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如梦似幻

  清泠、清泠!
  遍地寻不着重要之人,狐狸双眼血红,简直要疯。激动的扯落脑上的连接器,抱着头痛苦不堪。
  他必须回归现实好让脑袋冷静冷静。
  忽然,窗外传来对面房间门锁接合的清脆微响,接着是滚轮拖行在长廊的「喀啦喀啦」声音。
  「清泠!?」狐狸霍然站起,顾不得衣着单薄,随手抓起一件大衣就奔出了门。
  走廊上已没有人踪,但尽头处的电梯显示屏幕上,数字正在一层层下落。
  再不容迟疑,狐狸飞快踢掉室内拖鞋,踩着布鞋的后根就奔了出去。房门没空上锁,因为他的双手正忙于套上厚重的大衣。
  时间紧凑,他甚至顾不得会否遭小偷闯空门!
  心急如焚。
  在灯光照明的死角、楼梯的转弯处、狐狸硬着头皮闯过,他对周围的敏锐与反射,抵至全新的境界,如同非人!
  狐狸似乎成了游戏角色「月光下舞动的狐狸」!
  一楼。
  狐狸气喘吁吁的看着大门在眼前缓缓闔上。发出「砰」地闷响,门板甚至还在微微震盪。
  想也不想的,狐狸一把抢出了门外。
  12月中的街道已渐渐有了圣诞节的气氛。随处可见的绿袜子和麋鹿佈置,住屋处旁的小广场更开始有了新的造景。
  跟往年一样,圣诞节当天都会有图样活泼圆滚的盐雕矗立吧!点缀上闪烁的灯光,总能吸引孩子们拉着家长合照。
  狐狸也总是会来留念的,和不声不响偷偷离开的那个人一起!
  「可恶!」在大街上,狐狸用尽全身气力的大叫。引来不少人群注目,他却没空感觉到羞耻。
  他又开始了奔跑。
  2036年的台湾,早已失去传言中的四季更迭,只馀炎热的夏天、严寒的冬天交替。年底很冷,天空灰濛濛的彷彿随时会下雪,狐狸的血却很烫!
  周遭的场景不住倒退,他的眼睛却只直视远方。
  「清泠!」
  狐狸拄着大腿,停下脚步大口喘气着再一次用力的叫唤。
  在紫蓝色交错的的霓虹灯下,一名脚踏棕褐短筒皮靴、身着宽袖大衣外套、颈围拼色针织围巾的妙龄女郎拖着行李箱,差一步就要踏入黑洞洞的地下道入口的她,闻声佇足。
  那背影一旦走进四通八达的地下道,狐狸有预感,女郎将一辈子通往不知名的远方,再也无法相见。
  「要去旅行怎么不跟我说说?」狐狸有些闷闷不乐。
  「有啊。」清泠好奇地看他一眼,淡淡道:「我去收拾行李。」
  「那算甚么解释啦!」狐狸哭笑不得。
  两人在附近的超商各自点了一杯咖啡后,并肩坐在街道旁的长椅上,看着熙来攘往的人群,有种位在时光隧道的感觉。孤寂感十分明确,彷彿脱行于世人之外,纵使消散无踪也不被人知晓。
  可狐狸就感觉无比心安。
  因为重要的人就在身旁。
  清泠半笼在宽袖中的手捧起了咖啡,烫热的饮品发散热量,抵御冬天的寒冷。
  狐狸愣愣的瞧着她细长的手指,觉得很是好看。
  清泠若有所觉的朝他一笑:「很漂亮,是吗?」
  「很漂亮!」狐狸衝口而出。
  不料清泠指了指开始飘落的雪粉,在霓虹灯下,五顏六色的碎块,像是一隻隻活泼的小精灵。
  接着小精灵停在她指尖上,消失。
  「我一直觉得这世界是很美的。」清泠轻笑道。
  知道自己搞错,狐狸羞愤欲死,恨不得挖个地洞鑽进去。
  女郎「呵」出一口白雾,接着轻巧的抬头,望着稀薄的美景裊裊升上天际。
  蜿蜒的蛾眉,透澈的眼眸,还有轻轻巧巧增添了灵动丰姿的颊边泪痣,翘挺的琼鼻之下鲜嫩欲滴的红唇……
  「怦怦、怦怦!」狐狸听见胸膛之中,那热烈的鼓动。
  刀削的侧脸、挣脱围巾保护的修长雪白的鹅颈……有关她的一切一切,每每令他心醉神迷。
  「该走了。」清泠淡淡地说了一句。望着白雾烟消云散,值得她留念的一切彷彿也不復存在。
  「去哪里?」狐狸大惊失色。
  清泠没有回答,只是低垂眼帘啜饮了一口咖啡。
  浓郁的芳芬随之飘入狐狸鼻腔。他没有动作,另一杯温热的饮品正安静的被置放在长椅边,未有动过,但他却彷彿已喝了无数杯浓缩咖啡般,满嘴苦涩。
  他全然不知该如何应付着形同陌路的局面。
  只见清泠凝视深黑杯盖,一语不发。半晌后,起身拉起置于身旁的行李箱,将步伐迈了出去。发香、体香,伴着清泠的体温发散,穿透裹得紧实的衣物,被狐狸深深的记忆下来。
  香香甜甜,弥久不散。
  狐狸感觉到热泪滑落脸颊。那是刻骨铭心的痛楚!两人一起经歷了风风雨雨,可最终留下的,似乎便只有这令人心碎的一幕。
  清泠走了。
  到最后,女郎仍是不愿把潜藏秘密的芳心交换予他。也许在「仁者无敌」里,他是一个合格,甚至优异的秘宝猎人!可到头来,回到现实,却始终是连最简单的愿望都达不成的鲁蛇。
  清泠纤瘦的长腿忽然并立,离去的脚步停了下来,狐狸迷茫的抬头,正见一张倩兮盼兮、巧笑嫣然的容顏。
  狐狸痴痴迷迷的望着。清泠肌肤似雪,映着一闪一烁的霓虹灯照,彷彿正对他寄出邀请函。
  「我想要去玉山上看看夜景。看尽星河苍穹的辽阔,俯视万丈平原的渺小。狐狸,你要一起来吗?」
  狐狸几乎冷却的心房又开始「噗噗」跳动,欲说还休,紧接着,躁动的几乎要爆炸的胸膛,鼓动推送着他把回应大声说出口----
  「我当然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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