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1982有个家 第197节
“我知道,渤海是吗?”秋渭水问道。
王忆摇摇头:“是草海、林海!大兴安岭、小兴安岭的林场特别大,三江平原也特别大。”
“特别是三江平原,有些地方还没有开垦,长满了绿草,一到春天草叶繁茂,大片的碧绿无边无际,置身于内就跟在大海中一样。”
“你不管往哪里看,眼睛里都是绿色的,风一吹草叶就此起彼伏,跟咱海上的浪花一样,不过它是翠绿翠绿的,绿得发光,绿得鲜亮,那草叶形成的波浪也是一层赶着一层的随风涌向远方。”
“所以你站的高一些远眺这大草原,近处的看起来是鲜绿色,远一点儿的是翠绿色,再远的就是墨绿色了,一层又一层,最后连成一片,茫茫的跟天空接在一起!”
秋渭水弯腰坐在摇椅上,两条大长腿轻易够到了地面,双臂拄着膝盖用手托着下巴,一脸的向往。
王忆心里暗笑。
这年头的妹子太好糊弄了!
他现在真是《教科书》式的泡妞。
接着他一本正经的继续说:“你要是以为那草海里只有美景可就错了,还有美食,不光让你眼睛看个饱,也让你的肚子吃的饱。”
“要是在春天,那时候小草刚长出来很嫩,好多的野菜可以吃,清香无比。”
“而东北天冷,春天河水刚开化,在冰下猫了一冬的鱼还不赶紧游出水面来换气?那时候的鱼真是密密麻麻的在河面上,什么鲫鱼、草鱼、鲇鱼、小鲤鱼,用瓢一舀就够吃一顿!”
“不止如此,天暖和了,野鸡野鸭各种野鸟也出来了,你仔细拨拉开青草,总能找到鸟窝捡到鸟蛋,你要是带着狗,还能让狗去捉鸡呢!”
“就是这样的狗?”秋渭水看向老黄。
老黄冲她摇摇尾巴。
它敏锐的感觉到了主人对这娘们表现出来的热情,所以判断出这是个贵客。
得讨好,不能招惹!
而草窝里的野鸭子被惊动从中钻了出来,它出来后淡漠而冷静的瞥了两个人一眼转身向山下走去。
昂首挺胸,步履稳健,路上视人如无物。
王忆这边撸着狗头笑:“对,老黄要是在东北准是一条上好的守山犬,是不是啊老黄?”
老黄看到他笑便欢快的摇尾巴。
它也笑,俩眼睛眯成一条缝,耳朵收拢成飞机耳,跟脑门两侧长了俩小翅膀一样。
还伸出舌头舔舔王忆的手。
这是老舔狗了。
王忆继续说:“我跟你说,春天时候呀,这开河的鱼、刚下的蛋和刚出的野菜是最香不过了……”
“王老师,咱啥时候吃呀?”大迷糊实在馋不住了,从屋子里跑出来擦着口水询问。
王忆吓一跳:“你不是在海边吗?怎么回来了?”
大迷糊说:“我捡了些螃蟹带回来,然后歇歇脚,啥时候吃刚下的蛋?”
王忆说:“今天中午就吃!”
秋渭水这边还催促他:“你继续说、继续说,真好。”
王忆正要继续忽悠她,忽然想到一件事:“秋同志,你的情绪现在好很多了?”
秋渭水点点头高兴的笑,又露出小米牙:“好多了,不过不吃药还是会感觉不太好,每天吃上药,情绪会好一些。”
“怎么说呢?”她想了想说,“以前整天无精打采,高兴不起来,吃了这药以后会听到一些话、看到一些事而感到高兴,比如听你描述东北的生活我就会感觉高兴。”
王忆欣然道:“这就好,你是抗抑郁药敏感体质,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抗抑郁药并非是神药,有些人吃过后效果不佳,有些人则效果立竿见影。
秋渭水算是后者。
王忆说:“今天你把你过去和现在的精神状况给我仔细描述一遍,我给你针对性的用一下药物,这样或许效果能更好。”
秋渭水期待的点点头:“我来找你,其实就是为了这个。”
王忆指着地上的扁担和箱子说:“是吗?我还以为你是来我们岛上走街串巷当小贩的。”
“当小贩也行,能开开心心最重要,”秋渭水莞尔,她打开箱子说:“这是小贩给你和你的学生带来的货物。”
木箱盖掀开,露出里面全是白色的鞋子。
难怪箱子沉重,里面的鞋子两只对拼,一双挤一双,将箱子给挤得满满当当的,得亏是木头箱子,如果是纸壳箱怕是要挤崩了!
看到这些鞋子王忆眼前一亮。
小白鞋?
这年头城里很流行小白鞋,他去沪都看到未成家的姑娘几乎都踩着小白鞋,又好看又时髦又便宜。
当然这个便宜是针对皮鞋,如果说针对老布鞋那还是贵,一双小白鞋要五元到八元不等,对于外岛渔家人来说,这么一双鞋要全家从牙缝里攒一个月!
