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们⋯⋯」一走进房间,便看见床上躺着两个人,一个是我交往两年的男朋友;一个是⋯⋯
  「恩琳,你听我解释——」
  「解释,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反正事以既成,你劈腿,而我是被劈腿的那一个,请问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坐上他们两人面前的椅子。
  「恩琳我是真的很爱你,可是我跟虹仪是不小心的」
  不小心?「呵,林书正,这真的是你说过最好笑的笑话」我拿起地上的衣服,在他眼前晃了又晃。
  「你所谓的小心也太可笑了吧?而且我想你应该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开始这种事情了」我将衣服丢往他面前。
  所以才挑在今天,知道今天我会来他家,所以故意让我捉姦在床,好可以名正言顺地分手。
  「你早就发现了吗⋯⋯?」
  「哈哈哈」我大笑,「林书正,戏再演下去就假了」
  「书正⋯⋯」
  「虹仪再等等,我快处理好了」
  「嗯」
  我看着我的男朋友,喔不,前男友正在安慰着他的「现任女友」,也太好笑,交往两年,他从未对我这种态度,太好笑了、太好笑了⋯⋯
  「林书正,你要跟我分手,可以。但是我要你记住,今天这场面是你造成的,所以你也别妄想跟我讨回你送我的任何一样东西,因为我要把它们丢、资、源、回、收!」说完,我离开房间,拿起桌上的蛋糕毫不犹豫的丢往垃圾桶。
  走出公寓的大门,我拿起手机打给奈奈。
  「喂?」
  「奈奈,你现在有空吗?」
  「都已经几点了,我要睡了」
  「那我可以去你家吗?」
  「干嘛?」
  「开睡衣派对」
  「⋯⋯随便你,记得通知你家人」
  「嗯!」
  绝对不能让奈奈知道我的事情,绝对。
  我在心里默默下了决定。
  「琳,起床了」敲了敲客房的门,见没人回应,我便直接压下门把。
  「琳——」没人?
  站在房门口的我彻底傻眼,明明昨天她是在我这过夜的,怎么人⋯⋯?
  走回房间,我拿起手机打电话。
  「您所拨的号码无人回应——」
  搞什么?
  我掛断再打一次,但话筒依旧是出现那电信公司的机器女声。
  也许是先到学校了。我只好在心里这样想。
  拿起书包,我走出房门。
  「为什么⋯⋯?」推开教室门,我第一眼瞧见的便是我最不愿见到的景象,琳的座位连椅子拉开的痕跡都没有。
  坐上位子,我不死心的再次按下联络人的通话键。
  数秒后,电话终于接通。
  「喂⋯⋯?」
  「琳,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我一早起来没看见你?」
  「啊⋯⋯没什么,奈奈你今天帮我跟班导请假吧」
  「你到底怎么了?」我握紧手机。
  「没有、真的没事,奈奈你不用担心我」
  「担心?你也知道我在担心你?」我激动的拍着桌子。
  「奈奈⋯⋯」
  「那天是你跟我讲要敞开心扉接受他人的好意,那么黄恩琳你现在在干嘛?你正在推翻自己的话懂吗?」我抚着额,努力压抑自己的怒气。
  「奈奈⋯⋯总之你别管我,你今天就好好上课,明天我也会准时出现在教室里,先这样」
  「琳——」
  被掛断电话的我,直到罗翊已经走进教室我都还不知道,因为我一直处在茫然的状态。
  「已经早自习了——你怎么了?」罗翊抓住我的肩膀将我转向他。
  「什么我怎么了?」我问。
  「你⋯⋯跟我走,其他人先自习」说完,他拉着我的手逕自离开教室。
  「你这样我们两个又会被误会啦」我极力想甩开他的手,却怎么样都挣脱不了。
  而罗翊没回应我,只是把我拉到保健室。
  「保健室的阿姨呢?」我问。
  「这个时间点她还没来」
  「喔」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你刚刚怎么了?」罗翊在我身旁坐下。
