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茉莉的礼物
白光炽眼,炽得发黑,仿佛坠入恒星,到处都是摧毁一切的灼烫。在顾晗晗感官世界能够看到的未来,她自己被蒸发了,连气泡飞烟都来不及有,魂魄就和着*彻底消散。
然而只一霎,灼烫与炽眼还没来得及碾碎她的躯壳,摧拉枯朽地席卷进她的精神世界,就戛然而至。那些准备着将要消散的精神与*重新落下来归了位,凝成形,清爽的凉意从头到底灌注下来,使人舒畅无比。
顾晗晗从短暂的呆滞中复苏，精神世界里刚刚具现的大片空白化作旋转的黑洞迅速收缩回意识世界深不见底的虚渊一点。然后她才发现，自己正趴在大卫-杜兰的肩头，被他的手臂坚定而有力揽在怀里。
早在格里戈突然出手的同时，大卫同时也出手。他想都没想，就挥出了能量场挡在顾晗晗身前，然后一闪身，将顾晗晗揽在了怀里。大卫-杜兰的能量场弹开来仿佛是一只无形无质的球膜，包裹住顾晗晗，堪堪将攻击而来强行与她□□的炽热能量隔绝在外。
或许是顾晗晗的错觉，有那么短暂的一刻，世界是绝对静止的。一刻之后，无声龟裂响起，蛛网一样的细密裂纹转瞬间密布表面，阻隔能量侵袭的能量膜轰然土崩瓦解。格里戈那一记精神攻击的能量恰好也在此时耗尽，消散而去——
大卫气息有些紊乱，脸颊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挡下格里戈的这一击，他并不好受。能级壁垒可不是摆着好看的，幸好那只是精神攻击，并不是真正的攻击，并且格里戈不想在精神□□中一下子就将顾晗晗掠夺致死，有意留了手，大卫才能勉强挡住这一击。
顾晗晗趴在大卫的肩头，眼泪成双成对的往下掉，生平第一次知道了感动的滋味。
“大卫竟然为了我直面九级骑士的攻击，他明知道不是对手还是挡在了我前面。”她想，“所以爱情原来就是这样……”
大卫摸了摸顾晗晗的脸，手有些抖，但还是笑着对她说：“别哭。你哭不好看，要笑和吵闹才好看。”
顾晗晗打了一下大卫的手，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大卫手臂用力，将顾晗晗搂得更紧，然后举目四顾。
因为这一次交手，起居室的局面变得不大好看。
林晓跌坐在起居室一角的沙发上，脸色很糟糕。刚才格里戈突然动手的时候，他就站在顾晗晗旁边。考虑到那头格里戈一贯办事不牢，为免殃及池鱼，害了林大训导师的命，莫奇亲自出手把他从格里戈能量笼罩下给拽了出来。
不过尊敬的博特里尼委员就没这样的好运气了。他本来就委顿在地上，现在是干脆直接昏了过去，人事不省。两名扈卫上前将他架了出去，也不知道是受伤没受伤，还能不能活。
房间里最走运的要属苏裕的矮矬总管何塞了。不得不承认，那些奋战在人身安全总没保障岗位上的先进工作者们，遇上事就是有经验！总管先生虽然并没人救他，他也没有什么高级的超能力，但架不住人家反应快身材圆啊！刚有风吹草动，格里戈还没动手，他先一骨碌滚开去，架一打完，刚好滚到林晓的沙发脚边，于是就此安营扎寨，不挪窝了。
大卫的视线看过每一个人——莫奇救完了林晓，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星落和姜侍从长站在一起，两个人都是面无表情，看起来是不打算再说话了——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格里戈的身上。这位大人看起来很恼怒，眼中闪着猛虎扑食一般的精光——
“你敢反抗我，嗯？！”
大卫压了压身体里一团糟糕的能量场，狠狠地稳定了几秒钟，然后才开口说：“格里戈大人，顾晗晗不是治愈者，她是我的爱人，大人您的这种做法，无异于精神□□——请恕我无论如何不能接受！”
“你不接受又怎么样？！
”
格里戈冷哼一声，回身坐到自己的位置。以星落和姜为首，侍从和仆人们退到他的背后。起居室中央四扇大门洞开，制服华丽的神殿骑士军冲进来，四面散开就围住了大卫和顾晗晗。顾晗晗看得分明，站在最前面锁定大卫的神殿骑士军扈卫，至少是四名七级战斗系。
这个时候，格里戈的态度反而冷静了，他架起腿，两手交握搁在膝上，气魄威压四面，笼罩全场。
“你还太弱，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他说：“你可以再考虑几分钟，我也不想担上枉杀后辈的恶名。”
大卫垂下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问：“大人一定要精神共振？”
格里戈倨傲地扬起下巴，不屑回答。
莫奇长叹一声站起来，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林先生，曼陀庄园的花园还不错，你能不能陪我去逛一逛。正好李申今晚也在，有些事情也到了可以谈谈的时候——大卫，你和我一起走。”
