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第十章 鬼狱恶魂(二)

  “天师秘宝?”应飞扬听闻后登时起疑,问道:“徐道长,你们天师道祖天师有没有宝贝留下难道你们自己不清楚,从地狱道那得来的消息,能可靠吗?”
  徐未央面露苦笑,道:“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百年之前乱世时,龙虎山天师道的总坛曾被六道恶灭攻破,当时的天师和祭酒战死者不计其数,派中所藏典籍也被六道恶灭抢去了许多,自那以后天师道几出现断层,我们对天师道秘辛的了解,恐怕还真及不上地狱道呢……”
  应飞扬知晓无意间戳了他人伤疤,讪讪道:“小子失言,徐道长勿怪……”
  徐未央摇摇头道:“唉,无妨,发生过的事,又不是不让他人提起就能当做没发生过,我派典籍被夺,或许地狱道就是从那里得出的线索。传说祖天师曾蒙广成子赐予龙虎双剑,天师印,道德羽衣、和一卷《天书》共四项宝物,才创下龙虎山的千秋基业,如今龙虎双剑和天师印传承百代,由历代天师保管,而道德羽衣随祖天师一同羽化,不存人间,唯独那卷《天书》至今下落不明,据说就被遗留在常道观天师洞中。”
  “如此说来,地狱道是觊觎那卷《天书》了?”
  徐未央点头道:“没错,天书共五本,分《天》、《地》、《人》、《神》、《鬼》五卷,每一卷都有匪夷所思的玄能,传说仓颉和妖族一位大能观看《天》字卷,便创下人语妖言两种文字,黄帝得九天玄女授予《人》字卷,便能反败为胜,涿鹿之战大破蚩尤,而祖天师所得的是其中的《鬼》卷,卷中记载的是些降鬼御鬼的法门,所以早年的天师道也被称作‘鬼道’,与地狱道的控鬼术虽然正邪有别,但也可彼此借鉴,若让地狱道鬼修得了这《鬼》卷,怕是更添阴魍魉邪能,更何况,常道观天师洞中据说还藏有祖天师早年所留下的典籍,法器等其他宝物,断不能落入地狱道之手。”
  左飞樱插口道:“这有什么好怕的,若真有天师洞中真有秘宝,凭张天师夜诛百鬼的威名,定早在坐化前就做好了布置,地狱道的孤魂野鬼们若胆敢滋扰天师,定也只是自寻死路。”
  徐未央叹道:“所以,地狱道擒捉了我派现任少天师张润宁,少天师执掌天师印,要取出天师秘宝,便需以天师印解破祖天师所留禁制。这也就是我要拜托你们的事,应师侄,数日前的佛道大会,少天师曾以天师印在你额上留下印记作为你参会的凭证,现在仍有天师印的灵气残余,呆会我传你一道口诀,你便可凭此灵气感应,找到掌管天师印的少天师。”
  应飞扬心领神会道:“徐道长放心,在下会竭力将少天师救回,不让地狱道邪人沾染天师印!”
  徐未央摇摇头道:“此地凶险重重,自身尚且难保,何况是救人?贫道想交托你的事情是——若能救出少天师便好,若是不能,便请你杀了我龙虎山少天师,莫让他为邪人所用!”
  应飞扬心头一惊,看向徐未央,,却见徐未央目光坚定,没有丝毫戏言之态,不由道:“徐道长,真要如此极端?”
  徐未央不答,反苦笑问道:“应师侄,我派少天师是龙虎山百年一见的英才,你与他交过手,不知对他有何感想?”
  应飞扬想了想道:“贵派少天师性子虽急躁易怒,但言而有信,磊落坦荡……”
  “那他的修为呢?”徐未央未待他说完便追问道。
  “额……”应飞扬迟疑了一下,委婉道:“少天师的修为虽然不差,但……若说是百年一见的英才,似乎……似乎有点夸大……”
  徐未央慨叹一声,道:“不是似乎,确实是我们夸大!少天师的资质,也只是中人之姿,说说优秀都显勉强,何况是什么百年一见的英才?”