  「没、没怎样啊」我往旁边挪了一点点,而他看见我的举动只是皱眉头。
  齁,这可是自我从摩天轮回来那一天第一次跟他面对面欸,这种反应很、很正常好不好⋯⋯
  「黄同学呢?」
  对了!「琳!我要去找她」我站起身。
  「你等一下」他拉住我的手。
  「你不要拉着我,琳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我要去找她!」
  「你冷静一点!」罗翊将我按回床上坐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先说清楚,我能够帮上忙的我也会帮忙」
  「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只是她昨天晚上突然打电话给我说要在我这过夜,然后我早上起来的时候⋯⋯」
  「她就已经不在你家了?」
  「嗯」我点头。
  「昨天是什么日子吗?」
  「嗯⋯⋯」我思考数秒,「好像是她的生日」仔细想想,我对她好像什么都不了解。
  「但她总不可能因为我没帮她庆生就气的离开吧⋯⋯?」我问。
  「这我无法回答你,不过你能够想得到她会去什么地方吗?」
  对于罗翊的问题我想了许久,「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呢?
  「没关係」罗翊疑似用了一个「安慰」的语气对我说,「我先去找她的学生档案看她家的住址,你先去地下室等我」
  「可是今天的课怎么办?」
  「我先帮你跟黄同学请事假」说完,他站起身。
  我匆忙拉住他的手,「那你呢?」发现到自己的举动以后,我赶紧松开。
  而他唇角微勾,「没关係」语音落下,他拉开保健室的门走了出去。
  「我的天⋯⋯」怎么有一瞬间他要命的帅?
  「你查好了吗?」坐上副驾驶座,我关好车门。
  「嗯,安全带」他说,同时转动方向盘。
  「我跟琳的假你真的帮我们请了?」我系上安全带。
  「嗯」
  「你怎么请的?」这我一定要问,真的太好奇了。
  「先帮你们代签」
  「是喔」我还以为会有什么刺激的场面勒⋯⋯
  「例如什么?」
  「例如把假单丢到主任桌上⋯⋯嘿!」我惊讶的转头,「你为什么每次都能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他没回答,只是专注的看着眼前的路况。
  「不回答就算了」我转头看向窗外。
  「咦?」
  「怎么了?」
  「你为什么开上高速公路?」
  「黄同学的家在基隆」
  什么?!「基隆?你有没有说错?」
  「有没有说错我是不知道,但是她的学生档案的确是这样写的」
  「所以琳她是在台北租房子吗?」我问。
  「依照正常的想法,没错」
  正常的想法?「那不正常的想法呢?」
  他瞄了我一眼,「你想知道?」
  「嗯」
  「跟你一样」
  「跟我一样——」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
  「欸」我看着窗外的车子一一被我们超过。
  「嗯?」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打给你吗?」我指的是摩天轮那天。
  「为了向我道歉?」
  「这也是一个原因啦,但其实主要是因为琳」摩天轮转一圈,她「开导」我一圈⋯⋯以后不去搭摩天轮了。
  「她跟我说要试着接受他人的好意,而她却⋯⋯」
  「别想太多,我们快到了」他说。
  「嗯」我回答。
  「叮咚!」我按着门旁的电铃。
  等待许久依旧没人回应。
  「是没有人吗?」我问。
  「直接进去吧」他说,并且直接拉开门。
  「欸⋯⋯算了」我跟着走进去。
  「不好意思⋯⋯」我四处张望,「真的没人欸,我们走吧」
  「等等」
  「干嘛?」
  「有声音」他逕自往里头走。
  「声音?没有啊」哪来的声音?
