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一吻

  苍苍胡天下,莽莽大漠上。
  有一大片胡杨林。
  千里金黄灼叶处,弱木孤枝缚黄沙,入眼染沧桑。
  却是私人领域。
  木若的车开得很稳,沿着小路向林中那片蓝色的湖开去。
  “不是开发成景点式民宿挺好的吗?怎么修好后又不对外了呢?”
  洛雨想起刚才在一圈空着的大毡房里选房间的事,还有一直留在这里打扫看屋的人,顿时觉得好浪费。
  “舍不得这样的好风景呗”,周清海躺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右腿搭在左腿上一摇一摇的,很是清闲。
  “这么大块地,政府都肯批?”
  女孩好奇。
  少爷躺在椅子上懒懒摇着腿,不说话了。
  她也没再问,趴在窗上看着外面的风景,好像在自言自语。
  “好漂亮呀。”
  木若再一次佩服周家的财大气粗和不显人前的低调。
  在她印象中,周叔一家都是很淳朴和蔼的人呢。
  看着窗外的千姿百态,洛雨想起一首古诗。
  “喜似神狐露九尾,狞如夜叉牙爪张。”
  周清海闻言睁眼,望向窗外。
  “还像龙蛇,盘绕虬曲。”
  “倒是和路上完全不一样的风景”,木若又说,“至少多了金色,而且是大片大片的。”
  “诶,居然还有芦苇荡”,洛雨看着无人机里的俯瞰景,“一会儿我们去看看,走路应该可以到吧?”她看向旁边大爷似躺着的周清海。
  大爷答话,“可以。”
  离合刹车,回档手刹,一气呵成。
  下车。
  布达冲在最前面,在金黄的林中愉快地来回奔跑,两只耳朵都飞了起来。
  这是木若给它取的名字,布达拉宫下捡的,应景。
  水如镜照出一片天,还有岸边的胡杨。
  “可惜这次没能进罗里丹无人区,冬季的沙漠也不好玩”,木若有些兴致怏怏。
  自沙漠出来后就听女孩唠叨了一路,邬川忍不住轻笑,“这么想进罗里丹?”
  “趁死之前,想做那么一两件疯狂的事。”
  男人笑。
  “邬川你进过无人区吗?”
  “嗯。”
  女孩吃惊地看他,“居然真进过。漂亮国那边?”
  邬川点头。
  “很久之前,有个混蛋,一路追着我进了白屋谷,在里面绕了叁个月,才终于走出来。”
  木若皱眉,“这人得跟你多大仇”,又反应过来,“不对……白屋谷?他追你到白屋谷?你们居然还都走出来了?”
  那可是漂亮国最恐怖的无人区之一。
  男人无奈一笑,“运气好。”
  女孩不相信,他这样的人,肯进去,必定是有万全的把握。
  男人又开口。
  “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约,一起进罗里丹。”
  木若看向前面的两个身影,一个纤丽曼妙,一个高大帅气。
  心里默叹。
  “以后啊,不知道是多久之后呢。”
  “会有的,只要活着,就会有。”
  活着就会有啊,好像之前,她也曾对一个人这样说过。
  又走了一会儿。
  前面照相师周清海刚下车就被洛雨拽着径直向芦苇荡那边去了,两人早就不见影踪。
  木若和邬川在后面慢慢走着。
  女孩找了颗矮小粗壮的胡杨枯木欲爬上去,脚底那团黑白毛球却在不停扒拉她的腿,女孩只好俯身,先把小东西抱了起来,才又腿上使力捣鼓几下,坐在了横着的树枝上。
  脚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木若坐稳后摆了摆脚,轻快地笑了。
  怀中布达毛茸茸的小脑袋使劲往木若怀中暖和的地方蹭,女孩轻轻揉了揉它的头,尾指上微翘勾起,像朵淡雅的兰花。
  邬川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男人向前走了几步,挨着女孩,也懒懒散散靠坐在这颗枯木上。
  “他们怎么跑这么快,芦苇荡有什么好看的。”
  木若叹气。
  “唉,还是坐着悠闲欣赏胡杨美湖图好呀。”
  说完又转头看他,笑。
  “漂亮国应该没有胡杨林吧?我记得这种植物基本只在亚洲有。”
  “我确实没看到过。”
  “那可得趁着这次好好看看,”女孩笑,“你后面还回那边吗?要回可更要好好看看了,故土的记忆。”
  男人扭头看着她笑。
  “不回了。”
  碧水蓝天黄叶地。
  她的眸子清灵如水晶,粉唇似兔,一尘不染的美,他突然很想吻她。
  漆黑的眸子里印出一只黑色衣袖的手,女孩没有躲开。
  他的手指终于落在了她的脸上,轻轻抚摸,又沿着颌角向下,用拇指慢慢抚着她的唇,指腹有茧,一阵酥麻传来,女孩纤长的睫毛轻轻一颤,想躲,却已有吻落在她唇角。
  温暖的手指沿着她颈间的动脉摩挲,另一只手沿着白嫩的肌肤向上,将她鬓角被露水微微浸染的发丝拨到耳后。
  他在轻咬她的唇,明明胸膛温热似火,双唇却冰凉又柔软,呼吸交缠间是淡淡的清香。
  木若大脑轰的一声,一层薄红沿着细脖晕染脸颊,下意识想躲,却被男人捏控住后颈,薄瘦的脊背本能的蓦然僵住了。
  唇齿缠绵,他在轻轻吮吸她的唇瓣,含咬慢啄,周围空气仿佛都在这一瞬流动地异常缓慢。
  怀中的毛球团子轻轻扭了扭身子,发出嘤嘤叫声,似是不满有人抢走了属于它的独宠。
  但没有人理它。
  修狗不太懂人类的春天,只好耷拉着脑袋悻悻趴了回去。
  怀中小东西的动作让木若痒痒的,伸出手轻抵住男人胸膛,微微使劲想要推开他,却被一只更大的手摁住,木若耳中的心跳声被一点点放大,整个人仿佛都开始失重。
  她快喘不上气了。
  耳边似乎传来一声轻笑,男人又啄了下她的唇,温热离开,他松开了她。
  然后抱着女孩,任她把头埋在自己颈窝间细喘,平缓着呼吸。
  良久,有人在耳边轻语,温润的气息喷洒在她漂亮如丝绒的天鹅颈上,还有耳朵里。
  漾起一阵痒意,木若在他怀里打了个哆嗦。
  “记得呼吸啊”,他笑。
  女孩耳畔又染起一抹粉红,她猛地推开他,脸颊烫得像熟透了的果子,粉唇一抖,出口却是不自禁的绵软腔调。
  “你!”
  眸底起了一层水雾。
  邬川身形一顿,以为自己将人欺负紧了,刚想道歉,却听见了笑声。
  “好吻技。”
  木若低头去摸布达毛茸茸的脑袋,没看他。
  良久,仿佛又只过了一会儿。
  “你应该有过很多女朋友吧”,她笑,像初春的精灵,仿佛刚才无事发生。
  “她们有夸过你吗?”说完意识到什么,她补充道,“额……我是说,吻技。”
  男人看着她柔美的侧颜,她今天盘起了长发,露出了之前因为衣服和长发的遮挡,并不显人前的天鹅颈。
  是他喜欢的样子。
  “我没有过女朋友,也没和谁接过吻。”
  女孩摸狗的手顿了顿,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却又笑了,“是么?”
  她抬眼看他,撞进了一眸裹着风雪的秋色。
  “我可不信”,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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