  应飞扬不解,道:“那你们这样做是为何?”
  徐未央缩了缩身子,又扯动断裂的肋骨,面色因失血而变得苍白,更显老态,带着沧桑语态娓娓道来
  “也没多少理由,只是,心疼这孩子罢了。我们少天师也是个苦命人,想他张家世代贵比王侯,便是帝王家至多不过坐两三百年江山,天师府张家却是千年不坠,但到了他这一代却已落魄至此。”
  “他心心念念的想要恢复过往荣光,日夜苦修剑咒符法,从懂事起,他每日就只睡两个时辰,天不亮就练剑,画符,施咒,风雨无阻,寒暑不缀,多少次练到手肿得快脱臼依旧浑然不觉,可他,太心急了,天师道衰颓百年,岂是凭他一人之力便可逆转。”
  “后来有一次,他强练气贯龙虎之招练到血崩,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出血,可他竟然还死了命得要练下去,我们几个老家伙看若在放任他这样下去,走火入魔是肯定的,寿数怕也会有损,所以便合计起来吹捧了他几下,说他年纪轻轻就几近练成气贯龙虎,是门中罕见的英才,所以比起走苦练的路子,还是任性自然,走明悟在心的路子更适合他,唉,也是门派凋零,却年轻一代中确实无人能与他比肩,我们连哄带骗,他终也相信了,这才算睡了他自懂事来的第一个安稳觉。”
  “一旦开始了第一个谎言,就得用更多谎言弥补,少天师相信了他资质不凡,每日抽出些时辰看山看水以求明悟,虽仍是刻苦,但已不再像以前那般近乎自虐的苦修。若有可能,我们倒真想就这样一直骗着他,让他一辈子也无法察觉,可惜,天终不遂人愿,上清派缺席佛道大会,我天师道做了替补,少天师踌躇满志,打算在会上一鸣惊人,一洗天师道百年颓气,而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应飞扬面上一红,那****为救姬瑶月刻意挑衅龙虎山,本就是狂放无礼至极,此时知晓背后还有这么多原委,更是感到羞愧,道:“那一日,确实是晚辈孟浪了,还请道长原宥!”
  徐未央无力摆摆手道:“罢了,做梦,就总有被人叫醒的时候,就算不是你,也会有其他人,甚至你的出现反而更恰到好处,在不为人知的地方败给你,总好过在众目睽睽之下败给天女凌心。说起来,若不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真以为你激少天师与你对赌的策略能这么轻易奏效?”
  应飞扬轻咳一声,转而问道:“可是,既然如此,徐道长又为何说要杀他?”
  徐未央一叹道:“少天师的性情啊,总是太急燥,做事冲动,又容易被情绪左右,再加上被你击败后心神受挫,谁也说不准他会做出什么事情,地狱道有心撩拨之下,他很有可能会为了取出天师洞中的遗宝、增进天师道的实力而与地狱道合作。若真如此,那他的举措反是为了力量而另天师道偏离正途,为祸人间,应师侄,虽然这事极为勉强,但若少天师真行差走错,那为了天师道,便劳你替我……杀了他!”
  徐未央面上诚恳坚定,应飞扬为之一怔,片刻后,下定决心道:“徐道长,生死之事大于天,晚辈不敢轻易判定张少天师生死,但若遇上道长所预料的情况,晚辈定会竭力阻止他走上错路!”
  应飞扬未将话说死,但徐未央也从他态度中知晓了他的决意,道:“也是,确实是贫道强人所难了,还是待你出去后找到他,再交你自己定夺吧。”
  说罢,徐未央将引动天师印残余之气的口诀传给应飞扬。应飞扬记下之后,对左飞樱道:“左姑娘,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先出此地再说吧。”
  左飞樱却皱眉道:“且慢。”话音方落,猫儿身形慢慢胀大,变回了一个长腿细腰的妙龄少女,正是回归本相。
  但见左飞樱芊芊玉指在地上画了几下,最后眉头紧锁道:“果然,这牢里有难以应付的脏东西。你若这么贸然出去恐怕会把它们招惹来。”
  先前左飞樱也提及过此事,却无暇细说,应飞扬此时不禁问道:“脏东西,左姑娘所言是何意?”
