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打误撞,识破毒计》

  两人浑然没发觉被人偷听,杜文皱眉道:「这次队伍领军之人,乃是伍然,他是白子嵐心腹,绝不可轻忽。还有一个凌胤云,他刚升总兵,武功十分了得,也须注意。」
  黑衣男子道:「你们总共有多少人?」
  杜文道:「一共两百精骑,三百步兵,一百弓兵,马车共三辆,中间那辆红顶马车是白婉。」凌胤云闻言大惊,心中发寒。杜文不仅鉅细靡遗说出配置,甚至连白婉所乘坐的马车都全盘道出,这其中必有问题。他皱起剑眉,继续听下去。
  那名黑衣男子道一阵冷笑,道:「好,那我们何时出手?」
  杜文瞇起眼睛,道:「我让他们停在河旁,已派人在取水时下药。等等路上,我会假借让官兵歇口气,使他们饮下有问题的茶,不出片刻,药效便会发作,到时你派人出来,将他们一网打尽。」
  黑衣男子道:「这些人要怎么处置?」
  杜文露出猥琐笑容,道:「除了我的手下,其馀人全杀掉。但那白婉生得漂亮,肌肤嫩白,我们先享用一番,再杀掉也不迟。」
  黑衣男子哈哈一笑,道:「我听闻泉夫人也来了,据说她性格清冷,男子勿近,守了多年寡,仍是绝世美人。」
  杜文拊掌道:「说得没错,她长得很是标致,光想起她,我就等不及了。对了,好像还有一个季冬梅,据说她是孪生子,可惜另一人好像不在,不然可有得享受了。」躲在岩石后方的季冬梅,听闻此言,俏脸一红,既愤怒又羞赧,不自觉偎向前方。凌胤云感受到她身子颤抖,除了心生害怕,浸水太久,也令她着凉了。
  季冬梅呼着寒气,脸色略白,有些不适。凌胤云大感头疼,这儿是下游处,若要游回去,势必费力,或许会因此教人发觉也说不定。再者,此刻正关键,他还想听两人谈话。
  凌胤云心念一闪,将季冬梅抱紧,吻了上去,他堵住季冬梅朱唇,一方面温热,一方面减少吐息声,以免被人察觉。季冬梅欲拒还迎,伸出纤手搂住他,星眸半闭,任他轻薄。
  黑衣男子沉声道:「总之,此事绝不能出错。若有个闪失,雍山君怪罪下来,你我均担当不起。」凌胤云心中一凛,原以为是太子唆使,想不到背后竟是雍山君。这下麻烦了,他先前与其手下交战过,那些人委实厉害,绝不可小覷。倘若下药计谋顺利,又被包夹,那护送队伍必死无疑。
  杜文道:「温吉,你太小看我了,你儘管放心,我都计算好了,待他们死光,我在佯装受山贼埋伏,将错都推给担任指挥的伍然。」
  黑衣男子点了点头,道:「好,那就依计行事。」言罢,两人各自离去,徒留凌胤云和季冬梅两人,待在石头旁。凌胤云确认他们走远,方才爬上岸来,并将季冬梅抱起来。季冬梅垂下螓首,模样娇艷欲滴,赧然道:「凌爷,我这副模样不能见人。」
  凌胤云道:「你放心,我会对外说,你在河旁洗脸,不慎落水。倘若你真担心名节,我承担便是了。」
  季冬梅美目盼兮,捉弄道:「凌爷,若我不愿意呢?」
  凌胤云惊道:「这我倒没想过。」他吟沉半晌,皱眉道:「不然这样,我再想想其他法子。」
  季冬梅靠在他胸膛,道:「我说笑而已,凌爷别当真。」两人核对说词,凌胤云取回衣服,双手环住她,将其抱起,步行返回队伍。
  凌胤云将她带回马车,祈泉见他全身湿漉漉,杏眸圆瞠,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凌胤云皱眉道:「若泉夫人不追问,凌某会很感激。」
  凌胤云遣人将殷修找过来,片刻,他来到马车上,见到两女,呆愣半晌,对其美貌看傻了眼。直到祈泉别过俏脸,避开目光,他才定过神来,转头问道:「二哥,找我有何事?」
  凌胤云直截了当,说出杜文的阴谋,祈泉和殷修闻言,俱感讶然,前者惊骇失色,后者怒目而视。殷修冷冷道:「要怎么处置他?」
  凌胤云道:「此事不可声张,我们虽识破计谋,却无实质把柄。纵使茶有异状,他大可将问题推给手下,避开锋头。」
