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弟

  顾灵烟一回到四方府，就被挡在四方府前。
  「让开！」顾灵烟神色阴沉的对看门弟子吼。
  「左使，师伯有交代…请勿为难。」看门弟子神色尷尬却也只能挡在门口。
  如果是平时，顾灵烟只会懊恼自己又不够优秀，让师伯跟爹为难，但此时她却是双目通红，瞪着四方府的门。
  她看着这四方府，她走到正门口直接跪下朗声「师伯，你让无心囚禁我的徒儿芷蓝做什么?」
  顾灵烟看着沉默不已的四方府，她继续朗声说：「我身为左使，师伯连一个人都不愿给我，那守四方…」
  她还没说完，四方府的门就开了。
  顾弘懿脸色阴沉的走出来「你还要让我丢脸到什么时候?」
  「我要人。」顾灵烟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直接对掌门提出要求。
  顾弘懿有些诧异的问：「你要带人去哪里?」
  「东边。」顾灵烟说。
  「那里是萧氏的地界。」顾弘懿皱起眉，现在四方府已经人手不足，她为什么要提这种要求?
  「我必须去，芷蓝被关在那边，无心在虐待她。」顾灵烟慌乱的说。
  听到顾灵烟是为了那个姑娘，顾弘懿生气的说：「我没有你这种对食之癖的女儿！」
  顾大黄插了嘴「所以灵烟你是要去救她?」他沉着脸问。
  「…是。」灵烟平静的说。
  「灵烟，你为什么这么大逆不道！」顾大黄气的拍下桌子。
  顾弘懿也看着顾灵烟「你要让我一辈子被人戳着骨头骂吗?」
  「那就…把我从四方府除名吧。」顾灵烟垂眼说：「我只要能救芷蓝就好。」她这辈子从遇到了芷蓝开始，才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一种活着想要去努力的感觉。
  她不再是那个毫无想法的人，也开始懂了保护、心痛的心情。
  顾弘懿瞪着她「顾灵烟，你对得起我们，对得起四方府的栽培吗?」
  「我…对不起，可是芷蓝需要我！」顾灵烟含着泪看着他们说。
  眼前是两个将她扶养长大的人，爹从小就对她严厉，却也给她一个发挥的职位，大黄师伯更是与她说笑，饮食起居都大黄师伯注意着。
  她虽然是没娘的孩子，却丝毫不觉得自己缺少，也是因为这两人的关係。
  只是当她发现，不论自己怎么努力也无法靠近爹一步，而自己在师伯眼中，只是一个背负预言的人，她有了无力的感觉。
  直到爱上了芷蓝，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茫然的手足无措，父亲跟师伯教会她刚强，却没有教她要怎么面对柔软的情感。
  况且她与相柳对峙时，她的眼睛伤了，那样的痛楚在身上炸开时，她都能肯定自己注定盲了，但现在她却能看到眼前的事物。
  这不是奇蹟，而是芷蓝替自己受了『失明』的苦楚，所以她一定要救出芷蓝。
  门派或许没有她会乱一阵子，父亲没有她也会有其他弟子，可芷蓝没有她…会死！
  她不知道芷蓝已经被玩弄过多少次，可她只见过一次就已经心碎。
  有谁能有这么多勇气，去为了一个『可能是师父』的理由让人打断自己的手?
  她站起身走出门，她曾以自己的师门为荣，以身为四方府的一员为荣，可是她往前走，走出四方府的门。
  她把芷蓝的存在当成理所当然，直到乌云蔽日，她才发现月亮不见了，她的光不见了。
  她想到地牢里，芷蓝的话。
  因为我呀！最喜欢、最喜欢她了，但一自由，我就好想去找她，所以我不能去…
  好，那就换我去找你。
  她往四方府的门口去，看来这里是没有人能帮自己了。
  「师父！」
  突然几个四方府的小弟子们从人群跑出来，他们拦住顾灵烟，眼神是纯稚不解。
  「师父要离开四方府么?」顾寺好奇的问。
  「对。」顾灵烟平静的说。
  「师父不要我们了吗?」另一个小弟子问。
  「我希望不是…」她回头看着顾弘懿。
  「你没资格在四方府！滚！」顾弘懿却臭着脸说。
  顾灵烟看着弟子们开口，但其实却是说给顾弘懿听「以后会有别人来带领你们，但…你们芷蓝师姐需要我，没有我，会死。」
  顾灵烟准备踏出四方府。
  「师父！」几个孩子还想挽回顾灵烟。
  将这些孩子带来的顾大黄，他发现这几个孩子也无法留下灵烟后，他捏咒准备袭击灵烟，顾弘懿却挡住他「哥！」
  顾大黄瞪着顾弘懿「阿懿你让开，灵烟一定要留在四方府！」
  「我不会让开的，她想走就走。」顾弘懿举剑看着顾大黄。
  「你懂什么！我这是为她好！」顾大黄说完却死盯着顾弘懿。
  「并没有！」顾弘懿并没有像以往听从哥哥的话「你不是为她好，你是要满足自己目的牺牲灵烟。」
  「你们懂什么！」顾大黄突然变脸，他看着顾弘懿「若歿日真的来临，所有的人都会死！为了阻止那一天，牺牲灵烟一个人有什么关係！」
  他狠狠揪住顾弘懿「况且你以为别人就没有牺牲吗?你没有看到歿世，那是多可怕的景象，世界只剩下绝望，其他什么都没有！」
  他看着顾弘懿，但顾弘懿脸上却没有认同，只是盯着他说：「不一定要牺牲灵烟！我们从旁支过继一个孩子，培养成掌门也…」
  「不行！预言就是要她，只有她的八字符合天命，我能怎么办?」顾大黄暴躁的说。
  「她是我的女儿阿！」
  「我知道！」顾大黄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但预言就是要她！」
  他们都不是为一个自私的理由争斗，但有时候事情没有绝对的对错，这就格外的让人挣扎。
  最后，顾大黄拿着自己的扇子法器，对着顾弘懿拿着巨闕。
  「灵烟也是我的亲人！」顾大黄痛苦的说，灵烟是弟弟的女儿，但也是他的姪女！
  「我从小照顾到大的孩子，怎么可能没有感情?」他痛惜的说。
  可是命运给他的景象就是这样，他不能放灵烟走，他揪起顾弘懿的衣领让他面向「你看一看四方府！看那些人！你忍心让他们成为尸体吗！那空洞的眼神、死气沉沉的模样，世界一切变成了尘土，什么都没有！你愿意吗！」
  顾弘懿瞪着他许久，才深吸一口气收起武器说：「我去追灵烟。」
  看着顾弘懿去追灵烟的背影，顾大黄才狼狈的坐在地上喘息，他紧紧握着胸口，那里传来阵阵的刺痛。
  他当年意外发现灵塔有净化瘴气的功能，为了灵塔能运转，他其实不断投入自己的灵力，现在身体几乎要垮了，尤其刚刚还拼命运转灵力与自己的弟弟争斗。
  这时候，闕莹思从顾大黄的背后走出来温和的问：「师父，要服药吗?」
  顾大黄喘息着点头，他拿出药吞服后才说：「莹思，还是你贴心，为什么那对父女不像你…呃！」
  那药丸入喉后没多久，他突然觉得身体绵软，他转身瞪着闕莹思，却无法说话。
  闕莹思也对他露出以往温驯的微笑，只是眼神含着巨大的黑暗。
  「师父，我陪您去休息吧。」闕莹思幽声说。
  时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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