  徐未央却看着左飞樱在地上所划的痕迹,面色一变道:“这……好凶好恶,这是九死锁阴的格局?”
  应飞扬闻言,也眯眼看了片刻,总算也看出些门道,:“这是,此地的风水图?”
  左飞樱点头道:“没错,方才进入大牢前,我便看了看此地的风水,牢狱本就是阴秽血戾之气聚集的所在,哪怕是阳间都极有可能生出凶戾鬼物,何况这里本就是阴间,而此牢地处阴极之处,地势低洼,背山临水,风水上所忌讳的有‘十三凶地’,这座牢竟是将所有的忌讳全都触犯了,阴界之中,风水极其凶险的牢狱,已经不能用凶险形容,简直就像……”
  左飞樱犹在寻找最合适的语言,徐未央却已经接口说出:“简直就像是专门用来养育凶鬼的的鬼巢,而我们,就是为凶鬼准备的,专门用来喂养鬼物的血食!”
  左飞樱点头道:“没错,考虑到对方是地狱道之人,刻意做出此格局倒也算不上意外,难怪此处并无多少地狱道鬼修把守,原来这些凶鬼就是最好的狱卒。这里的牢房有与送我们进来的棺材一般,有隔绝阴阳之用,在牢室之中尚算安全,但任何生人只要出了牢房,身上活人的血肉之气必然会引来群鬼觊觎,引得百鬼噬身,想要逃出困难重重,而若被困在牢中,绝望,恐惧、焦虑等负面情绪又会滋养群鬼的壮大,成为他们的养料,如此鬼越来越强,人越来越弱,想逃就更加困难。”
  应飞扬听了,暗暗心惊,随即道:“还好左姑娘学识渊博,对风水之术也有研究,不然我怕真要那左姑娘可有办法?”
  左飞樱想了想,沉吟道:“我可以使用三眼冥猫的形态,应不会惊动鬼物,至于你……”却是念叨了许久,也没得出办法。
  此时徐未央眼睛一亮,想到了法子“魂魄之术,也非地狱道专精,我天师道有个寄体外物的法门,可将魂魄寄到无生命的假身上,假身非是血肉之躯,自然也不会惊动恶鬼,此时应能派上用场。这法门并不算困难,以左师侄的术法底蕴,听我教授一遍应该就可施展,只是这假身的制作似乎有些麻烦,过往一般都是用提前准备好的符纸折成的纸人,但我事先并未准备纸人,符纸材料也不足,嗯,怕是只好捏点土来将就用了。只是寻常泥土灵气比不上符纸纸人,也不知能撑上多久……”
  “捏土?”应飞扬听闻后不禁眉头皱成团,牢笼之中只一层草毯铺地,下边就是潮湿的泥土,阴界牢房的陈年老泥,不知是由多少黄白血污之物沉淀而成的,可谓天下秽臭之物的集合体,应飞扬不是什么洁癖之人,但如今只是踩在泥地上都觉得污秽。若说以之捏成躯体,让自己魂体附在上面,那滋味,真是只想想都好像灵魂遭到玷污一般。
  可如今紧要关头纠结这些有显得有些矫情,眼看徐未央好像下定决心要动手,此时,应飞扬灵光突闪,道:“徐道长,是否只要有人形,有灵气,又非是活体之物都可以用来寄体?”
  徐未央点头道:“没错,而且寄体时效与假身有关,假身灵气越足,时效就越长!”
  应飞扬放宽了心道:“如此说来,我倒是会一个术法,或许可以一用!”
  “嗯?”徐未央和左飞樱齐声一疑,左飞樱更是好奇道:“哦?‘剑冠’顾剑声的传人,竟然也通晓术法?”
  应飞扬嘴角上扬,眸子中尽是掩不住的骄傲之气,道:“我只会这一个术法,我师尊亲传的,唯一的也是最强的术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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