  殷修点头道:「二哥说得没错。况且,若我们主动揪出此事,他发觉事跡败露,再想第二个毒计,也不无可能。」
  凌胤云轻拍他的肩,笑了笑,道:「对,我也这么想。我打算将计就计,将那群刺客引出来,免得一路上都要提心吊胆。」
  殷修皱眉道:「二哥打算怎么做?」
  凌胤云思索半晌,道:「我记得队伍之中,有一百精骑,乃我们从雪泉关带来的人。你先将茶掉包,见机行事,命这一百人佯装中毒,将刺客诱骗出来。」
  殷修拍手道:「真是好计策,我这就去办!」说完,他欣然离去。临走之前,他不忘再多看祈泉两眼。眼见殷修离去,凌胤云方才松手,将季冬梅放下。那双圆润白皙的美腿,被打湿的罗裙贴上,甚是诱人。凌胤云道:「我去拿衣服给你换,你先将溼衣服脱下。」
  祈泉闻言一惊,衝口道:「这怎么行呢!」被她这么一说,凌胤云也觉不妥,面色复杂。祈泉缓过心神,道:「让妾身替她换衣服。」
  凌胤云皱眉道:「这怎能劳烦泉夫人。」
  祈泉苦笑道:「眼下凌大人又要救了妾身一命,妾身无以回报,这点小事,就让妾身当作回礼。」凌胤云思索片刻,点了点头,旋即告退。
  凌胤云回到前方队伍,把这事告诉了伍然,伍然一听,勃然大怒,骂道:「该死,我早觉得这傢伙古怪,方才一路上跟我扯东扯西,好像不想让我专注四周。」
  凌胤云道:「敢问伍副将,接下来这路上,可有便于伏击之处?」
  伍然闻言一凛,登时明白他所意,道:「若我没记错,前方有个狭长道路,两旁均是地势较高的丘峦,若趴在草上,很容易看不清。」
  凌胤云道:「那里应有他们伏兵。」
  伍然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等等我会绕路。」两人商量一番,便各自退开。伍然负责发号施令,让队伍开始前行,凌胤云乘机溜到中间处,保持和殷修的联系。
  过不多时,他们果然看到不远处山峦堆叠。伍然见状,立时下令,让队伍绕去别路。杜文心中大惊,忙道:「伍副将,前方此路乃捷径,你怎绕远路了?」
  伍然目光一转,瞪向了他,恨不得将他杀掉。他强忍情绪,故作镇定道:「凌总兵初来乍到,前方有片湖泊,乃是绝景,故我带他去开个眼界。」
  杜文皱眉道:「这行军之事,岂能儿戏?倘若让人知道我们绕路,事后可不好跟人交差。」
  伍然不以为然道:「你放心,有事我扛下,我在鹿州多年,走这条路,了不起多半炷香,绝不碍事。」
  杜文虽还想多说什么,但见伍然心意已决,且他又是军队指挥,若真动怒,大可用军法治他。无奈之下,他垂下头去,默不作声。
  大队人马听令转向,往辽阔草原前行,放眼眺去,一望无际,难以躲藏。杜文脸色十分难看,低下头来,暗自呢喃。良久,杜文勒马停定,开口道:「弟兄们可能都口渴了,不如先歇息,喝杯茶水吧?」
  伍然瞥他一眼,不动声色道:「好,那就休息一下。」杜文眼睛为之一亮,赶忙下马,亲自去拿茶水。伍然见他殷勤,心中暗笑,身为一个副指挥,亲自替士兵倒茶水,这要说心中没鬼,绝不可能。想当然尔,其中茶水,早被殷修派人替换掉,所以伍然装作若无其事,喝了几口茶,取信杜文。
  过了片刻,眾人继续赶路。凌胤云事前已将茶水给季冬梅检查,此药乃是软香散,药效发作时间,一旦掌握了,便等时辰一到,便可行事。
  凌胤云算了算时间,差不多到了,往后方一探,殷修与他对视一眼,立时打了一个超大喷嚏。那一百骑兵,眼见信号,纷纷开始动作,他们佯装中毒,头晕目眩,趴伏在马上,痛苦不堪。
  杜文以为药效发作,喜不自胜,朝一旁使过眼色,其手下接令,点了点头,将高举的军旗用力挥舞,数十支旗子,左右摇晃,十分诡譎。
  霎那间,远处传来马蹄声,一群人乘马而来,手持弯刀,杀气腾腾。由于草原广阔,他们虽避人耳目,但须保持距离,待军旗挥下,方才确定动手。可也因这样,护送军队来得及应对。
