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1982有个家 第753节

  他一声吆喝,好些社员纷纷跟着吆喝:“开工吧,准备开工!”
  “上头人和打斗索下水,打斗索的做好准备喽!”
  “王老师要不要跟我们一起下水?”
  大胆听到这话笑骂道:“滚你娘的蛋,你想要王老师的命啊?他的水性吃不住黑礁海,让他在上头看戏吧!”
  王忆没有逞强。
  他叮嘱道:“大胆你们小心点啊,别出事。”
  大胆说道:“小意思,我从十六岁就来这里扎猛子了,咱下水的都是这里的熟客,要不然不敢随便下水的。”
  “走!”
  他脱掉衣裳戴上护目镜,深吸一口气将胸膛给撑得鼓起来,然后跳入水里。
  这时候邻近一艘船上的船老大王东方喊道:“哎哎哎,王老师你看好你这个朋友,他也要下水……”
  王忆这个朋友就是曹吉祥。
  曹吉祥满不在乎的说道:“我知道这里水下地形复杂、暗流涌动,你们放心行了,我水性没问题!”
  王忆喝止他:“吉祥,你出来是帮忙的不是来添乱的,给我坐下!”
  曹吉祥不服气,梗着脖子说:“我真没问题,不就是……”
  “你是不是不听我的命令?”王忆脸色一沉,“如果你这人不服管教,那以后别跟着我干活,因为我计划派你去沪都,你现在都不听我的指令,那去了沪都天高皇帝远,不是更没人能管的了你?”
  曹吉祥一听他这么说话,顿时无奈了:“行,王老师我听你的,你让我干啥我干啥。”
  “不过我水性真的行,你们队里确实都是渔民、都有好水性,这个我承认,可我曹吉祥也是咱县里海滨救援队的一员……”
  “是的,曹同志的水下本事可以的。”王祥海扔掉烟蒂说道,“我看过他打捞沉船,水性不比咱王家人差。”
  曹吉祥听到这话笑了起来:“对,我们救援队协助政府打捞过沉船。沉船是死物,打捞沉船是小事,我每年夏天还要跟着巡逻艇沿着海岸线巡逻救人呢!”
  “我曾经一次救下过三个落水的外地人,你们都知道旱鸭子掉水里会慌张成什么样,只有老海狼才敢去救人,我总共救过五回!”
  这事王忆倒是不知道,不过他知道曹吉祥长得干瘦却极有力气。
  于是他看到曹吉祥跃跃欲试,就说道:“那你下水去试试吧,不过要听命令。”
  曹吉祥痛快的说:“王老师你放心,你们要打桩是吧?我们救援队当时去打捞沉船跟着打捞队接受过专业培训的,东方哥,我当你船上的上头人!”
  上头人不在‘上头’而是要在最‘下头’,这个岗位的职务是去判定水深。
  一个打桩张网小队是十二个人,一个船老大坐镇大局、一个上头人探查水情,6个打斗索来负责水下打桩,4个克西风则来绑起桩。
  桩是二凸与竹竿相连相接而成,它们上下都开有牙口,其间上下有两道,咬合到一起可以用麻绳绞缠,把二凸和竹竿捆绑牢靠。
  后面随着上头人和打斗索的下海,海面上开始忙活起来,有的扑棱有的吆喝,一派繁忙。
  为了保证渔网不会被海鱼给带翻,打下去的桩深约2米。
  上头人要选择合适的地形来安置桩,如果是泥沙那就直接往下打桩,如果不是泥沙是礁石就得要找石头缝了。
  这边水下的礁石很纷乱,礁石之间的缝隙多,挺适合打桩张网的,社员们已经干了二十多年,有经验了,轻车熟路找到缝隙就行。
  如果是在泥沙地里打桩,那打下去后还要等个四五天时间,等桩头被泥沙淤牢,这样才能在框架上挂渔网。
  而黑礁海这里是石头缝隙多,不用等待那么长时间,只要用礁石缝卡住桩头那便会比较牢靠。
  不过这种要设‘三杠’,是在海底桩头处增扎三根竹,成“三脚撑”以增加稳定性。
