——在冰床和冰水的浸泡下,云潇的体温仍是微微发热,明明面色苍白,嘴唇却红的宛如鲜血,他不动声色的收敛情绪,转而笑起,“你可是比我当年强多了,不过现在的话可能会感觉有些轻飘飘的,毕竟是少了一魂一魄,习惯就好了。”
  “嗯。”云潇低声应着,眼角默默扫过萧千夜手里的剑灵,裂痕上荡起的白色魂魄竟然真的能和她心意相通!
  她有些恍惚,那个脱离了自己身体的白色魂魄曾在梦中温柔的将她拥入怀里,甚至对她承诺会永远守护他。
  “我先出去。”萧千夜连忙让开,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耽误了拔针,他担心的挪到门边,心却扑通扑通剧烈的跳起来——自己似乎比大哥和阿潇还要紧张,在这样的场合,甚至不敢多看一眼。
  密室外屋灯光黯淡,明溪喝了水,见他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索性站起来亲自挪了张椅子放到他面前,安慰道:“坐下歇会吧,当年他自己给自己分魂的时候可都没有丝毫手软……”
  “当年……”萧千夜蓦然抬眼,被对方一句话勾起了兴趣,脱口,“当年您也在场吗?”
  “呵……当然。”明溪随手给他递了一杯茶,目光流转间是道不尽的苦涩,摇摇头,叹道,“我一直在旁边看着,虽然完全插不上手,他可真是一个对自己格外心狠的人啊,我还记得那时候他先用灵力幻化变出了一只手,然后控制着那只手将特制的银针一根根的扎进自己的身体,扎进身下的冰里。”
  明溪莫名笑了一下,这样的笑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眼里竟有点点恐惧之意,接着喃喃自语:“冰床上面刻着的咒印就是来自白教的分魂大法,从来没有人试过能不能成功,我让他随便找个人先试试,可是他不肯,偏要自己亲自来。”
  “他曾经也是个心慈手软,不会轻易伤害别人的人。”明溪随口补充了一句,眼神一瞬间散乱,“萧阁主,在你心里,萧奕白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如果他不是我大哥,我应该会死在他手上吧,曾经有很多对陛下不利的人,都被风魔暗中铲除了不是么?”萧千夜默默啜了口茶,想都没想就脱口回了话,金银异瞳里是看不穿的冷光。
  明溪只是温和的笑了笑,没有否认——风魔手上的灭族案一共二十八起,暗杀四大境高官名仕七十五人,这其中有一半的“功劳”,都是萧奕白的。
  他真的是对任务没有一丝感情的人,也从来不问缘由,就好像萧千夜在接任军阁之后,也是一样冷漠的执行着帝都高层的命令。
  明溪晃了晃手里的茶,只见茶叶罕见的在杯中心竖起,沉沉浮浮,他愣了一下俨然有些失神——不仅仅是容貌,这对兄弟在骨子里仍是惊人的相似。
  “后来呢?”萧千夜忽然开口打断他的思绪,指了指门后,压低声音,“他对自己使用分魂大法之后还发生了什么?”
  “他昏迷了三天。”明溪顿了顿,声音也显得很犹豫,一直转着手上的玉扳指,情绪变得有些担忧,“按照他之前的指示,我一早就挑选了这枚灵力充沛的玉扳指,但是他分出来的魂魄却一直没有成功的附着在上面,整整三天……那一魂一魄在后面的密室里整整游荡了三天,我几次见他支离破碎,然后又莫名其妙重组,就那样反反复复,本尊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怎么会?”萧千夜微微吃惊,迫不及待的问道,“那怎么办?”
  “怎么办?”明溪苦笑了一下,继续喝了口茶,叹气,“能怎么办,我什么也帮不了他,就只能眼巴巴在旁边看着,祈祷那个魂魄能自己附上来,那时候我真恨自己没用,一个天生体弱的身体,又自幼被禁止学习武功术法,不仅要靠唯一的朋友舍命相救,在他出现危险的时候又没有任何办法帮到他,像个束手无策的废人。呵……萧阁主,其实一直到今天,我依然能感到这种无力,像一条毒蛇缠着脖子,让我无法呼吸。”
  他阴沉着脸,用同样阴沉的眼睛稍稍抬高,嘴唇抿成一线,用力的捏紧了手上的茶杯。
  “万幸,那一魂一魄最终还是成功分离出来,并且进入了这个玉扳指。”他舒了口气,终于放松了紧张的情绪,又在一瞬间展开笑颜,“等他醒过来,他命令着那只灵术幻化的手,又一根一根的把那一千根银针从身体里拔出来,萧阁主,你说那种过程是不是非常的痛苦?可为什么自始至终,他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甚至表情都极度的平静,让我觉得他只是在做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
  萧千夜没有说话,此时他已经能从沥空剑的魂魄身上微微察觉到本尊的气息,剑灵在压抑着剧烈的痛苦,在他掌间故作平静的散发着一种安详的光泽。
  “现在的你就和当年他一模一样。”明溪暗自察言观色,见他迷茫的抬起眼,接道,“你是否也打算一个人去面对一切?你现在的表情,就是这样的……”
  “……”
  “现在的你,也让我感觉自己还是当年那个束手无策的废人。”他跟着叹了口气,将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望着空杯露出无奈的苦笑,“当时我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只是他这么说了我就按他说的去做罢了,萧阁主,我不想再和那时候一样了,你是否愿意给我这个机会,信任我……和我并肩而战?”
  萧千夜沉默着望着他,只见明溪如当时在北岸城时一样,他整理好自己的衣襟,郑重神色的朝自己大步靠近,然后伸出手做出邀请,却说出了和那时候截然相反的话:“希望这一次,我能帮你。”
  萧千夜冷冷看着那只手,纤细修长,宛如玉雕,正是这只柔弱如女子的手,翻云覆雨力挽狂澜。
  不久前在北岸城,还是太子的明溪眼眸看似温和,说出来的邀请是根本不容他拒绝的严厉,如今站在自己眼前的帝王,同样的眼眸里透着罕见的真诚,说出来的话却带上了期待和恳求。
  “很危险。”他没有接过那只手,语气极度严厉的警告道,“上天界修行的心法非常特殊,只有他们自己创造的东西才能真的伤到他们!这就是为什么夜王和辰王会因十殿阎王阵反扑而临时撤退,但是这样的东西并不多见,大多数人、包括异族人,都无法领悟上天界的心法,所以他们对万千流岛而言才是‘神明’,因为没有人能真的伤到他们!”
  “这样的东西……”明溪眼眸闪闪发光,一瞬间就从他的话语里察觉到了最为重要的关键,低道,“这样的东西确实还有一个,它以血荼大阵废墟处的阵眼为中心,封印分散于四大境,你曾因萧奕白身上的夜咒,被迫答应夜王要带他去寻找阵眼深处的古代种,萧阁主,这个‘被迫’,应该是别有目的吧?”
  萧千夜顿了顿,有些意外,但随即又明白过来,无声苦笑:“陛下是聪明人,但夜王也不是轻易被骗的人,这件事我本不想让太多人知晓,知道的人越多,成功的机会就越低。”
  “你要做什么?”明溪冷静的询问,看不出丝毫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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