整个天涯岛上没有一双小白鞋,不过上次在县里参加五一节庆典,城里孩子确实穿小白鞋和回力鞋。
同样,这箱子里不只是小白鞋也有回力鞋。
回力鞋在下面,秋渭水将小白鞋收拾出来,下面的鞋子是白色的鞋面配红色的装饰,设计简洁但在这个时代足够卓尔不凡。
秋渭水很麻利的往外收拾,说:“你们学生穿的校服那么整齐漂亮,鞋子不搭配,你知道我为什么今天才来找你吗?因为我昨天才买到这些鞋子!”
“68双小白鞋,54双回力鞋,你的学生每个人都能分一双!”
王忆愕然道:“你怎么知道我这里是68个女学生、54个男学生?”
秋渭水笑道:“那天我数了呀——因为我情绪容易低迷,那时候整个人会难受,会胡思乱想,于是每当这时候我就强迫自己去数数,以此来转移注意力,否则我会、反正很不好。”
她没把自杀这样的话说出来。
毕竟不好听。
王忆理解她的感受,这真的需要感同身受才行了。
他想握住秋渭水的手给她以力量,但两人终究还不够熟而这个年代又保守,于是他放弃了这想法改成拍了拍姑娘的手臂:
“会好起来的,你相信我就行,我有办法让你好起来!”
秋渭水柔和的一笑,说:“我信你!”
这时候她的情绪就又不好了。
王忆发现了,她情绪好的时候笑容会很灿烂,而一旦情绪不好表情会变得淡然,笑容就是礼貌性的。
他想了想,对秋渭水使了个眼色说:“跟我进屋,我给你看一个好东西。”
秋渭水挺腰而起。
练过体操和舞蹈的缘故,这让她一举一动显得很有韵律很有美感。
王忆从床头柜里拿出个宝蓝色的立方体盒子。
他递给秋渭水。
秋渭水抚摸着盒面上的天鹅绒露出吃惊之色:“这是什么面料?摸着好舒服呢。”
“打开看看。”王忆笑。
盒子是对开门的。
带弹簧,拍一下就自动打开。
秋渭水哪知道这种套路?
她端着盒子好奇的看,水老鼠咬王八,无处下口了。
王忆看着秋渭水的样貌想,不对,这不是水老鼠,这是《西游记》里的老鼠精。
他指着盒子上端说了一声,秋渭水小心的并拢手指拍了拍,盒子前面的对开门缓缓打开。
这也是个简易梳妆盒。
正对人的盒子背面是一面镜子,而对开门则带着一个个抽屉,左边是淡黄色,右边是淡黑色。
两边都是头饰品。
其中左边的头饰品是轻奢风的各种发卡,带水钻的蝴蝶发夹、刘海发夹、精致的羽毛甜美抓夹,很有优雅气质。
但是跟他给姚当兵买的那一套差不多,并没有很强烈的高级感。
因为这套头饰珍贵的是右边套装。
右边有发簪有大抓夹,其中的发簪最漂亮。
什么带水晶桃花蕊的古风十里桃花型、带枫叶的银电金流苏型、999银步摇流苏型、古典宫廷步摇头饰型等等,一共六枝,每一枝都是简洁却精美。
而大抓夹则是绚丽精美,它和发簪都不是外出用的,是回家后卸妆或者休闲时候使用的,所以用了黑色绒布抽屉来装潢。
那些轻奢风的发夹则是出门用的,它的淡黄色便代表阳光。
王忆是好不容易挑选的这么一套发饰。
外出用的发夹美观又低调,家用发饰则相对绚丽珍贵。
他看评论时候说,这套发夹是给闷骚姑娘准备的,秋渭水当然不是闷骚,是82年的时代保守。
以秋渭水的性格和情绪状况不可能戴着过于时髦的发饰出门,但在家的时候姑娘们谁不想时髦漂亮?所以这套饰品送她就很合适。
而此时秋渭水没想那么多,她只是被这套饰品的美观性给镇住了:“天呐,你这是从、从哪里买来的?好漂亮!我、我,几乎是这一生亲眼见过最漂亮的东西了!”
王忆很想含情脉脉的说一句,‘我这一生见过最漂亮的是你’,不过这话太他么油腻了,他毕竟不是王校长,说不出类似‘我今天去输液,是想你的夜’这种油言油语。
再说他跟秋渭水连同今天才见过三次面,压根不熟,他可以因为人家姑娘的美丽而把孩子以后大学上什么专业给想好,但要是真说出这种话来,估计秋渭水得把他当盲流子处理。
所以他最终说的就是:“你上次给学生买零食,又邮寄来饼干和罐头,我和学生都非常感谢你。恰好我有留学的同学要回来,就让他帮忙从国外带了这一套首饰。”
“你知道美帝的唐人街吗?这是唐人街上卖的最好的一款发夹,我觉得跟你气质很搭配。”
秋渭水迟疑的看向他:“很贵吧?”
王忆说道:“你给我们买食物的时候,我可没问过你花了多少钱。”
秋渭水轻轻合上盒子对他笑:“谢谢你,其实我那是应该的,你给我治病也没有要钱。”
王忆说道:“我给你治病才是我应该做的,这是一名大夫的职业操守。”
“你是一个好大夫。”秋渭水往左右看。
书架上满满当当都是医书。