  扎好桩剩下的便是搭网子,渔网搭好会被暗流吹动的向后延展飘荡。
  那暗流裹挟鱼虾蟹行动的时候,会把它们冲入网里,另一个涨落潮的时候水流湍急,网体扩张,鱼虾也会落入网内。
  等到退潮的时候,渔网上头会冒出水面,有人乘船去找到渔网,以竹篙捞起网尾收取鱼获,这就叫‘赶潮头、收潮尾’。
  打桩张网是技术活也是力气活,强劳力们干上一阵就要鼓鼓气,他们便会一起唱号子。
  慢慢的海面上便响起了喘着粗气的号子声:
  “拿要拿其高,汰要汰其高。一勒打支一,二勒打支二,三元中呀,四发财呀,五登科呀,六顺利呀,七星照呀,八大仙呀,九世满堂呀,十香延足呀……”
  “十勒打支一呀,十勒打支二呀,十勒打支三呀,十勒打支四呀,十勒打支五呀,十勒打支六呀,十勒打支七呀,十勒打支八呀,十勒打支九呀,哎哟,挽挽二十斗呀……”
  王忆这边也不闲着,他纵览全局当总指挥。
  打桩张网的总指挥不像别的捕捞行动,还要会找鱼获群、还要找下网地点。
  这活的重点是清楚各张网的布局,防止纠缠在一起。
  于是王忆坐在船上拿出一个画板,上面夹上一张白纸开始画图定位。
  有人给他摇橹,他们在各艘船之间穿梭,大概的估算出一张张网的位置,第一批张网打完了,后面再要下桩就需要王忆的批准了。
  王忆这边图上有详细描述——很简单的事,订好东西南北在海上选一个锚点,然后设置好比例尺,这样就能绘制出一张张网子的位置了。
  “哎哟,哎哟哟,挽挽九斗到,还有四双凑,还有三双半,还有六斗到,还有两双半,还有四斗凑,还有一双半,还有一双凑,还有一斗到……”
  “众位老兄弟,竭力一晌晌,打好唱滩簧……”
  在一阵阵号子声中,一条条桩打好,一张张网也张好了。
  此时差不多开始夕阳西下。
  马上就是秋分,晚上天气要冷了,于是王忆赶紧招呼社员们回去,说道:“一人去我那里打半斤酒,喝下去暖和了身子早点睡觉。”
  听到这话强劳力纷纷喊了起来:“好!”
  “哈哈,今晚又有酒喝了,正好家里准备用猪油炒个咸菜,好肴配好酒,舒坦!”
  大家伙擦干身体穿上衣服摇橹往回走,有人便张开嘴亮了嗓子开始唱起歌来: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王忆跟着唱:“胸前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秋分时节的夕阳彻底温暖起来。
  秋高天气爽,秋分生凉意。
  时光一个摇晃,酷暑消散,人间已是九月天。
  九月的海洋是一年中两个最温和舒适的时间段之一,九月的傍晚是最让人感慨的时间点之一。
  夕阳余晖摇摇欲坠,海上水雾袅袅升腾,红云照晚霞,渔船一路冲开波浪,绽放出纯白中透明透亮的水花。
  西方天上是白云染金,东方的天上云朵如白絮。
  王忆看过海上铺洒了一层红霞的水面,便半躺在船上,倚靠着一盘厚实的缆绳抬头看天。
  现在白天越来越短,直接体现就是夕阳入海的时候不再犹豫,直直的消失在海面之下。
  但夕阳的美就在于落下的最后一刹那,当天的太阳像是要回光返照,西方洒下的光辉格外的亮堂。
  光芒四射,然后是夜幕降临。
  渔船靠上码头,渔家的灯光亮起,炊烟弥漫了全岛,整个天涯岛充满恬淡的生活气息。
  强劳力们说说笑笑的下船,然后三五成群的上门市部去领酒,一人拿个小酒瓶打上半斤白酒。
  投桃报李,他们会顺便在门市部买点东西——当然,门市部东西便宜,本质上来说还是他们占便宜。
