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醫冠禽獸23陳銀若。
吃过饭后,沉丞帆与团队来到K台,这对闵舒菀实在熟悉不过的地方,走在最后头的她显得格外紧张,当眾人都忘记K台是闵舒菀的老东家时,只有沉丞帆一人记得,他放慢步伐回过头去看闵舒菀,她畏畏缩缩的模样看得他心头不自觉有些心疼起来。
他不知道究竟让她选择离开的原因是什么,但总不会是太正面的因素,昨天还说好不问的,但今天却发了疯似的迫切想知道,让她痛下决心选择离开曾经离她理想最近的地方......。他心底憋着难以缓和的气息,随着眾人陆续进入K台,闵舒菀的表情越是狰狞,而沉丞帆的眉头也越来越深锁。
一行人进入电梯,小安正和Vanessa报告待会的专访,「虽说是预录的节目,但开始前还是先RE一次流程,关键时刻出楼子就怕明天民调又下跌,现在的媒体很可怕啊,尽是会捕风捉影。」
Vanessa这是在对沉丞帆喊话,但他却半句也没听进耳里,识相的小安连忙开口问了:「帆哥,看你面色不大好,是午餐吃坏肚子?」小安这席话让几人纷纷往沉丞帆看去,就连同一脸惆悵的闵舒菀也是。
「真的?你们等会儿在专访开始前去附近的药店买个胃药......」Vanessa话还没落完,沉丞帆便急忙打岔:「我没事,你们只管专心在访谈上。」
「舒菀,你会紧张,是吗?」当沉丞帆开口,闵舒菀猛然抬起头来,其他人却是一脸黑人问号,受访的老闆都没在担心了,你一个刚来的菜逼八倒是担心起劲来,这是在演哪齣?
「对啊,我怎么就忘了呢,舒菀的前份工作便是在K台当记者啊!」这下眾人才恍然大悟,沉丞帆没管着他人的表情,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闵舒菀此时此刻的神情。闵舒菀对于自己还不善于包装情绪变化有些懊恼,她不该将私人情绪投射太多在职场上,但光是踏进K台的那瞬间,过往一切在这儿的记忆便开始逐步地涌现。
「既然如此,等会儿给工作人员打照面的工作就交给舒菀吧!她既然是前员工,对于这里的人事物势必相当熟悉,负责专访的主播好像叫陈银若?就是专门在黄金时段当播报的那个......,舒菀可认识?」
「陈银若不就是K台当家主播?Vanessa你指不久前攀上台湾前十大富豪的那位啊?」
「说什么人家攀上,有钱人多的是在主播台上选老婆选媳妇......,你们这群无知的人。」
「其实??银若姊她,」一直沉默的闵舒菀突然开了口,「不久前才因为在公司附近暗巷抽菸,被友台狗仔拍到,新闻台花大笔钱才将这新闻拿下??。」眾人一听哄然大笑,「??嗯。」
「哇,舒菀这新闻够劲爆!现在栽培主播像艺人一样,形象也管去了。舒菀啊,虽然说你以前专跑社会线,还有没遇过这种八卦啊?」小安兴奋地看着闵舒菀,但她表情却显得不太自在。
「小安姊,你来工作还是聊八卦?」Vanessa一冷眼,瞬间灭了小安上一秒前的好奇心。
抵达十一楼的电视台,早早有人在门口招呼,闵舒菀猛一看正是曾经对她穷追猛打讨收视率的李经理,而李经理旁边的则是政治线组长,闵舒菀是知道他的,但组长没和她有过交集,自然认不得眼前这位社会线的同事。他们一见到沉丞帆便上前热情的招呼,两人也引领沉丞帆进入棚内。
「等会儿专访会在这,」亮绿色的为布幕的虚拟摄影棚,闵舒菀曾经的那股熟悉感又跟着乍现,「我们陈主播一下就会来,与沉议员您RE一次大略的流程。」
「这个时间还没出现,不会是跑去暗巷抽根了吧?」沉丞帆一开口,身旁团队各不同的反应,3A党不自觉噗哧一笑,闵舒菀却露出尷尬的表情,Vanessa则是一脸你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问责。
「??啊?这不可能是陈银若主播的形象啊,不知道议员您从哪来得知这讯息的,银若还是黄花大闺女呢,被沾染上这讯息,岂不是将她给毁了呢。」
「专访都还没开始呢,大家都聊开啦?」说曹操曹操到,陈银若一席藕色套装出现在眾人面前,婀娜多姿的身材没客气的展露无疑,前凸后翘的曲线、鸟仔脚的双腿,自信无比的神情,逼得身旁工作人员退散一旁去,女王驾道!