扈卫过来请林晓，林晓愤然骂道：“你们这些无耻之徒！”但终于还是被扈卫们请起来了，徒然在两名七级超能力者的挟持中又填上了一句：“无耻之尤！”
大卫视线转向莫奇，目光是深深的黯然与哀伤，他动动了嘴唇，无声的默念了一个词，顾晗晗看得分明，他叫的是“父亲”，古日耳曼语。
莫奇摇了摇头。
“走吧，孩子。”他说，“再过上个几十年，你总会理解我们。”
大卫愤怒而绝望，顾晗晗能够感觉到他揽住自己的手臂都在不停地颤抖。
“我很赞同，”大卫双目发红，看着前方，声音并不高，但非常的愤怒，“林先生刚才说无耻之徒，无耻之尤，我不得不在此深表赞同。父亲，格里戈大人，我非常不能理解，有林先生的论断在前，有我的证明在后，顾晗晗她不是治愈者，这是不争的事情。我不能理解，在这样的状况下，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坚持精神共振！”
“不，我很理解，我当然理解，因为那是治愈者，那是命，自己的命！所以无论有多少证据摆在眼前，你们都不愿也不肯相信。哪怕一点儿可能都没有，你们也一定要亲自试过才能甘心！”
“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顾晗晗她是治愈者还罢，如果她的治愈波果然如同事实，和你们的频段完全不符。那么，以你们超能力九级的绝强能量场，一次强行共振，甚至循环还没来得及开始，就会要了她的命！她甚至连做一个白痴的机会都没有就会当场断气！”
“人类的地球时代曾经有一句无耻的名言，叫做‘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放过一个’，我为我是我们中的一员感到羞愧，神殿的精神已经彻底堕落——”
“别说废话，”格里戈皱眉打断大卫，“看在老狐狸的份上，放开治愈者，你滚吧。否则就是自取死路”
锁住大卫的那四名七级扈卫向他逼近。顾晗晗心通通直跳，她咬紧嘴唇，手指用力去按自己仿佛快要裂开的头。指尖冰凉，落在滚烫的太阳穴上，让她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别管我了，大卫，你走吧。无论如何，你对我的爱，我永远铭记。”
顾晗晗猛地推搡大卫，试图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然而大卫的手臂紧紧箍着她，使她无法动弹。
“他们还杀不了我。”大卫这样对顾晗晗说，然后，他抬起头，看向莫奇和格里戈，提高声音，说道：“很抱歉，你们还杀不了我。”
格里戈晒然，莫奇皱眉，扬声道：“别做蠢事，大卫，你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
“我并不想和您闹到这样的地步，父亲，”大卫轻轻摇头，目光间闪过一抹痛苦，然后神色就彻底归为平静，“然而事情既然已经如此，我也别无选择。”
“让开吧，你们抓了我也没用。”他喝止了逼到他身边，已经要动手的四名七级扈卫，冲加尔点头，“打开吧。”
加尔低着头，按了一下指环。
一个女人的立体投影出现在房间的中央。她坐在一把长椅子上，慢慢揭下脸上的面纱。面纱下是一张干瘪苍老枯涸的面容。客观的说，鬼都比她看起来好一些。
投影中的女人静静开口：“我叫茉莉，家乡在美丽的小灰狼星，在那里生活了十八年，很多人都能证明我的存在。”
顾晗晗震惊的看向茉莉，她从来没想到，茉莉完全没有化妆的脸竟然是这个样子。然而茉莉像一个木偶一样坐在那里，不说也不动，只是嘴角噙着嘲笑，惬意地阖着眼，似乎很享受这一刻的快乐。
起居室室里静得吓人，只有投影中的女人平静讲述的声音——
“我今年二十一岁，但你们看，我已经要死了。我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是因为在我十八岁生日那天，遇上了两个高贵的男人。”
“大地神殿的骑士莫奇和格里戈，高高在上，神圣不敢仰望，女神盖亚神光眷属的大人物，其实是两个邪恶的魔鬼，人间的渣滓，应当永坠地狱的渎神者！”
“我是拥有五个治愈频带特征波的治愈者，八级强度。九岁的时候，我有人生中的第一个保护人汤姆金，但很快他就被杀死了。然后我的保护人以平均每三个月一次的频率更换着，直到十六岁那年，我终于有了一个稳定的保护人，爱德华-德温特。十八岁的时候，我被我的保护人带到了灯塔星，住进了曼陀丽庄园。然后，在十八岁生日那天，他将我秘密献给了他的主人格里戈。一个月之后，格里戈将我介绍给了莫奇。”
“这以后，我被软禁在曼陀丽庄园，被这两个僭称神殿骑士的恶魔轮流□□，敲骨洗髓的掠夺我的精神世界，像拧毛巾一样挤走我的最后一滴生命。整整一千三百个日夜，我被他们从精神到*进行着世间最残忍的折磨，每一刻都像生活在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