  只是王忆在22年不缺钱,货物商品从22年带到82年出售,收到的钱是82年的钱,这样丰满了他在82年的钱包,算是他跟社员们双赢吧。
  昨晚女排小组赛打完迎来两天的休息日,这样社员们没有比赛看,他们就来看电视。
  大彩电取代电影成为了本队社员和外队社员的最爱,晚上彩电的光芒更强,社员们也不怕刺的眼睛疼,都是把彩电搬到操场然后关闭操场上的路灯去看电视。
  于是要么是看电影、要么是看电视,没人再去关注王忆,王忆便关了听涛居的门去了一趟22年。
  没什么大事,他去市里把之前订购的ups给搬走了,直接带到了听涛居。
  现在的发电机系统主机在听涛居,社员们不会平白无故进来看机器,所以不清楚机器的构件。
  这样王忆带回来ups后安排大迷糊来帮忙调整位置。
  大迷糊从不会对外提起王忆或者听涛居内的情况,所以王忆对ups的存在非常自信,这东西不会引发别人注意的。
  与ups一起带回来的还有几台照相机,都是邱大年最近一段时间刚给他买回来的东西。
  王忆之前给社员们发全家福的时候说起过要在学校开设摄影社,培养几名小摄影师。
  这年代的摄像机是小摄影师绝对玩不转的,因为现在还没有自动对焦技术,每一台摄像机都是一台小机器。
  王忆观察发现了,这年头玩摄像机的多是城里的时髦青年,有文化、爱钻研,他们正好能玩的转摄像机。
  所以他买了九十年代初所兴起的傻瓜相机,只能培养学生们使用傻瓜相机。
  像王忆让邱大年买的是柯达kb-10,傻瓜照相机中的一代神机。
  柯达生产胶卷举世无双、天下闻名,他们也生产相机,相机的口号很响亮很朗朗上口:生产人人都会用的相机。
  一般来说柯达相机比其他相机都容易入门,而柯达-10是柯达相机中更容易入门的一款。
  它发行于1999年,百十来块的价钱,搭载的镜头是固定镜头,不能调焦也无需调焦,因为这机器的镜头由柯达官方色彩校对过,色彩精准,胶片味儿浓厚,氛围感很强。
  并且这相机自带闪光灯并且有感光能力,光线不足的时候闪光点自动开放。
  总之它的使用步骤特别简单,只要按照正确的方法拍摄,出片率可以达到99%!
  如果是用这年头的普通相机,那么不管是海鸥还是佳能之类,学生们玩不转压根没法出片。
  王忆一口气带回来五台这种相机,他不怕被人质疑从哪里买到了这么多相机。
  kb-10这个东西作为傻瓜相机的明星,不光是因为构造简单,还因为它们造型很土很傻瓜。
  现在的相机都是金属机身、航天航空漆色,要多高档就有多高档。
  kb-10是一款走量的机器,塑料壳机身,而且是黑色的,相比王忆手头的相机它有着显而易见的廉价感,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一款便宜东西。
  再就是这些相机都是七八成新,使用痕迹很清晰,他可以解释买的便宜淘汰货。
  早上起床,门口的草木上点缀着露珠。
  隔壁大灶火力旺盛,白烟和豆浆味呼呼的往外冒,很浓重。
  今天早上学生们吃甜豆浆配鸡蛋,一人两个鸡蛋、一碗甜豆浆,另外还有十张钙奶饼干,不够吃的要自己再去买饼干。
  学生们开开心心的来领早餐,王新国抽空跟王忆说了一声:“王老师,咱们门市部里的钙奶饼干不多了。”
  王忆答应一声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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