陈银若走过沉丞帆团队身旁时,浓烈的香水味扑鼻而来,她正打算上前与沉丞帆问声好,开口瞬间有了破绽,即使吃了好几颗劲凉口香糖,却仍旧抵不过老烟枪的魔咒。
『哇,这女的究竟是抽多浓的菸啊?』沉丞帆心里想着,出于礼貌伸长手正想与她握手,却瞬间手软,「陈银若主播您好,久仰大名,我是沉丞帆,待会儿专访还请您多多协助了。」
「沉议员您客气了,应该是我们感谢您才对,有谁不知道沉丞帆议员是当红炸子鸡?我们电视台能请到您,我在这边代表董事长向您道谢,同时能做为专访您的主播,我也备感荣幸。」
「哇,这女的真的不简单,敢以代表电台董事长??,」小安在一旁低语,却马上被Vanessa嘖声要她闭嘴,在下属面前被上属当眾指责,小安脸多少有些掛不住,一旁最菜的闵舒菀马上遭殃,「舒菀,你去找化妆师,我们要准备开始。」她没好声好气,一脸铁青的模样,闵舒菀半刻也不敢怠慢,快步往更衣间方向走。
陈银若和沉丞帆见面招呼暂且告段落后,沉丞帆也进入了化妆间,闵舒菀已经在一旁打理,「帆哥,这是访谈内容。」沉丞帆接过拟稿,「都是Vanessa拟的?」
「对,刚在车上有补充几个可能临时会问的问题,再请帆哥??」
沉丞帆将手中的拟稿放置在梳妆台前,「不要给我看这些,千篇一律的起承转合,只是将过往的访谈做微幅的修正。我要你现在将自己想成是等会要专访我的主播,你会想问我什么?」
「??这,我、我对政治实在是??」
「你现任老闆是政治人物,总不会有理由说自己对政治不了解?」沉丞帆言词犀利的模样就跟平日里在立院质询时如出一彻,模样着实吓着了闵舒菀。她确实觉得自己想以“不了解政治”来规避责任的行为很不可取,但眼前的他却一脸严肃,闵舒菀深怕自己因此丢了饭碗,镇定着气,缓缓嚥下口水,而沉丞帆还正等待她的答覆。
「……沉议员,当年您在法学院作为毕业生代表时,曾引用柏拉图的话:『拒绝参与政治,最糟的惩罚就是被糟糕的人统治。』整体以《理想国》的理念大篇幅进行致词,引起现场师生的讚扬,无形中也透露您对当今政局的看法。但柏拉图这句话的原意......想必您一定比我这门外汉还来得清楚,所以您是暗指,从政出于情非得已?这与您稍早和我说受《怪人论》的啟发有些出入。」
沉丞帆先是眉头深锁,接着又露出他那阳光般的笑容,「啊哈,我果然是没看错人。许久没问到有点深度的问题,你完全是一块做记者的料啊!我还真一时想不出个回应呢。」
叩叩叩,化妆室外传来敲门声,一名女工作人员走进,「沉议员,再过三分鐘就准备和陈主播RE稿。」
「好,一会儿就出去,谢谢你。」造型师为沉丞帆进行最后的定装,并为他喷上定型雾,「该准备出去了,舒菀。」一时间抽离严肃的身份,让闵舒菀不自觉难以适应,小心翼翼地应着沉丞帆的要求,没有得到答案心底自然感觉不踏实。
正当他起身走向门口时,跟在他后方的闵舒菀随着步伐的停止而急踩煞车,回头望向她说道:
「......无论是当年的致词,还是在一早车上对你所说,都是出于真心的。年少时有的尽是抱负但却不够实际,开口闭口皆是『眾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但待年纪稍长有些歷练,自然看得清实现理想的必要手段,眼前局势如此,与其说是情非得已,不如说是士大夫任重道远。」
说完,沉丞帆微微一笑,整装待发的要上战场,而站在化妆室外的闵舒菀则是默默的看着沉丞帆的背影,被理想照耀的发光发热,耀眼到让人难以忽略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