  「您好」
  我看见罗翊站在前方,对着房间内的人说话。
  「你们是⋯⋯?」一位坐在椅子上的妇人瞧见我们,停下手边的动作,询问我们。
  「我们是来找黄恩琳的,请问她在这吗?」罗翊问。
  「恩琳她只有在放连假时会回来⋯⋯怎么了吗?」
  「没事,她不在没关係,我们两个是她朋友,是有事情想找她」
  「这样啊,我会再通知她的,真是不好意思还麻烦你们跑一趟」
  「不会不会」我摆摆手,我的天,我实在是无法跟长辈应对啊。
  「对了,我能够请问你们是什么关係吗?」
  「朋友——」
  「情侣」
  「咦?」我转头。
  你说什么啊?我以眼神示意,同时踹了他一脚。
  「情侣啊,很好很好,很登对」
  「阿姨不是这样的——」
  「谢谢您的讚美」
  你到底在干嘛啊啊啊?!
  「阿姨我们先走了,谢谢」我拉着罗翊大步离开。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站在车旁,我质问他。
  「知道」他打开车门,示意我坐进去。
  「那你为什么又要那样说?」我看着他关上车门,然后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座。
  「难不成要说我们是师生吗?」
  「不然勒?」我双手在胸前交叉。
  「那么刚刚那个妇人不就会知道她女儿翘课,使得她的老师和同学特地到基隆找人?」
  这次我很乖,我不做回应。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我问。
  「你再打一次电话,说不定打得通」将车子发动后,驶离。
  「喂?」
  「奈奈?」
  打通了,我以口型向罗翊说道。
  「琳,你在哪?」
  「星巴克」
  「你为什么在星巴克?」我问,翘课翘了半天,竟然是跑去星巴克喝咖啡?
  「我⋯⋯」
  「算了,你直接跟我讲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嗯」
  在听了一连串地址以后,我掛断电话。
  「有听到吧?」我问,讲住址时我开扩音。
  「嗯」
  「琳她⋯⋯」到底怎么了?
  认识这么久,我连她平常去的地方、老家都不知道,我⋯⋯
  「欸,罗翊」
  他没回应,只是看了我一眼。
  「我⋯⋯算了没事,你专心开车」
  到底是为什么,我对于琳的一切什么都不了解?
  这样一来,与其说是琳高攀我,倒不如说是我高攀了。
  我从未用心去了解、去听琳在说什么做什么,反倒是她从来都不会遗忘我所说的任何一句话、讲的任何一件事⋯⋯如此想来,也许真是我高攀了。
  「别胡思乱想」坐在我身旁的罗翊突然开口。
  我转头看向他,表示不解。
  「人并不是打从一出生就得以了解他人当作存活的目标,自己都有可能不了解自己在想什么了,可何况是他人?而且当你能够理解他人的想法时,你会过的很痛苦」
  「⋯⋯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过的很痛苦?难道理解他人的想法不是件好事吗?
  「字面上的意思,其馀自己想」他开上高速公路。
  「我们要多久才会到?」
  「没有突发状况时的话大约半个小时至五十分鐘」
  「突发状况是指?」总得满足一下好奇心。
  「塞车」
  「喔」我看向窗外。
  很幸运的是,我和罗翊并没有遇上所谓的突发状况,但眼前的情形我觉得比突发状况还扯。
  「琳,你在这干嘛?走了」我拉起琳的手。
  「奈奈,等一下」
  「好,我等」我一屁股坐下。
  「恩琳,这位女生是⋯⋯?」
  「那不关你的事,还有你找我出来到底要干嘛?你迟到半个小时先别提,一看见奈奈便问她是谁。陈书正,你到底要干嘛?」琳靠在椅背说着。
  「我是来跟你拿钱」
  拿钱?我以眼神询问琳。
  而琳只是看了我一眼,示意我再一下就好。
  好,再一下是吗?我等。
  「罗翊,坐着吧」我拉开我身旁的椅子。
  「嗯」他闻言坐下。
  「刚刚讲到哪了?继续啊」我说。
  「我」坐在琳对面的男人看了我一眼,「我是要跟你拿钱的」
  「拿钱?请问我是欠了你什么吗?你有什么权利向我拿钱?」
  「房子的租金。那房子的租金本来就是你在缴,现在我们俩分手了,谁去给租金?」
  靠,我眼前是上演八点档吗?
