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夜晚的成大校园有一种朦胧的美,橘黄色的灯光打在一旁文嘉的侧脸上,令她的忧伤更显沉重。
  知道此刻的自己并不宜主动开口,于是墨觴只是静静的陪在一旁,和文嘉一圈又一圈的走着,体贴地不作声,配合着她的脚步。
  寧静,在两人迈入第五圈突然的被打破。
  不再绕着操场兜圈子,文嘉带着墨觴走向一旁大楼前的阶梯,选择了一处仍有着些许灯的地方坐下。
  「他……是我的男朋友,在专题申请通过国科会审核的那刻,老师要求我们寻找一位会开发网站的同学一起加入,儘管那时候我知道这事应该难不倒他,但我并没有想要找他帮忙。」坐定后,她先是深呼吸了几次,调整好心情之后才开始低声述敍,而墨觴则待在她身旁静静的聆听。
  「不想随随便便找个信不过的人加入,哪怕专题老师一直催促,我们仍是慢慢找寻适合的对象。」
  「直到有天,他苦恼的找我抱怨,说他的专题小组没有通过国科的审核,他担心这样对他推甄研究所不利。」
  「正巧,专题组员那天也在身旁,听见他这么说,立刻就点头同意了合作。」
  「但,就在几天前,他却突然说要退出,大家根本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我和他闹得很僵。」
  「其实,早在一个多礼拜前他就已经想要退出了,只是每次吵到最后,他还是愿意让步,我一直以为他也知道这样是很不负责任的,但没想到……」文嘉说到这里,又开始掉泪。
  她真的以为,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她真的很想问,是不是她太过天真?天真到以为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懂什么叫负责任。
  「所以,你想要负起所有责任?」听闻,墨觴轻轻皱了皱眉头。
  这女孩怎么会这么傻?
  这种事情难道其他组员都不需要负责任吗?
  就算他是文嘉的男朋友,但当初邀请他加入的时候,其他组员也同意了,那发生这件遗憾的事之后,不也应该共进退吗?
  「嗯。」文嘉点点头,但仍止不住眼中的泪。
  或许,是看出了墨觴表情里头的不解,原本渐渐停下的泪水又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想解释自己的组员们并不是像墨觴想象的那样,是自己过意不去,这才硬是将所有的责任扛在自己肩上,但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陈述,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他……
  他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
  怎么可以?!
  「那你男朋友呢?」
  「我和他分手了,我没有那么不负责任的男朋友。」像是又想起那天的情景,文嘉的声音再次大声了起来。
  「你只是气他的不负责任,并没有不爱她不是吗?负气分手,这样好吗?」墨觴再次皱起眉头,这女孩傻过头了吧?
  感情是拿来意气用事的吗?
  「我不知道……」泪,涌得更兇了。
  墨觴的话刺伤了文嘉的心。
  她其实是知道的,知道自己还喜欢小杰,知道自己只是气不过才提出分手,但他怎么能这么乾脆就放弃?
  望着文嘉哭泣的脸,墨觴无声的叹了口气。
  看来真的被自己说中了,这孩子太过意气用事,只怕现在内心正后悔不已,这才会出现这么歇斯底里的反应。
  「为什么愿意告诉我这些?我只是个陌生人,不是吗?」那些滚烫的泪珠,似乎带动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一种情绪,有些酸酸的,像是不捨,又像是心疼。
  「这件事压得我喘不过气,我没办法说给朋友听。」
  她不想朋友们难过,更不想朋友们自责,事情发生就发生了,任何事都让自己承担就好,这样就好……
  「现在好点了吗?」明白了她只是想找个局外人发洩一下情绪,于是墨觴静静地待在一旁等待,直到她的哭声渐缓,这才取出身上的面纸递给文嘉。
  「嗯,好多了,谢谢你。」因为哭泣而显得沙哑的声音里头夹带着些许的害羞。
  哪怕极度想找个人说说话,但在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面前哭得唏哩哗啦的,还是让她感到很难为情。
  「相处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文嘉,林文嘉。」
  「如果你愿意来我的工作室做免费劳工,我想,我可以免费替你完成这个案子。」墨觴说完,心中开始倒数,5、4、3、2、1……
  果然,如墨觴所意料的,她见到一个最灿烂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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