  凌胤云不等伍然下令,大喝道:「眾将士听令,摆开阵势!」倏忽间,那群佯装身子不适的骑兵,挺身腰桿子,坐在马上,双目炯炯有神。杜文见状,登时意会过来上了当,可惜已迟了。
  步兵接令之后,一手持矛,一手执盾,首当其衝,意图挡住骑兵衝锋。为了防止被硬迫,弓箭手拉弦射去,遏止部分骑兵。队伍中的两百骑,分成两路,分别由殷修和凌胤云率领,待对方衝撞过来,便从侧翼包夹敌军。
  事情顺遂,敌军衝不破盾墙,被卡在中央,骑兵立时夹击。对方人数约三百,比起护送军,少了将近一半,占了劣势。凌胤云心想,这群人估计是赌在下毒,倘若真中了招,哪怕一万大军,恐也要被杀成重伤。
  地上雪花滚起,骑兵风驰电掣,将他们杀得措手不及,节节败退。凌胤云在敌军之中,发现那名叫温吉的男子,他登时驭马向前,来到他前方,道:「温吉,你可别来无恙!」
  温吉闻言大惊,诧异道:「你怎知道我的名字?」
  凌胤云冷笑道:「我不只知道你是谁,还知道你们想下毒。莫非你真以为,杜文是你们那方的人?」
  温吉瞠大双眼,旋即露出怒色,仰天嘶吼道:「好你个杜文,你这卑鄙小人,竟敢吃里扒外,我若不杀死你,我便不是人!」
  即便廝杀声四起,但他高亢嗓音,仍传到后方杜文耳里,无奈此时的杜文,正被人五花大绑,将剑抵在脖子上,连气也不敢吭一声。伍然乘着马,俯视着杜文,显然十分得意。
  战场上,温吉举枪杀来,凌胤云反手挥枪,轻易弹开此击。温吉展开猛攻,可凌胤云防御固若金汤,令他一筹莫展。温吉也不傻,他从数十回合交手之中,早已看出自身非其对手。虽然无奈,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掉马回头,发号撤退命令,往后方奔驰而去。
  殷修策马而至,来到凌胤云身旁,问道:「二哥,要追上去吗?」
  凌胤云摇了摇头,沉声道:「兵法有云,归师勿掩,穷寇莫追,他们败退,说不定是陷阱,引我们上当。就算不是,他们已受重创,若无整军补给,断不可能再次袭来。」
  殷修微一沉吟,道:「若我们里头仍有内应,那该如何?」
  凌胤云道:「若伍副将所言无误,我们应快到铸刀庄了。只要到了那里,谅他们通天本领,也翻不出花样。」事情正如凌胤云所述,眾人稍作整顿,连忙赶路,
  夕阳沉入西山,天色完全暗下,他们忽见远处华灯初起,数栋矮房并列,围成大圈。伍然率领队伍,笔直地前进,栅栏门外的人见状,询问一番,得知他们身分,立时开门放行。
  其中一名颧骨深邃,脸庞稜角分明的男子,从哨塔走下来,抱拳道:「在下祈展,有失远迎,尚请见谅。」凌胤云听闻他便是祈展,仔细打量起他,暗忖道,此人外表虽粗旷,但斯文有礼,浑身散发正气,作为婚嫁之人,委实不错。
  伍然跃下马鞍,施礼道:「在下伍然,官拜副将,今次担任护送军指挥,途中虽有些波折,但并无大碍。」
  祈展皱起浓眉,关切道:「发生了何事?」
  伍然摇了摇头,苦笑道:「只是小事,无须掛心。你身为准新郎官,便该开心才是,别在意细枝末节。」祈展虽感疑惑,但伍然这么说了,他也不好追问下去。
  凌胤云忽地道:「对了,你们这可有关押别人的地方?」
  祈展怔了半晌,道:「有一处地牢,还算堪用。」
  凌胤云微微一笑,道:「方便借我们一用吗?」
  祈展露出困惑,道:「不知大人用到地牢,所谓何事?」
  凌胤云乾咳一声,道:「别在意,只是我们队伍之中,有个人违纪乱法,我们一时找不到处置方法,便想先关起来,等候军法审判。」
  祈展闻听此言,顿时放心下来。军中乱纪者,时有所闻,他虽未从军过,也略知一二。祈展道:「好,我等等便请人领你们去。」
  凌胤云稍作谢过,转头交代殷修将杜文押入地牢,并派人严加看守,旋即,他随同伍然走入内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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