  「陈书正,你别太过分。你明明知道我昨天会过去你家,你却还是带了别人去你床上,我想试问你,那我是否要跟你索求精神赔偿费?」琳的语气非常冷淡,而这冷淡的态度我从未见过,害得我心里忍不住认为幸好我不是她男朋友。
  等等,琳有男朋友?!
  「这根本就是两码子事,黄恩琳,你别太过分——干嘛?!」男人的脸上突然多了几滴,好吧是很多滴水。
  「什么干嘛?」我将水杯放回桌上。
  「你叫陈书正没错吧?我虽然从不知道琳交了男朋友,但我知道的是你是个渣男」我微笑。
  「你说什么?!」
  「人话你听不懂吗?也是,渣男嘛?连房子的租金都缴不起,还要向前女友伸手讨钱的不是渣男是什么?」我忍住不把水杯砸往他身上,「我跟你讲,她,黄恩琳,是你招惹不起的,你应该要庆幸你曾经和她交往过,因为那段时间你根本是癩蛤蟆配天鹅」在我差点把另外一杯水杯的水泼向他时,罗翊阻止了我。
  「别泼,浪费水」
  看了他一眼,我坐回椅子上,「琳,我们可以走了吗?我实在不想跟这渣男处在一个环境」都快喘不过气了。
  「嗯,我们走吧」
  站起身时,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走到柜檯,我指着旁边的冰柜向店员说:「我要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跟这个,钱嘛⋯⋯跟那男的算」我比着后方的渣男先生。
  「好的,谢谢惠顾」
  拿着蛋糕盒,我坐上副驾驶座。
  「你跟那渣男交往多久了?」我问,并且示意罗翊开车。
  「两年」琳回答。
  「这两年来,他房子的租金都是你缴的?」我隐隐约约感觉到我额头上似乎冒出青筋。
  「嗯」
  「在这两年间,他有出过任何一次租金吗?」
  「没有」
  「是他劈腿?」
  琳低着头,「嗯」
  「是在你生日那晚被你发现的?」
  「嗯」
  啪!我听到某条神经断掉的声音了。
  「罗翊,停车」我拉住罗翊转动方向盘的手。
  「奈奈你要干嘛?」琳整个身子往前。
  闻言,我微笑,「打人」
  「奈奈你真的不能随随便便就说什么要打人这种话,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子」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我正在被琳⋯⋯呃,训话。
  「那女孩子谈恋爱也要被男人予取予求吗?」我反问。
  「奈奈话不是这样讲的」
  「什么叫做话不是这样讲?琳,你老实说,你之所以不让我知道你有一段长达两年的恋爱是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你怕我知晓以后会有刚刚这些举动,同时也会对爱情更加反感吗?」
  「我⋯⋯」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所以不想让我知道。但是琳,我已经试着在接受你所说的那些他人的好意,但是爱情我是真的无法接受,不管你说我害怕也好、逃避也好,我就是无法接受」
  「奈奈⋯⋯」
  「你快回去吧,顺便打通电话给你妈」我说。
  「为什么要打电话?」
  「因为我们有到你老家找你」罗翊回答琳的话。
  「好吧,那我回去囉」
  「嗯」我说,「罗翊你也是,今天⋯⋯」
  「不客气」罗翊莫名的嘴角上扬。
  「咦?」为什么他每次都知道我在想什么啦!
  「奈奈我们先走囉」琳的口气带着点笑声。
  「别笑!快回去啦」我送客。
  关上门将门锁锁起来后,我走进房间,以大字型躺上床。
  「真是太好了」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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